第1章 爲這暴發戶冒險者獻上安寧

——收到來自冒險者公會的傳喚文件,是在我們回到阿克塞爾後,過了一小段時間後的某一天。

「那麼,冒險者佐藤和真先生。關於本次傳喚的內容……」

在冒險者公會的櫃檯,抱着沉重袋子的公會職員大姐姐帶着滿面微笑看着我。

「這次因爲賞金的額度過高而支付了稍遲了一點……這是討伐大懸賞犯『魔王軍幹部西爾維婭』的報酬,共計三億厄里斯!和真先生至今爲止討伐的魔王軍幹部這已經是第四人了哦!?和真先生,你是這個阿克塞爾冒險者公會的王牌冒險者!……來,請收下這個!」

圍觀者我們的冒險者們爆發出了歡聲。

我一邊向旁觀者露出沉着大氣的笑容,一邊將手伸向了沉甸甸的帶子。

「喂喂,你們淡定點啊。我解決掉大懸賞犯又不是頭一次了吧?真是的,區區三億厄里斯有什麼好那麼…………咦?大姐,你可以把手放開了。賞金的帶子我拿穩了不會掉的。我說,喂……!喂,放開!喂,快把手鬆開!!」

我和依依不捨不肯放開帶子的職員扭成一團。

「不過,和真他們那個隊伍都已經打倒四個魔王軍幹部了啊。最開始我還擔心他們會不會哪天突然就被滅了,這可真是出大名了啊」

「是啊是啊。明明以前是個連青蛙都沒法好好打的隊伍,但現在和真君已經是這個城裡屈指可數的有錢人加成功人士了呢。真是世事難料啊」

這是從工會各處傳來了冒險者們這樣的聲音。

「不,我可是從以前開始就覺得和真是個該雄起的時候能雄起的男人的」

「我記得你以前不是說過『來賭和真他們的隊伍什麼時候會全滅』來着?……不過,確實是很厲害啊。和真是被稱爲最弱職的『冒險者』。也沒什麼厲害的裝備,但就算那樣還是能和魔王的幹部過上招,厲害就厲害在這啊」

我總算是奪過賞金將其慎重地抱在懷裡,將臉轉向了依舊在東一句西一句的那些傢伙。

然後……

「真是的。喂喂,就算你們那樣捧我也沒啥好處的啊?……最多也就是,請你們喝這家店裡最好的酒罷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聽到我一臉得意地說出的那句話,公會裡的人們迸發出了歡聲。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和真好帥啊啊啊啊!」

「呀——!和真大佬好帥氣,來跟我結婚!然後包養我!!」

「阿克塞爾第一的暴發戶!」

「真不愧是隻有運氣好的和真!」

「哈哈哈,就算你們那樣誇我也不會再……喂喂,剛纔是誰說我是隻有運氣好的和真,運氣以外也有很多優點的好麼!」

自我來到這個地方,差不多已經過了快一年了吧。

總算是迎來了這樣的時刻。

沒錯,這就是我的時代。

「——真是的!和真你真是的!!擔心你爲什麼那麼晚還不回來,來看看就發現你瞞着我們開宴會是什麼意思啊?多虧我覺得蹊蹺來看看情況!」

在比平時還要吵鬧兩成的公會裡,坐在對面的阿庫婭說道。

「雖然到這個時間還沒有回去我也有錯,但說反正我們的隊伍被公會傳喚總不會有什麼好事,讓我一個人去公會的不是你麼。哦,來來來,冰冰涼的紅啤酒端上來了。來,總之先喝個痛」

我『咚』地一聲把點來自己喝的紅啤酒放在了鼓着臉頰的阿庫婭面前。

「我說,要是你覺得只要給我酒喝我心情就會好起來的話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哦?惠惠她可是每隔五分鐘就會說『還沒回來啊……』之類的擔心地在家裡像熊一樣到處亂轉悠,達克尼斯也是,一直在碎碎念『是那件事麼?果然愛麗絲大人注意到義賊的真實身份了麼?啊啊,怎麼辦,怎麼辦才……』之類的雙手抱頭啊!……噗哈——!我說,紅啤酒再來一杯!」

『啪啪』地拍着桌子泄憤的阿庫婭一口氣喝乾了冰涼的啤酒要求續杯。

在我旁邊小口抿着酒的惠惠說——

「既然是稀罕的正面的傳喚我就放心了。因爲阿庫婭她說來賭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還說『我賭和真犯了重罪,現在已經在公會被逮捕了,三千厄里斯』什麼的」

喂。

「然後,還說爲了如果和真被捲入糟糕的事情的時候方便逃走要收拾好行李。放在阿庫婭腳下的包裹就是證據」

聽了達克尼斯的話,我確認了一下放在腳下的行李,便向阿庫婭發難。

「你丫的擔心什麼去了,開什麼玩笑!這個包裹怎麼回事!喂,那個續杯的紅啤酒還我!」

「纔不要,自己去再點一杯啊!而且,稍微擔心了一下也是真的啊!因爲你看,沒有了和真的話我們也會很不好辦啊!比如……!比如……比如……?我說達克尼斯,沒了這個人我們會有什麼困擾啊」

「別扯淡了,你以爲我平時給你們擦了多少屁股!是時候給你點顏色看看了,給我出來!」

「啊,你拉哪啊!神器要被拉長了,住手!住手!!」

阿庫婭啪啪地拍打着我抓着她羽衣把她往外拉的手。

「真是的。爲什麼愛麗絲殿下會中意這種吵吵鬧鬧不沉穩的男人啊……嗯,我個人覺得是因爲少見加上一時的心血來潮……」

在阿庫婭身邊,達克尼斯一邊享受着高腳杯裡葡萄酒的香氣,一邊愣愣地自言自語。

在王都發生了很多事。

和其他冒險者們一起擊退了魔王軍的襲擊之類。

從擾亂王都的賊人手中保護了貴族的財產之類。

不爲人知地暗中解決了逼近的國家危機之類。

並且最重要的事,我多了愛麗絲這樣一個可愛的妹妹……

「不知愛麗絲過得還好麼。真是擔心她晚上會不會因寂寞而獨自哭泣……對了,去拜託巴尼爾做個跟我一模一樣的人偶吧。那傢伙說會在半夜發出笑聲的巴尼爾人偶是熱賣商品來着。讓他做個會半夜發出笑聲的和真人偶,拿去送給愛麗絲吧。那樣的話她夜裡也就不會寂寞了」

