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刪除了所有和霍佑伸的信息,牢牢地把手機拽在手上,只等夜色濃郁。
阿臨醒了之後,我和他隨便吃了點東西,他就接到陳強的電話,陳強說:“路鋒那老東西,死之前還幫我們一大忙。員工的身份資料什麼的,要不是他提,我倒是不一定想的起來。我已經警告過他們了,昨晚的事要是對外露半個字,他們的家人老小都只會被我們剁碎了喂狼!”
商臨沒說什麼,只是應了聲兒後就掛掉電話皺起眉頭。
我問他怎麼了。
他說:“陳強的膽子和野心全都大過天。這個人,用完了之後得好好防。”
或許阿臨在陳強身上看到了什麼我所看不到的東西。但阿臨的話我深信不疑,這句話被我牢牢地記在了腦子裡。
晚上八點,商臨帶着我去酒吧兜了一圈。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酒吧照常營業,燈紅酒綠,好不熱鬧。
昨晚毀掉的桌椅也早被清理了,其餘那些完好的桌椅上全都坐滿了客人。
客人們怎麼會知道,就在昨天,這一片他們所踏着的土地上,許多人疼痛的哀嚎,鮮血染紅了地板,說不定至今上空還飄蕩着一個個冤魂。
想到這些,我起了陣雞皮疙瘩。
商臨坐在我身邊,一隻手從我的膝蓋內側緩緩往上滑,他用手快速地分開了我的雙腿,直接拿住了我一條腿往他膝蓋上放。
他低頭,用手捏了幾把我腿上的肉,試探地說:“再過一個小時,陳強手底下的幾個人就會把蔣鳳英搞來,你說到時候我把她帶到酒吧的倉庫好,還是去外面好?”
我知道路鋒這件事上蔣鳳英確實是關鍵人物,可蔣鳳英好幾次告訴我,她愛路鋒。如果她真的愛,怎麼可能答應隱瞞不報警。
而商臨現在問我這個問題,原因我其實也知道。
他是在窺探我是否有面對自己母親被威脅,甚至可能被毆打的場面。
說真的,當能親眼看見蔣鳳英家破人亡的時候,我竟然一點勇氣都沒有。
“去外面吧。”我說。
他捏我大腿的動作驟然停了停,一雙陰柔的眼睛緊鎖住我,然後就向我點頭:“那你在酒吧等我,可能我回來的會比較晚。我讓陳強手底下最能打那大個留下來陪你。等這件事了差不多了,我給你最難忘的下半生。”
我自嘲地笑笑:“認識你到現在,哪件事不難忘?”
聽見這話,他輕擡了下眼皮,十分用力地掐住我大腿上的一塊肉,我差點疼得當場流出眼淚來。
我反射般的一縮腿,他憋着一股勁狠狠按住我的腿,慢聲說:“聽上去對你來講都不是些愉快的經歷。”
我順着他的話說:“對啊,我們的不愉快,是從你經驗那麼老道地睡了我開始……”
他突的勾了下嘴角:“這句聽上去又很愉快。”
我:“……”
他揉了揉剛剛掐我的痛處,然後再把我那條腿兒放下,兀自抽菸喝酒默了好一會。
後來,陳強跑過來給他使了個眼色,恰好孫霆均也來了。
阿臨讓陳強手底下的大個看着我,他召喚孫霆均一起去,可孫霆均卻不知道怎麼了,堅決地說這事讓商臨去辦。
我明顯的感覺到,孫霆均回去一趟後看阿臨的眼神都變了。
商臨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爲了避免孫霆均起疑,在威脅蔣鳳英這件事上,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
阿臨帶着陳強幾人離開了酒吧。
我想到了和霍佑伸的約,這個點似乎時機特別不錯,而且對於霍佑伸口中的大禮,我也確實有點好奇。
這時候孫霆均無聲無息地坐在我了身邊,他已經換上了合身的衣服,淺淺的鬍渣也剔除乾淨了。
在酒吧暗淡的光線下,孫霆均的臉一點一點向我湊近,他的眼神從灼熱到冰冷,隨之就是一句猶如晴天霹靂般的問話。
“程乙舒,你老實告訴我,昨晚的事和姓商的有沒有關係?”
