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容和唯一施施然到來時,看到的就是兩個個頭相差了一個腦袋,表情一致那麼一板一眼的,相互瞪視的小傢伙,其中一個的氣勢稍弱,大約是因爲腦袋上趴着一隻毛茸茸寵物的關係,就是他們的寶貝小王子安諾。
“那個孩子是誰?”唯一指着安諾對面的小男孩。
夙容饒有興致地看了一陣,才道:“是利亞斯韋德護送來的星塵帝國的太子。”在唯一還沒有肯定利亞斯韋德的身份之前,他仍然會直呼他的名字。
“啊?”唯一有些驚訝,星塵帝國的太子,這麼小的太子喔?而且,這位太子殿下跟着過來幹什麼的?
夙容站在唯一身後一點,壓低了聲音解釋:“好像是小太子自己偷溜到利亞斯韋德的戰艦裡頭玩,結果就跟着過來了。星塵帝國的皇帝和皇夫發現他偷跑了也沒派人過來接,直接囑託利亞斯韋德好好照顧着。我見過他好幾次了,這個小傢伙自己的主意大的很,聽說利亞斯韋德要來這裡,也不回國了,非要跟着一起,說要到其他國家見識見識。”
“看他的樣子,還沒到五歲吧……”這麼小就會自己從皇宮偷跑了,唯一是更加驚訝了。
“剛剛四歲半的樣子。”夙容說到這裡頓了頓,因爲這位小太子殿下擡起頭朝他們看了過來,身體略微錯開一點,讓自己不被安諾給擋住。
唯一心道嚯嚯,真是人小鬼大,這位小太子看起來很不一般啊。
他立刻上前,態度溫和地和他打起招呼,“你好啊星塵帝國的太子,請問,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呀?”畢竟是個孩子,自己的語氣也不好太成人化了。
小安諾見爸爸和父親來了,也不瞪人了,馬上做乖巧狀,站在唯一身邊,夠上他的手。
不愧是星塵帝國的太子,雖然才四歲半,回答話來也頗有派頭。
就見他擡手行了個標準的帝國禮節,將右手平舉至鎖骨,五指併攏在心口上輕輕一碰,低頭彎腰,然後直起腰來仰臉對唯一道:“您好,我是星塵帝國的太子,今年四歲半了,我叫達爾西!”
夙容暗暗對唯一挑眉——看吧,是真的接受過冊封的太子喔。
小安諾則是好奇地盯着達爾西,他剛纔行禮的樣子好帥氣哦,他這身衣服也好好看喏!
達爾西可不像小安諾居家模樣,穿着寬鬆柔軟的蠶絲睡袍,踩着拖鞋就就跑了出來,而是鄭重其事地穿着一套白色小禮服,肩膀處有特別設計的一道弧形披肩,紅與白的帝國國旗條紋,從肩頭搭下來,直至腰部,被熨燙的一條褶皺都沒有。
亞米色的頭髮看起來很是柔軟,卻也被梳理的一絲不苟,半根翹起的毛髮都沒有。再看小安諾,他耳朵後頭的黑髮,有七八根都往外翹着,只要他跑起來,它們就跟着一抖一抖的。
唯一不由得把自家兒子和人家太子比了比,搖了搖頭,算了,安諾還是這個樣子就好,多可愛!小孩子就該有小孩子的樣子嘛!
