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李龍澤高估了人類的身軀,還沒有到達苗疆,銀歆便倒下了,不知是因爲痛苦,還是這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奔襲的勞累,暈了過去。
閉上那雙透出陌生靈魂的眼睛,看着這具熟悉的身軀,李龍澤又怎還忍得下心折磨她一絲一毫。
只嘆了口氣,彷彿嘆走了這兩天以來的一切憤慨、怨恨,將銀歆背上,一個瞬移,便來到了那恢宏又破落的五毒聖殿。
因爲在這裡居住過,他對這裡倒也較爲熟悉,很快便找到了當初曲無憂居住的房間,將銀歆放到了牀上。
銀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微風輕拂,帶來幾縷花香,讓剛一醒來便驚乍不定的銀歆稍稍安定下來。
“你會繼承無憂的記憶,那麼,對這裡,有印象嗎?”李龍澤從門外走了進來,對着銀歆問道。
此時,神情已經顯得極爲平靜,眼中,甚至還帶着幾縷揮之不散的哀愁。
第一次,看到不是在暴怒狀態的李龍澤,銀歆微微一呆,初見時莫明的情緒又從心中涌了上來。
“算了!你說,既然連所有的記憶都會繼承,那你以後,是不是就是第二個曲無憂呢?”李龍澤嘆了口氣,又一笑,說道。
“你把我當做她麼?難怪不再用像是看蛆蟲一般憎惡的眼神看我。”銀歆自嘲一笑,說道。
“呵!你倒是想得美,縱然你有了她的記憶,你們兩個靈魂在我眼中,卻依舊分得那麼清楚,就算我想自欺欺人也做不到。”李龍澤聳了聳肩,說道。
“你在旁人眼中或許可以成爲第二個曲無憂,但我眼中,曲無憂永遠只有一個。”
“以你的實力,區分我們的靈魂不難,如果不是父親用種魂之法,早把我們兩的靈魂聯繫在了一起,你會直接將我打散吧?”銀歆又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
“沒錯!”李龍澤肯定的回答道。
“但這件事,沒有如果。”
“對人來說,一日三餐,皆不可缺,餓了嗎?”隨後,李龍澤岔開話題道。
銀歆低頭捂着肚子,確實,人類不但容易痛苦,還有萬般需求,才能活得下去。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李龍澤說這話,並不是爲了提醒她,折磨她。
此時,更是將手伸到她眼前。
銀歆疑惑的擡頭,李龍澤的眼中只有平淡,似乎並沒有什麼“陰謀”。
銀歆受到蠱惑般,不由自主的將手放到了李龍澤的手中。
等驚覺想要收回時,已經被李龍澤緊緊拽住,牽着她向房間外走去。
李龍澤神情平靜,心中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他從來未曾知道,原來,僅僅只是一隻手,便有這樣美好的觸感,柔軟嫩滑,仿若無骨,竟令他有些心顫,不由得更握緊了些,像是生怕失去,也像是怕自己升起其他的想法。
只是,無論如何,此刻不想回頭。
不回頭,他牽着的纔是曲無憂,而不是銀歆。
女人的手他不是沒有碰過,觸感都談不上多壞,但能令他百感交集的,世上也只有這一雙。
“山野之中,也只能隨便弄點兒吃的了,不過,你該慶幸,我沒有直接照搬曲無憂的食譜。”李龍澤將銀歆帶到一石桌前,指着桌上的菜餚對她說道。
同時,也適時的鬆開了手。
銀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扭頭看向李龍澤,只懷疑眼前這傢伙是不是假冒的?
真正的李龍澤,明明無比憎恨仇視着她纔對,除了帶來痛苦和折磨,絕對不會對她心軟。
“快吃!別把你妹妹的身體餓壞了。”見狀,李龍澤無奈,不得不板着臉說道。
銀歆這纔回神兒坐了下來,又瞟了李龍澤一眼,這才小心翼翼拿起一隻烤熟的兔子小口吃了起來。
片刻後,難耐飢餓侵蝕,大口吞嚥起來。
李龍澤給她遞過旁邊的水和蕎麥粥,餓了這麼久這麼大吃,搞不好真的會弄壞曲無憂的身體。
“爲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銀歆不安的問道。
“這就算好了?不過給你一口吃的而已,你這個閻王女兒,未免也太好養活了。”李龍澤有些好笑的說道。
或許,正是因爲先前的種種兇惡與折磨,才讓他如今不過稍稍施展些許恩惠,便讓銀歆驚訝感動不已。
“你知道你妹妹會吃些什麼嗎?”李龍澤突然又問道。
他不但要讓銀歆愛上自己,還要讓銀歆對曲無憂感到無比的愧疚,讓她無顏在這具軀殼之中生活下去。
“不知道,我現在並沒有她的記憶。”銀歆動作一頓,隨後還是回答道。
“是蟲子!”李龍澤一笑,似回憶般說了起來:“當我第一次發現她的主餐竟然是各種蟲子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
“不過,你既然沒有她的記憶,大概也想不到,她的母親從小將她和雙胞胎妹妹一起當做蠱來飼養,只有她活了下來。”
“這麼一想,愛吃蟲子好像也再正常不過了。”
“蟲子!”銀歆一驚,似乎對眼前的食物也沒有了胃口。
縱然她生而爲鬼仙,也畢竟是個女孩子,對蟲一類,充滿了噁心、驚懼的情緒。
“怎麼會?她的母親,怎麼會那麼對她?”隨後,卻又覺得有些荒謬,質疑道。
“既然你們共同的父親可以這麼對她,那她的母親爲何又不可能將她當蠱飼養呢?”李龍澤反問道。
銀歆一聽,明顯看到她的神色緊了緊,沉默着。
“既然你看了她的卷宗,應該知道這些的吧?”李龍澤又問道。
“不知道……父親把她的卷宗燒了,說是世間再沒有曲無憂,只有銀歆。”銀歆低着頭回答道。
“我只是在卷宗交到父親手裡之前,偷偷看到一點。”
“吃飽了嗎?我們去散散步吧!如果你想聽,我可以告訴你更多她的事,如果你不想聽,就當消消食兒好了,我也不講。”李龍澤搖頭一嘆,又岔開話題道。
銀歆驚異的看了李龍澤一眼,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原本,銀歆以爲他只是爲了折磨她才告訴她關於曲無憂的種種事情,讓她不能忘卻這件事,活在愧疚中惶惶不安。
“那我不想聽。”銀歆似是爲了試探,瞥了李龍澤一眼,說道。
“好,那就只當帶你看看人間的夜晚。”李龍澤很乾脆的回答道,並不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