「喂和真,你可絕對不要送那種詭異的東西去啊!信的話我可以幫你寄過去,你千萬別這樣幹!一個不好可是會被當成恐怖分子的啊!?」

就那樣從工會領取了賞金,過了一週。

最近總是出門在外的我們,久違地享受了一番在阿克塞爾城的生活。

「——喂,做這個料理的是誰!去告訴做這個的主廚,就說葬送了大量懸賞犯正處於話題中心的冒險者佐藤和真叫他過來!」

「記得告訴他大司祭阿庫婭小姐也叫他過來!」

瞬間成爲了有錢人的我和阿庫婭每天都像這樣巡訪阿克塞爾城的餐飲店尋找美食。

大概是主廚的小哥來到了佔據着店內一角的我們身邊。

「請,請問有什麼意見麼客人,是有什麼地方不合您意麼?」

突然被叫出來的廚師有些怯生生地觀察着我們的臉色。

「不,是這個料理很好吃所以想跟你到個謝。能最近都在王都享受美食的我的神之舌給出好評的料理可不多」

「多,多謝誇獎」

面對困惑地低頭道謝的主廚,阿庫婭一邊用紙巾擦着嘴一邊說道。

「這個燉湯用了葡萄酒提味對吧?這澀味是紅酒。牌子應該是……沒錯,是三十年陳釀的Romanee-Continue……有錯麼?」(譯註:neta紅酒名牌羅曼尼康帝)

「用的是剛纔買回來的,特價的醋」

「……是麼。用便宜的醋能勾出此等味道可真是了不起」

「這可真是,承蒙誇獎」

知道我們不會對他有所危害,取回了平常心的主廚對阿庫婭行了一禮。

對那樣彬彬有禮的主廚,我遞出了插在叉子上吃到一半的肉。

「那個燉湯自然也很美味,但特別讓我中意的是這個。這個非常柔軟的肉。沒錯,這個味道要做比喻的話……就像是偷偷潛入喜歡的女孩子的房間,一邊心頭羊駝亂撞一邊打開衣櫥卻發現那是寶箱怪。就是那麼強烈的,超出預計的衝擊力……怎樣,你能理解麼廚師?」

「是麼。總而言之就是超好吃。我冒險者佐藤和真,給這家店三星」

「我也給這家店三星」

「謝謝。我會爲了下次能夠得到四星而努力的」

我將數張厄里斯鈔遞給了露出爽朗笑容的廚師。

「哈哈,挺會說話的嘛!很好吃,還會再來的……這是美味菜品的謝禮,找零就當做小費拿去吧。多謝款待」

「雖然剛好付清,不過還是恭候您再次光臨。謝謝惠顧」

被直到最後都彬彬有禮的廚師目送着,我和阿庫婭走出了店。

——由於得到了擊敗西爾維婭的賞金,我們過上了這樣奢侈的生活。

討伐西爾維婭的三億厄里斯我們四人平分了,至於我,還會因和巴尼爾的交易得到一大筆錢。

有那麼多錢,就算多少奢侈一點也能保證不工作安度餘生。

這就是勝者組。

一路辛苦走過來的我,也總算是躋身進入了勝者組冒險者的行列。

我和阿庫婭一邊撫着吃撐的肚子,一邊回到了與一流冒險者相稱的我們的宅子。

然後我們一邊小談着晚飯要去哪家店吃,一邊打開了玄關的門……

「真是的,好一個變態聖騎士!來啊來啊,你想要這個對吧?不要再忍了,快點說我投降就……!……啊」

「我纔不會爲那種東西而屈服!賭上聖騎士的榮耀,就這樣一小時也好兩小時也好……啊」

達克尼斯被困在被子卷裡,滾倒在玄關門前。

惠惠蹲在達克尼斯面前手裡捻着冰塊在她面前晃來晃去顯擺着。

兩個人臉頰都漲得緋紅,達克尼斯甚至還哈哈地喘着粗氣。

和她們對上視線的我輕輕關上了門。

這時,惠惠慌忙『梆』地推開門衝了出來。

「不要關門!你們別誤會,不是那樣的!」

「不不不,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和阿庫婭去外面吃了晚飯再回來,你們繼續。需要的話我們今天外面找個地方去住也可以的」

「在阿克西斯教裡同性愛也是受到認同的。需要祝福的魔法麼?」

「這不是完全沒有明白麼!這是那個,達克尼斯她……」

惠惠抓住我和阿庫婭的手,拼命挽留着我們。

「嗚,沒想到竟然還會加入羞恥Play……!不過是被和真他們看到這幅難以見人的樣子,我是不會屈服的!」

「你會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所以先閉嘴吧達克尼斯!」

正對被困在被子裡動來動去的達克尼斯有些無語的時候,我注意到從開着的門裡漏出了熱氣這件事。

明明夏天將至,這兩人卻似乎點着火爐。

「這不是在玩特殊的Play,是我被達克尼斯拜託幫她進行忍耐大會的練習。達克尼斯似乎是這個城市每年夏天舉行的忍耐大會的優勝者」

因爲裡面的熱氣而滿臉通紅的惠惠將冰塊按到了同樣滿臉通紅的達克尼斯額頭上。

「現在我感覺有些失落又有些放心……話說要練習的話去達克尼斯家裡練啊。把客廳搞這麼熱是要鬧哪樣」

被惠惠用冰塊按在頭上,一臉幸福地吐着氣的達克尼斯說。

「其實我父親最近身體不適。要是被他看見我在做這種事,他會擔心還沒嫁人的女兒到底在幹些什麼,我姑且還是照顧他的感受……」

「你父親身體不適該不會是因爲你在家裡開暖爐吧」

剛纔那種奇怪的情緒不知是不是因爲被冰敷而收斂住了——

「呼……和真他們也回來了,就差不多到此爲止吧。託惠惠幫忙我發現了,隨着冒險者等級的提高,對熱的耐性之類的似乎也有上升。今年也毫無疑問是優勝了。喂和真,麻煩幫我把這個解開」