夙容和達爾西也寒暄幾句,兩大人兩小孩才坐到了會客廳裡。
把小安諾抱到達爾西所在的沙發上坐好,讓倆小孩自己玩去,唯一和對面的中年男人對視兩眼,互相打量起來。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利亞斯韋德,過去是布匿帝國的普通國民,現在是星塵帝國的中將。”利亞斯韋德看着一臉平靜,實際上心裡翻江倒海。他和妻子兒子一別就是將近十九年,有生之年能見到兒子,卻是在他即將成年的時候。作爲一個父親,他錯過了自己孩子最珍貴的成長時光,這是他這輩子怎麼也抹不去的遺憾。
唯一的心情也是難以言說的複雜,利亞斯韋德,在嘴巴里唸叨個十幾遍,仍然聽着陌生。然而,在他看到這個男人的臉時,不得不承認,他應當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這種情形,就像是看到十幾年後另一個版本的自己,嗯……怎麼說呢,一個有閱歷的、蒼老的、特麼具有男子氣概的自己。
往下瞅瞅,他肯定是有腹肌的吧,還是有六塊的那種。
“唯一,我能這樣稱呼你嗎?”利亞斯韋德見唯一長久不說話,神色顯得有些惶然。
唯一這纔回過神,輕輕點頭:“可以。我想……你或許很希望知道凱瑟琳的下落。”
“我聽二殿下說過了,凱瑟琳在特殊位面暫時還不能離開,但我相信不用多久……我們就會重逢。”一家人終於可以團圓,這樣的喜事足以蓋過利亞斯韋德這麼多年來得到的所有表彰,因而顯得十分激動。但爲了不在人前失禮,他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沒有衝動的衝過來擁抱唯一。
唯一倒是看出來他的想法,一瞬間想通了許多事情,打算把這份喜悅再往後推移一段時間。他神態自然地勾起嘴角笑了笑:“那麼,你願意在凱撒星球多停留兩個星期嗎?”
利亞斯韋德訝異了片刻,轉瞬明白過來,差點從沙發上蹦起來,“好!再多留多長時間都沒問題,我已經把這件事對皇帝陛下說明過了,他已經恩准我多停留一些時日了!”
“嗯,那就好。希望不會耽誤你的公事,這段時間就讓夙容安排你住在皇宮吧。”唯一對於星塵帝國現在不止一點好奇,再則他和利亞斯韋德也需要時間熟絡,這樣安排對於兩國聯盟也是有利的。
“當然。”一揮手,夙容身後的拉達斯會意地退出門口,趕緊準備房間去了。從剛纔落座,夙容始終將一隻手搭在唯一的肩頭上,儼然一家之主的地位自居,儘管是陪坐,也沒有讓利亞斯韋德忽略自己的存在。
這廂,兩位家長在平平淡淡的認親。
那廂,小安諾和達爾西展開了一段對於他們來說也算得上極有紀念價值的對話。
“你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嗎?”安諾還小,還什麼機會見到同齡的孩子。又被養在皇宮,只有溜溜一個玩伴,所以對於突然出現的達爾西表現的有些莫名親近。
同樣,達爾西從小接受軍事化教育,小小年紀玩的時間卻很少,正是需要朋友的年紀,也不討厭和小安諾說話。
“嗯,我是從星塵帝國來的,很遠。”
“你爲什麼會來我們這裡呢?”每個小孩子肚子裡都藏着十萬個爲什麼。
“想來就來了唄。”達爾西其實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
“哦,那你爲什麼比我高?”
“因爲我比你歲數大啊,對了你幾歲了,叫什麼名字?”
“我有一歲半了呢,爸爸和父親都叫我安諾!”小安諾覺得他已經很大了。
“我四歲半了,比你大三歲哦!”
“比我大所以就一定會比我長得高嗎?”
“這個,也不一定。不過就算過幾年,我也肯定比你長得高的……”達爾西自信自己將來會長到他那位威風凜凜的父皇那麼高。
“哦,那好吧。”小安諾對自己身高看似也沒有那麼執着,想了想又問:
“嗯……那你們那兒有天鵝嗎?”
“天鵝是什麼東西。”
“很好看,很白,會飛高高的……”小安諾把溜溜舉高,呼啦一下向天上拋起,又伸手接住,“天鵝有翅膀,會飛的!”
“哦,就是會飛的動物嘛。”達爾西從口袋裡拿出一根哨子模樣的東西,告訴他:“我也有一隻會飛的動物,它也有翅膀,不過現在還沒有長大,不能飛的很高。”
“真的嗎?”小安諾對於自己老是抓不住天鵝其實很怨念,“它在哪兒呢?”
