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月光讓午夜的大地都彷彿披上了一層銀紗,有些開啓了靈智的近妖的生物,在這樣的月色下都會從藏身之處,登高望月,吞吐月華。
兩隻臉盆大小的蜘蛛,盤踞在山間一處草廬上,正在吸取月華靈氣,就見天上一道黑影在月亮之下急速劃過天空,朝南方而去,而高空上遠遠傳來一人的笑聲:
“着什麼急,我這是吊射,再讓箭飛一會兒!”
兩隻蜘蛛還沒來得及弄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嘭、嘭’兩聲,兩隻羽箭從空中落下,穿過他們的頭顱,將之釘死在草廬棚頂。
兩隻蜘蛛的傷口處,滴落大片的汁液,從廬頂部破敗處,一直滴落在草廬中滿是蛛網的兩具人類枯骨身上。
黃少宏駕馭飛毯,一路從洪澤飛往龜山,沿途月華灑落,妖氣遍佈,他隨手挑一些怨煞之氣較重的妖物直接從高空狙殺。
因爲有這種怨煞之氣的妖物,八成都是沾染過人類性命的。
他隨手斬妖除魔的同時,也順便賺一些功德。
一開始‘學友哥’和十方都不信他在這麼高的空中,也能狙殺地面目標,可結果卻讓他們心悅誠服。
身位鬼差的他們,在夜間各項屬性飆升,視力看個幾裡地自然不成問題,從洪澤縣出來,行進百餘里,他們就沒見過一個妖物能逃過黃少宏狙殺的。
斬除這些妖物畢竟是副業,今兒晚上的正事兒還得是以捉拿那兩個‘水莽鬼’爲主。
快要趕到地頭的時候,黃少宏收了弓箭,臨陣磨槍,把州長弄出來尋問一下有關‘無支祁’的資料。
州長在現實中拷貝了大量的各方面資料,對於各國的神話傳說,也盡數收錄,自然也有關於無支祁的資料。
《山海經》中曾記載無支祁的事情,說大禹治水的時候,治理到淮水之時,發現有妖物暗中阻礙治水的進程,經常搗亂破壞治水。
大禹發怒,將妖物捉住,鎖在‘軍山’之下,軍山是大禹治水時期的稱呼,實則就是‘龜山’。
山海經中對‘無支祁’的描述是‘其形若猿猴,金目雪牙,輕利倏忽’乃是淮水中的大妖。
但有意思的是,上古時期淮水沿岸很多地方都爲無支祁立廟,奉之爲‘淮水之神’。
除了《山海經》之外,《太平廣記》中記載唐朝永泰年間,有個叫李湯的人官拜‘楚州刺史’,當時在他治下,有個漁夫一夜晚間在龜山下的淮水中釣魚。
因爲魚鉤被水下東西勾住,漁夫就仗着自己水性極佳,下潛了五十丈,看見有巨大的鐵鎖鏈盤繞着龜山山腳,他在水下尋了一陣,竟然尋不到頭。
漁夫覺得這是件大事,便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李湯。
李湯當即命漁人帶路,又找了數十個水性好的人和漁夫一同下水,找到了對方所說的巨大鐵鎖鏈。
不過那鐵鎖鏈太沉,竟然合幾十人的力量都拉拽不動,李湯乾脆又找來五十餘頭牛,用繩索放入水中綁在鐵鏈上,這纔將鐵鏈拉動,將一部分鐵鎖鏈拉拽至岸上。
便在這個時候怪事發生了,當時並沒有起風,可那淮水忽然無風自動,驚濤駭浪起來,把圍觀的人都嚇了一跳,連連後退。
李湯當時也想看看這鐵鎖盡頭到底是個什麼,當即讓人驅牛繼續拖拽,結果將鐵鎖鏈全都拉上來之後,見到鎖鏈盡頭,竟然鎖着一隻巨獸。
那獸狀有如猿,白首長鬐,雪牙金爪,上岸之後有五丈高下。
巨獸被拖上岸的時候,閉着眼睛似正在昏睡,剛出水的時候七竅裡儲存的水都紛紛流淌出來,不少都是沫子,充滿了野獸腥臭的氣味,讓人不想靠近。
過了一會這巨獸忽然抻個懶腰,又打了個哈欠,這才睜開眼皮露出裡面光彩若電的眼睛。
可這巨獸一睜眼見到周圍都是人,立時暴怒就要發狂(估計是在琢磨‘我家大牀呢,這特麼是哪?’)
李湯趕緊讓人退後,那巨獸被鐵鎖鏈鎖着,也不曾傷人,只拉着綁在鐵鏈上那五十頭牛,回到水中去了,再沒有出來。(五十頭牛,發財了!)