她這麼說着在被子卷裡蠕動了起來。

……

「我看你現在的樣子,和之前去王都的時候,我在阿爾達普的宅子裡中了拘束魔法的狀態挺像的啊」

「……?是麼?說起來像是有那麼回事。呃,那種事之後再說吧。先幫我解開這個。在被子裡汗都浸透了,我想早點去洗澡」

聽到我的話後阿庫婭和惠惠在動來動去的達克尼斯身旁彎下了身子。

他們兩人也注意到了我的意圖壞笑着。

達克尼斯有些不安地仰望着我們。

我做作地開合着手指說道。

「我們相處時間也不短了。你也差不多明白我是什麼性格了的吧。沒錯,我是被做了什麼都會十倍奉還的男人……喂喂,在王都我動不了的時候好戲弄了我一番的達克尼斯小姐!今天的你,真是顯得格外有趣啊啊啊啊啊!」

「嗚!殺,殺了我吧!!」

再次滿臉通紅地開始掙扎起來的達克尼斯頭一次說出了像個女騎士的話。

「——呼。動彈不得的發熱身體被和真玩弄了……」

「喂喂,給我斟酌一下語言。你說出那種話,聽起來就覺得有點下流啊」

大家狠狠撓了一番動彈不得的達克尼斯後。

達克尼斯雖然嘴上抱怨,但全身卻散發着滿足的光芒。

「我明天也打算練習,所以和真。你明天要不要來擔任在忍耐熱度的我面前炫耀冰塊的角色?」

「不幹……不都說了不幹了麼,別用期待的眼神瞟我」

我把一直帶着一副遺憾的表情看着我的達克尼斯趕去沖澡後,看向了裸足盤腿坐在沙發上的阿庫婭。

「真是的,不知在王都那麼凜然的達克尼斯去了哪裡。我昨晚可是去這個城市的公共墓地淨化了迷茫的靈魂的哦?大家都需要想每天爲社會做貢獻的我學習纔是」

明明是把維斯約好要定期淨化墓地的事忘得一乾二淨,最近聽說幽靈的惡作劇增多才慌忙跑去淨化的。

……不,那件事現在先放放。

比起那個,從剛纔開始就有件更加在意的事。

「……你從剛纔開始就抱在肚子上的……那個是啥?」

阿庫婭腿上鋪着毛巾,上面載着一個小小的蛋。

和我一起出去的時候,她也把手伸在口袋裡摸摸索索着什麼。

「啊啦啊啦,和真你這麼快就開始在意這個了啊?好吧,我就告訴你吧。聽了可不要嚇到,這可是龍的蛋」

我和惠惠發出驚訝的聲音,阿庫婭一臉得意地說道。

「前段時間我一個人看家的時候,來了一個聽說了我們的活躍的行商人哦?『能夠見到您真是榮幸!我一直都在尋找你們這樣能夠和魔王軍正面交鋒的強力冒險者!請讓我把我珍藏的商品轉讓給日夜不顧危險與魔王軍戰鬥的你們!』他這樣說了。還說要是今後也準備和魔王軍交手的話,至少需要有龍這樣的使魔,我就覺得很有道理」

聽說了我們的活躍?

怎麼回事,感覺非常可疑。

難道不是,聽說我們得到了一大筆錢麼?

阿庫婭絲毫沒有注意到我一臉尷尬,向我說明着疑似龍蛋的那啥。

「聽好哦?念着和真是沒有這裡的常識的笨蛋就告訴你吧,龍蛋本來是非常難以入手的。就算出現在市場上,也會有貴族或者有錢人先下手。這種東西,出現有特意想賣給我們的人的話,那就只有買買買了不是麼?這可是龍啊。你不會很興奮麼?」

……說實話,說不興奮的話那是假的,但越聽越覺得可疑。

「……那個蛋,多少錢買的?」

阿庫婭聽了我的話開心的說。

「那個啊,他竟然說用我所持的所有錢來交換就可以了!明明龍蛋最低都不會下億的,我問過他爲什麼會那麼便宜哦?他說他希望這條龍不要被貴族或是有錢人養來作爲有錢的象徵,而是讓厲害的冒險者們養育,爲今後與魔王的戰鬥貢獻一份力量!」

面對兩手小心抱着蛋的阿庫婭,我稍微有點頭暈。

「……於是,你就買下了麼」

「買下了啊。名字都已經起好了。這孩子的名字叫金斯福特·澤爾德曼。畢竟是我養的,這孩子有朝一日總會成爲龍組的帝王的。你們叫這孩子的時候,就叫它澤爾帝吧」

阿庫婭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掌包裹着蛋,對其灑下了柔和的光。

不知是不是在用魔法調節溫度,或者是,在用女神的方法促進成長麼?

但是這個,不管怎麼看都是雞蛋。

「綜上所述,在孵出來之前我都參加不了任務了。我說和真,我不太好騰出手來,你拿晚飯來餵我吃吧」

今天晚上就吃煎蛋好了。

「——那我們去去就回……讓你做這種蠢事真是抱歉啊惠惠」

「沒事的。畢竟不這麼做的話阿庫婭就不肯出去,能夠對抗那個惡魔的,確實也就只有阿庫婭了」

第二天。

我帶着阿庫婭和達克尼斯,前往了維斯的店。

惠惠負責看家。

她不顧這麼熱的天還點着暖爐,坐在暖爐前裹着被子給阿庫婭買來的蛋加溫。

孵蛋似乎不只是需要保溫,還需要偶爾變換角度之類的,各種事都很麻煩。

這是給鬧着說因爲要孵蛋所以不想去的阿庫婭的讓步方案。

我帶着阿庫婭和達克尼斯,來到了位於偏離城市幹道的路上的,不太起眼的魔道具店。

「開門!開門!!我說快開門啊,太陽早就曬屁股了!你們最大的常客來了!快點,開門拉啦開門啦!」

在完全來慣了的維斯的店前,阿庫婭大清早地就砰砰地砸着門。

阿庫婭在門口吵吵嚷嚷時,從裡面傳來了咚咚的腳步聲,終於門被猛地打開來了。

「大清早的別嚷嚷,給我顧及一下擾民的問題你這個公害女!離開店還有段時間,趕緊去洗個臉再來!」

猛地衝出來的是戴着奇怪面具的店員。

身爲唬人大惡魔的巴尼爾看到我們便怒吼了出來。

「今天我們不是客人,是爲別的事來的!在開店時間來的話你不是會很忙麼?我們特意爲你着想早起過來了你要好好感謝我們纔是。快,好好說十分感謝」

和巴尼爾正面對峙的阿庫婭哼哼地笑着。

現在這家店以我開發的商品爲主軸展現出了未曾有過的興隆。

因爲給我得到的報酬是賣開發商品的知識產權獲得的,所以不管維斯的店賣出多少,我的報酬都不會增加。

話雖如此,看他們商品賣的好,作爲開發者的我也是很開心的。

「公認不會看氣氛的你說爲吾輩着想什麼的真是讓人不寒而慄。讓人懷疑會不會是有什麼企圖……算了,你們爲何而來吾輩知道。是那邊的暴發戶小鬼的報酬對吧。進來等着吧,吾輩現在就去拿來」