達爾西仰着頭想了想,貌似利亞斯韋德把它鎖在籠子裡了吧,鎖在籠子裡怎麼給安諾看呢?這可真是個難題。
不過,作爲星塵帝國的太子,他豈會被這點事情難倒,過了一會兒伸手把小安諾拉起來,“我們出去,我帶你去看它,它再長几年,就能給我騎了!”
小安諾眼睛亮閃閃,還能騎哦?!自己要不要把達爾西的寵物給拐過來啊,溜溜一個人很寂寞嘛!想着,捏了捏溜溜的尾巴,警告它好好在自己腦袋上趴着,不要亂動。
利亞斯韋德和達爾西的行李早就被送到了皇宮,達爾西依稀記得它們被放在了哪裡。
他的記憶裡很好,只要走過一遍的路就能記住,拐彎、走廊都難不住他,於是拉着小安諾在皇宮裡穿梭起來,一點都不費勁,好像這裡和星塵帝國的皇宮一個構造似的。
兩個小傢伙身後,有幾個人鬼祟地跟着,但不是什麼壞人,而是夙容剛纔瞥見他們出門,派出來的侍從官。讓他們遠遠地跟着就好,不要上前打擾倆孩子玩耍。
達爾西準確地找到了地方,讓安諾跟着自己進門,把身後的侍從官給關在了外頭。
“就是這裡啊,它躲在這裡嗎?”小安諾看着這間房子覺得有點眼熟,他躲貓貓的時候藏過的呀。
達爾西在行李堆裡翻翻找找一通,總算找到了那個圓柱形的金屬籠子,提溜出來,放在了安諾的腳下。
“你要把它從這裡頭變出來麼?”
達爾西酷酷地笑了笑:“我待會打開籠子,吹響哨子,它自己就會飛出來的。”
“噢噢,那快點讓它出來吧!”小安諾亟不可待地想要看這個新奇的小動物,在他頭頂上趴着的溜溜有些不高興地扭轉身子,把屁股擱在了他的額頭上。
達爾西蹲下來,伸手輕輕在籠子上一碰,只聽“嚓嚓”一聲,鎖頭被他手腕上的觸發器打開了。這個觸發器,也只有他一個人有的。
“你往旁邊站遠一點。”達爾西怕小安諾被撞到了。
安諾聽話地往旁邊移出兩步。
隨即,達爾西把哨子放在脣邊,用力吹響——瞬時,一陣撲騰的聲響在籠子裡響起,鏘鏘鏘,籠子門被一道蠻力衝撞開,從裡頭飛出來一隻渾身佈滿了藍鱗的生物,它的尾巴頂端尖尖的有一塊堅硬些的菱形骨頭,肚皮圓乎乎的,四肢短小而有爪,脖子挺長挺長,腦袋不大不小的,嘴巴看起來較短,但很可愛,一雙眼睛圓溜溜的特別大,盯着人看時就像會溢出水來。
小安諾興奮地紅着臉拍手,“啊啊啊啊,好可愛!”
達爾西又吹了一哨子,讓它停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笑着對他招手,“你過來摸摸它,它的龍鱗很涼,摸起來很舒服的。”
“龍鱗?”小安諾歪着腦袋,貌似聽爸爸說過有種很大很大的會飛的動物叫龍呀?
“嗯,這是我的比諾斯藍龍,是個姑娘,叫藍妞,不過它才一歲大一點,跟你年紀差不多,距離成年還有好多年,現在就只能飛到天花板這麼高……”達爾西比劃着,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小坐騎對安諾來說是何種神奇的誘惑。
小安諾走上前,小心地摸了摸藍妞的龍鱗,眼睛笑眯眯地攏成一條縫。
溜溜從他的頭頂爬下來,有些敵意地對着藍妞齜牙咧嘴,尾巴豎立起來,藍妞倒是脾氣好,打着哈欠一副沒啥精神地樣子扇了扇翅膀,懶洋洋地瞄了它一眼。
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小安諾很沒出息地糾結了:要是我拿溜溜跟達爾西換藍妞,他會不會同意哪?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就是婚禮了!安諾和達爾西的故事會在番外裡有~~~~~我都快寫的剎不住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