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李軒準備抵達馬城之後,安頓好一些事物就返回現實,不過當第二天趙傳將馬城方圓百里的地圖送來的時候,這個想法最終還是被延遲了。
好傢伙,區區一個馬城,方圓百里之內,竟有大小山寨百餘座,其中甚至不乏擁兵上前的大型山寨,而且還有不少來自鮮卑、匈奴的遊兵散勇,三五成羣的四處流竄,無法統計。
這種狀況,李軒實在不怎麼放心就這樣離開,這麼多山寨、流寇,已經不是風林火山四人能夠應付得了的了,一個不小心,激的這些流寇聯合起來,自己手中這兩千漢軍雖然都是精銳,但也經不住馬城這殘破城牆的折騰,這些山賊、流寇如果一下子涌過來,以馬城城牆的現狀,甚至攻城武器都不用,就能把這殘破不堪的馬城給埋了。
所以,李軒決定留下來,並在第三天,留下李山、李火二人及一千兵馬整頓城池之後,帶着李林、李風二將以及兩百精銳刀盾手,兩百精銳槍兵以及六百弓箭手出城了,他們的目標,就是馬城附近最大的山寨——龍虎寨。
根據趙傳的信息,這龍虎寨寨主是一對兄弟,張龍、張虎,以前本是馬城出名的獵手,武藝不俗,馬城一帶,鮮有敵手,甚至不少胡人都畏懼兩人威名,後來因爲馬城前任縣令盤剝無度,不堪受辱,一怒之下帶着不少獵人落草爲寇,嘯聚山林。
不過趙傳言語間,對這兩人卻極爲推崇,兩人雖然落草,但對途經此地的漢人百姓商旅卻秋毫無犯,反而數次出手,對南下打草谷的胡人展開激烈的打擊,在馬城一帶,民望極高,馬城能夠苟延殘喘到現在,這些人功不可沒。
前任縣令也不是沒想過招降兩人,不過以前任的斑斑劣跡,兩人卻不屑爲伍,拒不答應,甚至幾次折辱前任派去的使者,前任縣令惱羞成怒之下,甚至不惜勾結胡人,聯合攻打龍虎寨,卻被設計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馬城也是從那時起衰落,城中不少百姓義憤填膺,加上此前劣跡,經此一戰,更是威望掃地,城中百姓紛紛離鄉背井,或投往其他城池,或直接轉投入龍虎寨,也有一小部分各自聚到一起,效仿龍虎寨落草爲寇。
用趙傳的話來講,這兩兄弟雖小節有愧,卻實乃真正的男兒。
這也是李軒這次出兵,首選龍虎寨的原因,內心裡,對於龍虎寨兩位當家並無惡感,甚至有些欽佩,這種民間英雄有時候更令人欽佩。
不過欽佩是一回事,放着這麼大一座山寨在馬城之側,時刻威脅馬城是李軒絕對無法容忍的,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李軒不能將自己的基業的未來,寄託在別人的節操上面,更何況,從大局上來講,馬城想要恢復民生,這遍地匪患是首要面對的問題。
龍虎寨距離馬城,即使不急行軍也只需要半天的路程,這也是李軒另一個擔憂,如果對方心存惡意的話,突然發難,自己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主公,龍虎寨方向似乎有戰事發生。”行軍間,負責探聽四方消息的李風飛馬來到李軒身邊,沉聲道。
“哦?”李軒眼中閃過一抹驚訝,追問道:“是哪方人馬?”
“這……距離太遠,看不清楚,不過看裝束,攻方應該是胡人。”李風搖了搖頭道。
“再探!”李軒大手一揮,厲聲道:“通知後方部隊,加速行軍!”
……
龍虎山,並不是後世的道教聖地,只是馬城外一座還算陡峭的山巒,原本無名,後來張氏兄弟落草這裡取名龍虎寨之後,此山才被冠以龍虎寨之名。
龍虎寨,聚義堂中,張龍茫然的看着手中的羊皮,上面密密麻麻的寫着一行行文字,不過張虎雖然是武將,也開啓了智慧,對於羊皮上那些字符,實在是有心無力。
“周先生,這上面到底寫的是些什麼?”良久,張龍索性扔掉了手中對他來說無異於天書的羊皮,粗獷的臉上露出嘿笑看着一旁老神在在,一派悠閒的老者嘿笑道。
老者沒好氣的瞪了張龍一眼,搖頭一邊從地上撿起羊皮,一邊無奈道:“早跟你講過多認些字,對你沒壞處,現在連封信都讀不了,日後如何當上將軍?”
“嘿。”張龍撇了撇嘴道:“這不是有您在嗎?您可是咱馬城最有學問的人呢,先生,裡面到底說什麼?”