阿庫婭不依不饒地纏着那麼說着進入店內的巴尼爾。

「快感謝我!快說『爲了我這樣的廢柴惡魔特意撥出時間,真是十分感謝』!!」

「不都說了你很吵了麼!現在連續通宵過勞的店主正在店裡面睡着,你安靜點!要是你打算再這麼吵吵嚷嚷讓本店的風評下降的話,小心吾輩給你施屁股上長蘆薈的詛咒!!」

「要是能做到就試試看啊!像你這樣的雜魚惡魔的詛咒怎麼可能對我奏效?你傻麼?聽你說面具是你的本體,那你的腦子到底在哪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不和你一決雌雄是不行了,好吧,那就出去戰個痛!」

「你們別每次見面就吵架啊!話說維斯連續通宵是怎麼回事,這家店生意那麼好了麼」

我分開開始互相拉扯的兩人,向巴尼爾問道。

「嗯,笑得合不攏嘴就正是形容這樣的情況。因爲做多少就能賣多少,所以就讓店主不吃不睡,持續了白天看店晚上生產商品這樣的循環兩週左右,最近她明明沒什麼特別的事卻會突然哭哭笑笑起來,變得情緒有點不安定了。由於那種狀態沒發出來見人,現在就讓她休息了」

「我,我說你……」

面對無語的我,單手拿着裝報酬的袋子回來的巴尼爾,

「吾輩想到了。想到了要怎麼樣才能讓那個放她一個人就會捅出點簍子來的問題店主不虧出赤字來。通過最近一段時間的觀察,我發現那傢伙一閒下來就會幹出多餘的事。於是,我就嘗試着讓她連吃飯的空檔都沒有二十四小時持續工作,這還是很有效的」

一邊說着這樣讓人毛骨悚然的話一邊把袋子交給了我。

就算是不會死的巫妖,也應該稍微慰勞一下的吧。

話說,都已經搞不清楚誰是店主誰是打工仔了。

「話說回來……」

這時,巴尼爾回身轉向了達克尼斯。

「喂,從剛纔開始就很閒的那誰。日夜在成熟身體裡積累性慾,明明是個處女卻夜夜——」

「你說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達克尼斯突然咆哮着衝了過來。

巴尼爾輕盈得躲開了達克尼斯。

「……嗚呼,充斥最上等的羞恥心的惡感情,真是美味…………鎧甲女喲,你有破滅之相。

不知是不是因爲那個討厭而耀眼的發光女總在你身旁轉悠,吾輩看不清你的未來。爲了報答你這次捎來大買賣,吾輩就來爲你好好占卜一下吧。」

他歪嘴露出很有惡魔風格的邪笑這麼說。

「喂,發光女難道是在說我麼?」

阿庫婭不斷拉扯着巴尼爾的衣服。

「……你說破滅之相?」

達克尼斯表情緊張起來,不禁想他反問道,這時我……!

「喂比起那種事,你剛纔是打算說達克尼斯夜夜幹啥快說詳細點!」

臉紅到耳根的達克尼斯兩眼含淚地撲打過來。

感覺大牙被打鬆了。

「那麼,吾輩來幫你看看吧。作爲貴族的奇怪義務感強烈,實力卻又跟不上總是白忙活的小姑娘啊。來吧,到這邊來」

達克尼斯心有不甘地坐到了巴尼爾對面。

我一邊按着被兩眼含淚的達克尼斯用盡全力揍了的臉一邊看着他們。

由於阿庫婭說我是自作自受不肯給我治療,所以我只得自己用冷凍消熱。

之後再找巴尼爾詳細問問他打算說達克尼斯什麼好了。

「我說達克尼斯,惡魔的占卜什麼的可不要全信哦。我覺得比起那種可疑的東西,高貴的我的諫言肯定會對你更加有益」

這倒不會。

「哼。吾輩的占卜,可不是神明們那種模棱兩可怎麼都可解釋的抽象玩意。身爲看穿一切的惡魔的吾輩的占卜,可不會輸給本職的占卜師……那麼,接下來問你幾個問題。雖然可能會有些難以回答,但你要老實回答啊」

「知,知道了……但是,身爲厄里斯教徒又是聖騎士的我,爲什麼會突然非要讓惡魔幫我占卜不可啊……」

「又不要錢,聽聽沒壞處吧。只用回答幾個問題也沒什麼吧?」

聽到我輕巧的話,達克尼斯自言自語說那倒也是,便面向了巴尼爾。

「嗯,似乎準備好了啊。那麼首先,把一隻手放在這個水晶球上……好,之後只要等着就好。那麼,就請你老實回答接下來的問題吧」

「嗚……知,知道了……」

達克尼斯按照巴尼爾所說,把手放在了水晶上。

「那麼,試問。汝身爲重視防禦力,並需要在抵擋攻擊時能夠穩住腳下的重量的護教騎士,最近卻在偷偷減輕鎧甲的重量。這是爲什麼?」

聽到巴尼爾的話,達克尼斯猛地一顫。

「……那,那個……因,因爲,我很不靈活,所以就想減輕鎧甲的重量,讓攻擊容易命中一點……想,想……要……」

面對吞吞吐吐好不容易答完的達克尼斯。

「吾輩說過了請你老實回答」

巴尼爾小聲說道。

…………

「……最近,腹肌越來越明顯了我很在意,就把鎧甲……減輕了……」

達克尼斯害羞地低下頭,以細如蚊蠅的聲音答道。

……變明顯了麼。

…………原來很在意麼。

巴尼爾聽她這麼說,滿足地點了點頭。

「不錯不錯……那麼,試問。汝偷偷將同伴魔法師放在浴室的洗衣筐裡的連衣裙比着自己的身體,在鏡子前面稍微有些開心地念叨『嗯,這個不行。跟這種沒緣分……』又是爲何。而且,嘴上說着自己跟這種沒緣分,卻在平時笑都不笑的不討喜的那張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還輕輕歪起頭這又是爲什麼。然後滿臉通紅地來回確認着四周,慌慌張張地將其放回了洗衣筐這又是爲什麼」