李湯之後又幾十年,有個叫李公佐的人,在洞庭附近一處道觀借宿,和道觀中的一個叫周焦君的道長言談甚歡。
閒談的時候,李公佐就說起自己的見聞,他對那些神神怪怪的事情都極感興趣,就說起當初曾任‘江南西道觀察使判’時,聽別人講過的那李湯在龜山腳下,發現巨猿的事情。
周焦君就聞言好像想到什麼,帶着李公佐進入道觀後山的洞穴之中,那洞穴之中有上古典籍《嶽瀆經》中的第八卷。
這故經文字奇古,其中記載了大禹治水是鎮壓淮水之神無支祁的事蹟,這才知道了那水中巨獸的根底。
黃少宏聽完無支祁的資料之後,首先覺得那個漁夫肯定也不是尋常人類,他尋問州長,得知根據《唐六典·尚書戶部》中的記載推測,唐朝一丈等於現實世界三米的長度。
那漁夫入水五十丈,那就是超過一百五十米的深度,而現實中人類徒手潛水記錄是113米,黃少宏估計發現鐵鏈那個漁夫,至少也是武道強者,有真氣護體才能如此。
另外黃少宏聽了無支祁的事情,也覺得好笑,說起來這貨並沒有什麼惡跡,被稱爲淮水之神,還有人給它建廟供奉香火,那一定也是有過幫助人類的善舉的。
這貨也沒招誰惹誰,在古人記載中第一次出現,是阻撓大禹治水。
堂皇一點說就是沒有大局觀,沒有爲了大我犧牲小我的精神,抗拒且阻擋了功在千秋的大局規劃,被大禹視爲罪大惡極,鎮壓之。
但若從個人立場出發,無支祁這貨也挺可憐,一幫人來自己家裡搞拆遷,不籤協議,不補償,隨便抗議一下、阻撓一下,就被人綁起來判個終身監禁,然後家也被強拆了。
無支祁第二次出現更有意思,服刑期間,正睡覺呢就被人拖上岸,一幫人圍着看還不給錢,還好人家不給錢,卻給留下五十頭牛。
你說這上古淮水之神窩火不,它也不是出來賣的啊,看一眼給五十頭牛,這不是羞辱嘛。
當然看它臨走的時候,拖着五十頭牛入水,很可能希望這種羞辱來的再猛烈一些。
黃少宏對無支祁的感官還算不錯,至少第二次現身的時候,面對圍觀的人類,它沒有痛下殺手,只是表現出憤怒而已,若它想殺人,即便有鎖鏈鎖住它,估計在場的也沒人能活下來。
所以黃少宏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如果那兩個‘水莽鬼’的事情與無支祁有關,那先接觸一下,讓其將兩個厲鬼交出來也就是了,若對方不識好歹,他再動手不遲。
不過對上這等上古淮水之神,黃少宏也不敢掉以輕心,拿出些當年在‘龍蛇世界’紫霄宮中順的黃紙硃砂,便讓‘學友哥’在這飛毯之上畫些符篆來。
‘燕赤霞’留下的手札上,還真有符篆記載,有大鬍子自己的,也有當初‘知秋一葉’的。
‘學友哥’畫符的時候,畫大鬍子留下的符咒時,速度極慢,每畫一張都需要盞茶的時間,可畫起‘知秋一葉’留下的崑崙符咒時,卻如水銀瀉地,一氣呵成。
黃少宏在所有的符咒上,都加蓋了‘城隍法印’,蓋印之後,神道自生感應,加持符咒威力。
這些符咒一成,不但能在這世界使用,還可以在其他世界使用,威力半點不減,對於黃少宏這個穿越衆來說,絕對是好東西。
轉眼間就到了龜山,黃少宏讓飛毯停在空中,看着龜山腳下的淮水中一道濃郁不散的陰氣直衝天際,不由得皺起眉頭。
此時陰山腳下寸草不生,月光之下陰氣凝聚如霧,覆蓋之內無數鬼魂遊蕩嚎哭,這方圓幾十裡範圍內,已經成了森羅鬼域,再無一個陽間生靈。
看着眼前鬼域般的景象,黃少宏心中更加疑惑,無支祁不是上古妖神嗎?要有氣息顯露,那也應該是‘妖氣沖天’纔對怎麼這半點妖氣也無,反而是陰氣如此濃郁。
想不明白,心說不如開門見山問問再說,當即他開口朗聲道:
“婺州城隍座下判官,黃少宏,登門拜訪‘淮水之神’無支祁,還望一見!”
以前他喊話,要用真元氣血推波助瀾,將聲音遠遠盪開傳出,如今有判官神力加持,無需費力,這方圓十里之內的‘妖魔鬼怪、神仙精靈’就聽得清清楚楚。
下一刻,下面陰氣涌動,翻滾如潮,那些遊蕩在地面和水面的鬼物,驚恐萬狀,蜂擁朝水中涌去。
黃少宏見無人應答,又開口說了一遍:“婺州城隍座下判官,黃少宏,登門拜訪‘淮水之神’無支祁,還望一見!”