“我看看,是趙傳那猴仔送來的。”老者十分無語的搖了搖頭,目光看向書信,隨即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裡面說什麼?”看着老者漸漸凝重的臉色,張龍一顆心就像貓抓了一樣,不住的催促道。
“新任護匈奴校尉到了,已經接替了馬城縣令的位置,並且已經與今日出兵,兵鋒直指我龍虎寨。”老者一臉嚴肅的說道。
“哦?就這事?”張龍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來了又如何?大不了再殺他一次,一羣沒卵子的廢物,就會欺壓自己人,遇上胡人只會阿諛奉承。”
“呵。”老者搖了搖頭道:“這次來的可不是範堅那等無能之輩可比,此人原爲北中郎將盧植帳下大將,廣宗之戰中,曾以兩千兵馬三日下四城,可不是馬城這種名存實亡的縣城,而是真正的大縣,更有一座郡城被其攻佔,更是一計逆轉天時地利,讓賊酋張角困守孤城,最終城破人亡,僅此一戰,幾乎名動天下!”
張龍在一旁聽的目瞪口呆,良久才訥訥道:“這樣的人物,怎會跑到馬城這樣窮鄉僻壤的地方?”
老者搖頭苦笑道:“怕是被牽連了,據傳此人從軍不過數月,卻立下如此功勞,功高震主啊!連盧中郎一代大儒如今都被軟禁在洛陽,更何況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不過此人坐鎮馬城,對我馬城倒也未必是件壞事?阿龍,有此人在,龍虎寨怕是很難守住,況且觀趙傳所言,此人對整頓馬城頗爲上心,不弱棄寨投降吧,以你之聲望,或許追隨此人,日後也能有一番作爲。”
“不行。”張龍搖頭不悅道:“先生不也常說,耳聽爲虛嗎?要想讓我兄弟臣服,先要看看他的能耐再說。”
“你這鄙夫,平日裡怎不見你口舌如此流利!”老者被張龍一句話氣的吹鬍子瞪眼,怒罵道。
“大寨主,不好啦!”就在這時,一名山賊嘍囉一陣風似的跑進來,人還未至,淒厲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張龍牛眼一瞪,厲聲叱道:“到底怎麼回事?”
“回大寨主。”嘍囉喘了口氣,嘶聲道:“二寨主在山下跟一夥鮮卑人打起來了,對方人多勢衆,守山的兄弟們快撐不住了。”
“什麼!?”張龍跟老者同時站起來,張龍厲聲道:“我就知道朝廷的狗官沒一個好東西,沒想到又是這招!?還等什麼?集結衆兄弟,隨我下山!”
“莫要妄下結論!”老者沉聲道:“那李軒初來乍到,昨日才抵達馬城,何來時間與胡人勾結,此次怕是巧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
“我曉得。”張龍點了點頭道:“先生先在此歇息,我帶人下去看看。”
“不行,此事事關我寨一千多人口安危,我必須下去看看。”老者搖頭堅定地說道。
“也好,那誰,給我派一隊人馬好好保護先生,先生少了一根汗毛,我就剁了你的腦袋!”張龍頭也不回的點了一名山賊頭領道,然後就急吼吼的往山下跑去。
龍虎山下,一名鮮卑武將猖狂的揮舞着手中的狼牙棒,追擊着一名披頭散髮的壯漢,周圍還有一名名山賊的屍體倒在血泊之中,在鮮卑武將的身後,還有一隊鮮卑騎士看着狼狽不堪的壯漢,肆無忌憚的發出嘲笑的聲音。
“哈哈,這就是漢人的勇士嗎?用你們漢人的話來說,不過如此嗎?”鮮卑武將似乎並不急着擊殺對手,手中的狼牙棒不急不緩的揮出,同時用蹩腳的漢語嘲笑着對手,壯漢手中一把鬼頭刀早已崩斷,只留下一截刀柄苦苦支撐,狼牙棒每一次揮出,都能在壯漢身上留下一道深深地傷痕。
“吼~”
奔跑中的壯漢突然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怒吼,雙腿猛的一蹬,魁梧的身體炮彈般倒飛,狠狠地撞在對方的戰馬身上,巨大的力道生生將戰馬撞得到退出好幾步,嘴中發出一串串嘶鳴。
“找死!”猝不及防之下,鮮卑武將險些墜馬,看着瘋狂撲來的壯漢,眼中閃過一縷森然的殺機,狼牙棒一揮,就要將這個卑微的漢人武將砸死。
“住手!”一聲怒吼,張龍咆哮着策馬衝上,手中一柄三亭大砍刀揮出,跟狼牙棒撞在一起,發出一聲刺耳的悶響聲,兩人一觸即分,張龍甩了甩髮麻的雙手,驚訝的看向眼前的鮮卑武將,對方也同時用同樣的目光打量着張龍。
一大票山賊從山上衝下來,將受傷的壯漢拖回去,兩邊人馬遙遙對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