看穿一切的惡魔大人簡直是最強好麼。

你到底知道多少啊巴尼爾大人。

「……因,因因,因爲我不適合可愛系的服裝,自己去買或是讓人去買都很丟臉,所以至今爲止都沒有接觸過……一不小心看到,就想着要不要試試看,這樣心血來潮了一下……像,像我這樣不討人愛的肌肉女出於心血來潮在身上比劃了一下,對不起……對,對不起……」

達克尼斯兩手掩住通紅的臉,以顫抖的聲音道着歉。

雖然我覺得只是把惠惠的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並不至於要這麼鄭重地道歉,但被指摘出來的達克尼斯似乎非常難堪,心理的承受能力已經無限接近於零了。

「我覺得穿上可愛連衣裙的達克尼斯肯定很不錯的!畢竟平時都穿的是帥氣系和成熟系的呢!大小姐風格的禮服也是穿過的,所以穿一穿可愛的連衣裙也沒什麼不是麼!達克尼斯偷偷穿可愛的衣服沒有任何錯啊!」

一定沒有任何惡意的阿庫婭握起拳頭鼓勵着達克尼斯。

不知那是不是給達克尼斯補了一刀,她趴在桌上把臉埋在臂彎中,臉紅到耳根一動不動了。

巴尼爾看着達克尼斯,滿足地嗯嗯地點着頭。

然後……

「那麼,最後。汝明知與你同居的那個男人會用下流的目光看你,卻還是在宅子裡穿着凸顯出身體曲線的服裝到處轉悠又是——」

「這個!這個真的和占卜啥的有關係麼!?」

達克尼斯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砰地一敲桌子站了起來。

巴尼爾對此,『啊?』地歪了歪頭。

「吾輩什麼時候說不回答問題就不能占卜了。只是單純地叫你回答問題而已。占卜本身只要把手放在水晶球上就可以了。吾輩對你提問,是等待占卜結果出來期間的打發時間……喂,喂住手!爲什麼你們隨意摸吾輩的面具!不要哭着企圖扯掉吾輩的面具!」

——不只是不是因爲被狠狠玩弄了一番很不甘心,達克尼斯雖然依舊把手放在水晶球上,但從剛纔開始就完全不肯轉回視線,巴尼爾一邊看着水晶球一邊對她說道。

「……嚯嚯,這是。嗯,果然有破滅之相啊。你的家,還有父親,今後都會遇到不幸之事。然後,腦子不太好使的你會以爲犧牲自己就能解決一切,採取欠考慮的行動。沒有人會爲那樣的行動而歡喜。你的父親會抱着懊悔與不甘度過餘生。好的迴避方法是……」

聽了巴尼爾的話,達克尼斯換上了一副未曾有的嚴肅表情。

「……哦呀,結論是靠你的力量無計可施啊。到時候,乾脆拋棄一切遠走高飛便好。在遙遠的地方和那邊那個想着『要是強硬一點的話,達克尼斯這種貨色是不是差不多該做的都能做了?』卻又沒有跨過那一線的勇氣又害怕破壞現在的關係的膽小男人重新來過就好」

「餵給我等等,真的給我等等。爲毛每次一你開口,我隊伍裡的成員對我的信任就會變成負數」

達克尼斯無言地站了起來。

雖然我不由地一顫,但看來她並沒有生氣。

那也是當然,我只是覺得霸王硬上弓說不定行得通而已,還什麼都沒做呢。

「……巴尼爾,感謝你幫我占卜。但無論陷入怎樣的事態,我都不能逃走……嗯,就信你一半吧。和真。拿到這麼大一筆錢,反正你也是暫時不會出任務的吧?雖然不是說在意剛纔的占卜,但我打算久違地回趟家,去見見父親」

達克尼斯這麼說着,走出了店。

「我說廢柴惡魔。你就不說點更具體的事麼?明明剛纔還在說神明們的忠告太抽象什麼的。還有,也幫我占卜一下啊。總之,先佔卜一下即將誕生的我家澤爾帝是什麼龍之類的。還有它有沒有統治龍族的氣量之類的。啊,之後就是那個——因爲買了澤爾帝我沒錢了,順便教我點輕鬆賺錢的方法吧,你不是什麼都能看穿麼?」

達克尼斯離開店後,阿庫婭說出了這種話。

巴尼爾打心底裡厭惡似的扭曲起了嘴角。

「吾輩還是頭一次見這麼俗的女神。要是有能輕鬆賺錢的方法吾輩早就告訴本店的產廢店主,用於爲吾輩的地下城建設籌集資金了。吾輩的力量是看穿某人過去做過的事和今後將會發生在他身上的事。說到底這種技能用在慾望上是不會有好事的……你連這種事都不明白,這樣還算真的是女神麼?」

阿庫婭對那樣的巴尼爾嗤笑道。

「說到底也就只是個惡魔,廣告也打得誇張過頭了。哈——真是沒用。和真,回去吧?回去繼續孵化澤爾帝。早日把那孩子孵化出來,把這個惡魔當成那孩子的養料好了」

「……噢噢吾輩有靈感了。那個澤爾帝什麼的,改名爲照燒便好。那樣的話,在晚飯的時候想必能夠得到大家的喜愛吧」

巴尼爾和阿庫婭同時冷笑着站了起來。

「哎呀哎呀,什麼啊那個名字。要從蛋裡面孵化出來的可是龍哦?我可是花大價錢買的。爲什麼非得起那樣聽起來很好吃的名字不可呢」

「賭上看穿一切的惡魔巴尼爾之名在此宣言。從瞎眼女神相中的蛋中,想必會孵出相當不錯的雞肉……」

我選擇放着互相瞪視的二人不管,慎重地拿着收到的報酬站了起來。

爲了不被偷不弄丟,要拿去存到銀行裡。

得到一大筆錢很開心的我丟下依舊迸濺着火花互瞪着的二人,就那樣離開了……

「等等,得到了一大筆錢打算今晚去那家店預約後在外面住的翹尾巴小鬼」

我正打算離開店的時候停了下來。

話說,請不要看穿我今晚的預定。

「你還記得吾輩頭一次在這家店見到你們時對你說的話麼?」

「……對我說的話?啥來着?」

他問我那麼久遠的事我怎麼想的起來。

「難得的忠告就這麼忘了麼,你這個只有和女神一樣記憶力的小鬼……沒法子,給你新的忠告好了。汝,莫要滿足於收到的報酬,開發更多熱門商品便好。你是不是覺得你已經不會再爲錢所困了?關於先前那個聖騎士小姑娘,我對她這麼說了,『以你的力量無計可施』……但是,看你的努力程度,說不定也不是無計可施啊?」