他說完之後又加了一句:“若‘淮水之神’不便現身,本神下去相見亦可!”
他話音一落,水面忽然沸騰起來,巨大的音浪破水而出:
‘滾’!
‘學友哥’掏了掏耳朵:“好囂張啊!”
十方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此寮盤踞一方,禍害人間,不如儘早除去!”
‘學友哥’詫異道:“你不是說要還俗嗎,難道反悔了?那什麼小卓你明天來我房間,咱們談談人生理想啥的!”
十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滾!我就是習慣了!”
小卓懶得理這兩個貨,朝黃少宏請命道:“大人,不如讓我下去看看?”
黃少宏嘴角一挑,看着下面露出不屑的笑容:
“不用,下面的東西交給我了,一會你們鎖拿那些漏網之魚的孤魂野鬼就行!”
下面的東西是不是無支祁還兩說,就算是那又怎麼樣,一個上古江河之神,被大禹鎖了千萬年,本領還能剩下幾成,竟然敢侮辱陰司正神,那就磕一下,看誰硬好了!
黃少宏先用‘判官錄’搜索‘無支祁’的信息,結果讓他驚異的時,本地‘生死簿’上,並沒有‘無支祁’的信息。
這也就是說對方還真有可能是個‘神’!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生死簿上無名姓,這就是很牛逼的存在。
不過再牛逼能咋地,該搞還是要搞滴,大不了搞不過就跑,下回再搞!
黃少宏又拿着‘判官錄’對這龜山腳下的淮水晃了晃,霎時間無數陰魂的信息出現在‘判官錄’上。
他大概一掃,藏匿在淮水中這些陰魂‘善’的少的可憐,大部分全都是罪惡累累的惡鬼厲鬼。
黃少宏高聲喊道:“下面的孤魂野鬼聽清了,立刻上岸接受陰司審判,本官數到三,不上岸者後果自負!”
便在這時,水面一陣翻滾,一個面目猙獰的厲鬼浮上水面,擡頭朝飛毯上的幾人笑罵道:
“我家老爺說了,你一個婺州判官,管不到我們楚州地界的事兒,讓你快滾,省的他老人家發怒,直接將你拿了,讓你這小小判官永不超生......”
‘永不超生’一般都是判官判罰的時候,對那些十惡不赦的惡鬼說的話,如今被人用在判官身上,妥妥的嘲諷加羞辱。
這厲鬼這話一出,江面傳來無數笑聲,這些笑聲俱都是尖銳刺耳,陰氣習習,顯然都是之前那些鬼物在笑。
厲鬼敢嘲笑判官,這也是天地之間,難得一見的場景了。
那傳訊的厲鬼也哈哈大笑,鬼叫道:“叫你們滾,沒聽見嗎?”
‘嘭’
黃少宏一個帶着‘判官神力’的奧數射擊,正中那厲鬼額頭,任他是百年老鬼,修爲不低,也瞬間被擊破頭顱,魂體碎裂,神魂俱滅了。
隨着這厲鬼一死,黃少宏也不再多言,開始從行囊裡直接往外扔汽油桶,一桶桶的汽油桶從天而降,不一會水面上就漂浮了一千多個汽油桶。
然後他用金屬異能直接將汽油桶撕開,讓水面上遍佈汽油,然後他給自己點上一根雪茄,深吸了一口,輕輕吐出一個字“三!”
聲音雖輕,但神力加持之下,數裡可聞,就是水面之下也聽得清清楚楚。
黃少宏說完‘三’字之後,直接將手裡的雪茄扔了下去,調轉飛毯,飛向遠處看熱鬧去了。
‘轟’
龜山腳下的淮水之上,瞬間成了一片火海,之前籠罩的陰鬱陰氣,頃刻之間便開始迅速減少,最後當然無存。
那些鬼物雖然不怕物理攻擊,但身爲陰物,卻極爲怕火,一些修爲低下的鬼物被汽油燃燒的高溫瞬間氣化,神魂俱滅,臨死之時發出絕望的哀嚎。
這時候那水面之上忽然波濤洶涌起來,巨浪捲起十米多高,直接拍在那些火焰之上,想以水克火,將大火熄滅,可惜汽油這東西顛覆了水下那存在的認知,越撲騰火燒的越旺。
黃少宏聽到那些哀嚎,冷笑道:“別怪本官,本官給過你們機會了,可你們不珍惜啊!”
‘學友哥’嘿嘿笑道:“真解氣,不過黃兄,這些火雖然不凡,但對水下那位好像沒多大作用!”
“這才哪兒到哪兒,不過剛剛開始!”
黃少宏操控飛毯到了水面上空一百米處,在這裡也感覺熱氣升騰,不過幾人神力護體,都能忍受。
他從行囊裡直接扔出一個三丈高下的巨大鋼鐵物品,直朝水面墜去,然後控制飛毯掉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