「我也給你一個忠告。你拼命賺到的錢,又會被維斯亂用,過不了幾天就會一文不剩……怎樣?怎樣?看穿一切的阿庫婭爲你畫出了未來的構想圖哦?」

——背對傳出藥瓶碎裂的聲音和兩人的爭吵聲,還有炸裂聲的維斯的店,走在通往宅子的歸路上。

我尋思着在離店之際巴尼爾對我說的話。

按照巴尼爾的話,達克尼斯家裡還有達克尼斯的父親會遭遇不幸。

達克尼斯會想着犧牲自己,試圖以不過腦子的方式將其解決。

能否解決這些問題全憑我的努力。

他叫我爲此開發好賣的商品。

……啥意思啊。

那是已經快忘了巴尼爾的占卜的某一天發生的事。

沒有敲門之類的前兆,玄關的門被突然打開了。

然後身着管家服板着臉的男人不經許可便進入了宅子。

「在這樣的時間,而且還是在用餐中實屬失禮。實在是有十萬火急之事要找達斯提尼斯卿,纔像這樣登門拜訪……請問,能稍微佔用一點時間麼?」

男人連名字都不報無禮地說完後,用有些冰冷的目光瞥了一眼正在吃飯的我們。

露出一臉不悅表情的達克尼斯手上還拿着插着蔬菜的叉子。

「叫我達斯提尼斯卿,也就是說是哪家貴族的使者吧……姑且問一下。什麼事?」

聽到達克尼斯不悅的話,男人小聲說了聲是。

「吾主阿雷克塞·巴尼斯·阿爾達普大人找您。在這樣的場所略有不便,在外面有準備着馬車。詳情請來吾主宅子談。請這邊」

把別人自豪的宅子稱作『這種場所』的那個男人絲毫沒有愧意地示意着外面。

面對男人的態度,達克尼斯握着的叉子發出碾軋聲彎掉了。

本來還擔心這個易怒的大小姐會不會說出些嚇人的話揍上去,達克尼斯卻把彎掉的叉子放到了桌子上。

「……我稍微出趟門。要是我太晚沒回來,就把玄關鎖上……那麼,我走了」

她這麼說着,丟下跟不上來得突然的展開的我們,跟着男人走了出去。

「……怎麼回事啊那人?」

「他說了阿爾達普來着。我記得那是領主大叔的名字吧?雖然不太明白,但她該不會又被捲入奇怪的事情吧?」

別再變成奇怪的情況就好……我們表情上蒙上一層陰雲陷入了沉默。

「達克尼斯出門了的話,她剩下的漢堡肉就歸我了吧。我說惠惠,今天惠惠來餵我好不好?和真他喂得很爛啊。昨天居然還打算把勺子裡的燉湯從我鼻子裡喂進去」

除了今天也不肯放開蛋,絲毫不看氣氛的某人。

——第二天早上。

「明明都到夏天了,你卻還是不掉毛啊。依舊是隻不像貓的傢伙……我說,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能變回本來的樣子啊?你是那啥吧?這幅小貓的樣子是僞裝吧?歧視應該是語尾帶『喵』的貓耳美少女吧?」

在客廳窗邊曬着暖烘烘的太陽盤腿坐着,正給腿上的逗之助梳着毛的我從剛纔開始就一直在跟它說話。

雖然以前開始就常常試着跟這傢伙說話,但至今還沒有得到過迴應。雖然時不時也會有像是聽得懂人話的反應,但依舊沒有現出原形。

這傢伙不是普通的貓這一點已經一清二楚了。

這麼一來按照漫畫之類的展開,它絕對是會美少女化的來着……

「話說在前,我可是不反感人外美少女的,而且不管你是什麼人我都不會嫌棄你的哦?就算寒冷的日子一早起來發現偷偷溜進被窩來的你變成了美少女睡在旁邊,我也不會慌張不會動的。當然,不管你是什麼人都可以一直呆在這個宅子的所以放心吧。不只是這樣,我還會每天給你燒美味的魚」

聽到魚這個詞,愉悅地享受着刷毛的逗之助嗅着鼻子擡起了頭。

「哦,對魚有反應了,你這個貪吃鬼。聽好了哦,逗之助。要是你變成人形的話當然體型也會變大,也會變得能吃很多魚。你懂麼?」

逗之助像是回答一樣叫了一聲後,像是叫我再多幫它梳梳毛似的咕嚕咕嚕叫着,用額頭蹭着我拿着刷子的手。

「好好好,果然你是個可愛的傢伙啊。就算你變成了人形,也要一直保持這樣啊?千萬不要加入其他那些傢伙那樣的殘念系女主的行列。當個好孩子的話,就給你吃將要出生的雞肉」

正當我那麼說着重新開始梳毛的時候,玄關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和真!去狩獵懸賞怪物吧!!」

昨天晚上就那樣沒回來讓我們擔心一陣的殘念系女主一大早回來開口就冒出了傻話。

「……玩到早上纔回來突然說什麼呢?你和誰去卿卿我我倒是和我沒關係,但你姑且還算是個等着嫁人的大小姐所以還是別太放蕩爲好吧?」

「蠢貨,纔不是玩到早上!我是想着半夜回來會給你們添麻煩,所以昨天就回家了!比起那個——!!」

走到我身邊的達克尼斯對盤腿坐在絨毯上的我遞出了一張紙。

「快,看看這個!」

「……懸賞怪物『九龍海德拉』?……啥啊,這個像八岐大蛇一樣的怪物」(譯註:neta九龍風水傳,海德拉,希臘神話中的九頭蛇)

達克尼斯給我看着之上畫着名爲九龍海德拉的懸賞怪物的畫像,寫着其習性和相關詳細說明。

面對不情不願地結果紙的我,達克尼斯歪着頭問道『八岐大蛇?』。

「九龍海德拉。那傢伙是住在阿克塞爾附近的山裡,平時都處於沉睡中的大額懸賞怪物。這傢伙耗盡了體內積蓄的魔力後就會在湖底沉眠,開始從周邊的大地中吸取魔力。陷入沉睡的巨大海德拉需要近十年來再次積蓄魔力。然後它上次進入沉睡是在距今約十年前」

也就是說,那傢伙差不多要醒過來了麼?

從這張紙上所寫的詳情來看,一言以蔽之就是很大。

要說大小的話,就差不多有大戶人家那麼大。

而且好恐怖。

從名字和外觀來看,怎麼想都是遊戲裡的最終Boss。

「居然說要去狩獵這種東西……現在確實是天矇矇亮但你也別說夢話了。話說,昨天那個管家是怎麼回事?惠惠可是很擔心了一陣啊,她說擔心不諳世事的達克尼斯會不會屁顛屁顛地跟奇怪的貴族走,被做些不好的事」

「昨天的事是……!昨,昨天的事和你們無關。是所謂貴族間的糾紛,不想被捲進來的話就別來插手。比起那種事,你口中的惠惠在哪裡?惠惠的話,對這種事會很來勁的吧!?」

「惠惠和阿庫婭一起出去了。說是想要給即將出生的龍準備一個帥氣的項圈」

「……阿庫婭也跟我說了龍出生後幫他造個小屋,然而那個蛋,怎麼看都……」

我對難以開口一臉複雜表情的達克尼斯說道。

「怎麼看都覺得是雞蛋……總而言之,我可是不會去狩獵那種東西的啊?要去的話就你和惠惠還有阿庫婭三個人去啊?就算像平時那樣哭着鬧着求我我也絕對不會去的」

「我什麼時候哭鬧過了!……其實,前幾天就有湖的樣子不對勁的報告了。據說是湖周邊乾枯的地面上長出了雜草。這意味着海德拉已經沒有必要在從大地中吸取魔力了。也就是說是覺醒的徵兆」

達克尼斯頓了一拍後,做作地大聲說道。

「……聽好了,和真?能夠拯救這個城市的,除了連魔王軍幹部都打倒了的我們的隊伍以外再無他人了吧!你也算是這個城市的冒險者代表的話,應該也會想要守護這片土地吧?……打到了大量魔王軍幹部的勇者,佐藤和真!看吧,現在正是你的出場機會!!」

面對握起拳頭,兩眼放着光大聲說着的達克尼斯,我『哼』地嗤笑了一聲。

「你以爲我是被叫一兩聲勇者就會傻兮兮地衝出去的蠢貨麼?我們也長處這麼久了你也差不多該理解我了吧。就沒有更能夠讓我提起點幹勁的誘餌了麼?順帶一提我說的可不是錢啊?畢竟我已經不缺錢了。你想想,其他也還有很多對不對?」

聽了我的話,達克尼斯低下頭一會。

終於,她兩頰微紅,握緊拳頭說道。

「……我,我知道了……在打倒九龍海德拉後,就給你能讓你開心的獎勵吧。那個……,親,親下臉……」

「你傻麼。又不是小孩子了。到現在誰還會爲一個吻去賭命的」

那大概是下了相當大決心才做出的提案吧,不知是不是沒有預想到會被我冷淡地拒絕,達克尼斯目瞪口呆。

「說到底,覺得區區一個吻有那麼誇張的價值這種想法就是最讓人不爽的。不如說,你到底是多有自信啊?是不是在王都被貴族們捧上了天,最近有點太得意忘形了啊?」

「你,你你,你……!」

在劇烈顫抖着的達克尼斯面前,我抱起腿上的逗之助看着它的臉說。

「喂逗之助。這個大姐姐啊,她似乎真的以爲會有男人爲了她的一個吻而去賭命啊?這對自己的評價到底是高到什麼地步了啊?真是的,就沒點別的討好方式了麼?」

逗之助像是迴應我一樣叫了一聲。

「哦,是麼是麼,你也這樣想啊。就是啊,還有很多對吧?」

「你別蹬鼻子上臉!把貓放下來,看我不殺了你!」

面對紅了眼握起拳的達克尼斯,我卻享受着逗之助柔軟的毛的觸感展示出了餘裕。

「哦?怎麼怎麼,每次都只會傻傻地用一招,又打算用臂力說話麼?現在的我有這個技能。使用這個的話,瞬間就可以把你捆成糉子。你是又想體驗一下撓癢地獄了是吧?那樣也沒問題的話就放馬過來!」

面對不可一世地笑着挑釁的我,達克尼斯不知爲何雙頰微紅了起來。

「……拘束,麼。說起來,不知不覺中你連那種技能都用熟練了啊。好,好啊。沒問題,那就來過兩招吧。要是你能捆住我的話就像前些天那樣隨你便。但只是被拘束捆住玩弄一兩下我可是不會屈服的哦!」

「你幹嘛還有點高興啊!話說,我沒必要去的吧。要去的話帶惠惠去就行了啊。不管是啥,惠惠上去一發魔法糊臉也就搞定了吧。就算那樣還幹不掉的話趕快跑路就好,說到底海德拉不是龍的亞種麼?鱗片肯定也很硬,無力的我能做到什……」

正當我說道這裡。

達克尼斯既沒有發怒,也沒有撲打過來。

突然帶着失落的表情陷入沉默的她讓我一時語塞。

……就那麼想打倒這個懸賞怪麼。

「我,我說……怎麼都,不行麼?」

達克尼斯在我面前蹲下,以帶着些悲傷的眼神擡眼看向了我。

……居然來眼淚攻勢, 這傢伙不是也變得會籠絡人了嗎!

——從阿克塞爾城南下半日左右便能看見一座小山。

在來到那座山的山麓處的我們面前,是一片渾濁綠色的湖。

「吶,說起來。要是萬一沒能打倒海德拉怎麼辦?要是我們發起攻擊的話,最壞的情況,難道不會變成我們激怒了現在還老實着的怪物麼?」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

面對我的問題達克尼斯說。

「那個的話沒問題。至今爲止對於九龍海德拉,都是採取用大軍將其圍困,讓它在發狂中消耗魔力,然後讓魔力耗盡的它再次陷入沉睡的策略。當然這次王都那邊也算着週期,差不多要派遣騎士團來了」

「海德拉什麼的不要啊啊啊啊!爲什麼達克尼斯要盯上懸賞怪物啊?雖然和真偶爾會說,不過你真的是窮逼貴族麼?回去後我會砸開含辛茹苦存起來的存錢罐借你錢的,就這樣忍一下好麼!」

原來如此,就算失敗了還有騎士團這個保險麼。

「但是,在預定的騎士團到達之前,海德拉就醒了。然後騎士團就算能夠讓海德拉陷入沉眠,也無法給與最後一擊。那樣的話問題是無法得到根本解決的,所以就來拜託解決了爲數衆多的強敵的我了,是吧」

「讓我回去!喂拜託了讓我回去!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要是有騎士團會來的話,到時候一起跟過來打倒海德拉不就好了,達克尼斯爲什麼會這麼急着打倒九頭龍呢?

這時,氣勢滿滿的惠惠摘下了戴着的眼罩笑道。

「唔哈哈哈哈,這次就就交給我吧!海德拉雖然是亞種但也算是下級的龍,打倒這傢伙的話以後就能正大光明地自稱屠龍者了!以前也因爲想要屠龍者的稱號而炸死過同爲龍亞種的二足飛龍,但不知是不是因爲打倒的是幼龍,沒有被承認爲討伐怪物。我這次一定要拿到『屠龍者』的稱號」

我聽到惠惠可靠的話點了點頭,再次看向湖的正中央。

「好,那就首先……」

「明明我還得早點回去見證澤爾帝誕生的!哇啊啊啊啊啊!!」

「從剛纔開始就吵吵嚷嚷的好煩啊!小雞孵化需要二十天以上,還早得很!話說你差不多也該放棄了吧,要是你回去了還怎麼喚醒海德拉啊!」

我終於忍不住,斥責了從剛纔開始就吵吵嚷嚷的阿庫婭。

「爲什麼龍蛋裡面會孵出小雞來啊!說到底,爲什麼非得把重要的澤爾帝寄放在那種地方不可啊!?」

現在阿庫婭買來的蛋寄放在維斯店裡。

「沒辦法的吧,也沒有其他人能拜託孵蛋這種蠢事了。要是拜託認識的冒險者的話,很高几率會被吃掉」

這麼說着,感覺有點在意寄放的時候維斯嚥了口唾沫的事。

「但是但是,怎麼能把蛋交給巫妖和惡魔呢,我很擔心會給即將出生的澤爾帝帶來什麼奇怪的影響啊!所謂龍蛋啊,是被父母用心抱得越久,就會擁有更高的魔力並繼承父母屬性的!我希望那孩子能生爲神聖的白龍,但這樣不是會受到黑暗力量的影響,生出黑龍麼!」

「就算生出黑的也是小烏鴉。要是那麼在意的話就趕快打倒海德拉回去啊。反正要是靠惠惠的魔法幹不掉的話,也就沒有其他手段了。那種時候趕緊跑路就好了」

聽了我的話阿庫婭總算是接受了似的安分了下來,這時達克尼斯拔出了大劍。

「好,準備好了麼?那麼阿庫婭,開始吧!」

作戰極其單純。

水棲型的怪物有討厭乾淨水的習性。

這種時候,就輪到阿庫婭所持有的,平時派不上用場的奇怪體質出場了。

「真那你們沒辦法。反正個人對淨化水本身倒是沒什麼意見……那我去去就回!要是用惠惠的魔法搞不定的話,就要立刻逃回去哦!?」

阿庫婭說完便毫不猶豫地跳進了渾濁的湖中。

她就這樣遊進了湖裡,捧起水灑向周圍什麼的,開始撒起瘋來。

在遠處望着那副光景的惠惠低語道。

「……那是在進行淨化麼?着的不是因爲很熱在玩水麼?」

的確,從旁看來就只是一個腦子有點問題的女孩子在獨自玩水,但這應該也算是正在討伐作業吧。

我們遠觀着,發現阿庫婭不知是不是厭倦了淨化寬闊的湖的作業,她閉上眼睛飄在了了水面上。

「……喂和真,阿庫婭那傢伙在高額懸賞怪睡着的地方的正上方睡起午覺來了啊。那真的沒問題麼?話說從以前開始我就在想,爲什麼阿庫婭連吟唱魔法的動作都沒有,光碰一下就能淨化水啊?」

「那個我也很在意。本來以爲那是雜技之一,就沒有多加吐槽」

「據她本人說,似乎是因爲他是水之女神」

雖然姑且說了出來,但二人正如我所想完全沒有相信便左耳進右耳出了。在那期間,水之女神在我們眼前被風吹着不斷漂向了湖中心。

我開始思考爲了不讓她漂走是不是該綁上繩子,但爲時已晚。

面對那副異常的畫面我們三人都完全沒了緊張感,正在我們開始打哈欠的時候。

在水面泛起小小的鱗波的同時,打起瞌睡的惠惠睜大了雙眼——

「這是……!來了,來了啊!能明確地夠感受到強大的魔力!魔力的來源是湖底!」

伴着惠惠急迫的聲音,依舊睡着的阿庫婭正下方擴散開了巨大的影子。

好像有個大得沒邊的東西浮上來了。

「阿庫婭 !你別睡了,快起來!從下面來了!你在那裡漂着惠惠沒法施放魔法好麼!」

阿庫婭因爲我的喊聲醒了過來,她明明剛睡醒卻靈活地划着水,悠閒地伸了個懶腰看向周圍。

不知她是不是終於察覺到了狀況,慌忙朝這邊遊了過來。

「喂,這個比聽說的還要大啊!明明寫的是跟大戶人家一個大小,這不是比我們的宅子還要大麼!?」

面對湖中擴散開來的巨大黑影,達克尼斯和惠惠的表情僵住了。

本來因爲聽說是大戶人家大小,我覺得用惠惠的魔法應該能夠搞定。

大到這種程度的話,是無法一擊整個炸飛的。

「和,和真,和真!好像有個非常大的東西朝着我追過來了啊!」

巨大的黑影終於成了型,水面下清楚地映出了八個頭。

那些頭全都朝着阿庫婭不斷浮上……!

「要來了!惠惠準備好魔法!達克尼斯你以防萬一在惠惠面前準備好防禦!我退後去確保退路!」

「防禦交給我!但是,沒有其他怪物不需要確保退路!!」

「雖雖雖,雖然似乎比預想中還要大一些,但但但以我的爆裂魔法的威力就是一發解決!看我把這個湖的生態系統破壞殆盡!」

「怎樣都好快點,快點啊!」

也不管混亂中的我們,那個現了身。

啊啊……

我似乎是因爲最近的成功,而小看了懸賞怪物這種東西。

巨大的八顆蛇頭滴着水緩緩現出了身影。

「——!——!!!!」

海德拉難以言表的可怕咆哮震顫着空氣。

從湖中露出一半左右的背簡直就像小島一樣。

我仰望着高擡到空中的蛇頭,呆呆地自言自語。

「這貨,對付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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