我腦子就跟炸掉了似的,一時間竟不知怎麼作答,到後來也只結結巴巴地說句:“你在講什麼胡話?”
孫霆均把頭一偏,冷笑從他喉嚨裡連番滾出。
我的視線中,他的咬肌狠狠一迸,好像就連說話時都帶着一股咬牙切齒地恨意。
他的手不安分地慢慢搓動着,聲音也很沉:“下午回去的時候,感覺事情好像不太對勁。如果你覺得我孫霆均對你程乙舒還不錯,你就給我一句話,我他媽是不是給人坑了!”
我鬆垮的坐姿一下板正,心裡的慌亂在嘴上已經被收得乾淨,我一字一句地說:“說說看你的想法。”
孫霆均一眼向我瞥過來,諷笑時露出了他兩顆標誌的小虎牙:“陳強我是怎麼認識的你還記得嗎?”
“記得。”我的喉嚨也如灼了烈酒似的熱了起來。
“昨晚我爲什麼會來這個酒吧你知道嗎?”孫霆均的聲音越來越冷靜了,他的眼神也彷彿越來越睿智。
“知道,你打電話給阿臨,說是陳強約的你。”漸漸的,冷汗從我每一個毛孔裡鑽出來。
孫霆均的臉又向我壓近一分,突然又問我一個爆炸性的問題:“那你知道我昨天爲什麼會帶着那要命的玩意兒?”
我瞪大眼睛,給問懵了。
照理說這確實是個疑惑,如果不是特殊原因,帶那玩意進進出出怎麼都顯得招搖過市了點兒。
“爲,爲什麼?”我一把揪住他的胳膊。
孫霆均斜起一邊的嘴角說:“記不記得幾天前姓商的來過我家?”
我自然是記得,那天我怎麼也不會忘記。
因爲商臨被我支走的那天,正是喬十一栽我手裡的那天。
“然後呢?”我隱隱間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心裡十分排斥聽到孫霆均接下來的答案和我心中所想重疊起來。
可不幸的是,在我問完之後,孫霆均叼起一根菸慘兮兮地說:“前幾天他告訴我,路悠那件事路鋒不會算了的,叫我平時進進出出多留個心眼,特別是出入一些魚龍混雜的地方。現在想起來,如果不是被坑了,那還真他媽都挺巧的。那玩意兒我已經放回原位了,本來就是孫建國的東西,我不稀罕要!”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孫霆均。
我接觸孫霆均越久,越覺得這個男生很單純。我沒辦法在這時候對孫霆均說出欺騙的話,於是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背說:“別多想了,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也來不及,聽天由命吧。”
我擡手的時候,孫霆均一把將我的手握住,緊緊地握住,像在握一根救命的稻草。
好半天他只難受地憋出一句:“程乙舒,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信。你一定不會看着別人把我坑死的,對嗎?”
聽到這番話,我的心就跟被刀子在攪一樣難受。放在兩個月前,我怎麼會對一個扒過我內褲的男人有這樣的心疼。是他,用一點點,一滴滴關鍵時刻的保護和放過讓我對他改觀。
我垂下了眸子,艱難地說:“放心,你一定會好好的。”
後來他上廁所,沙發那隻留下了大個兒翹着腿在喝酒,我看了下時間,從皮夾裡抽出一疊錢來遞給大個兒說:“我出去一趟,你行個方便,一會我就回。”
大個兒看上去很是猶豫,我嫌他墨跡,直接把錢往大個兒手裡一塞說:“我快去快回,真沒事。我保證他們回來之前我就已經在酒吧了。”
大個兒看了眼手裡的幾千塊說:“那我送你吧。”
我拒絕了他,再三保證一定會在陳強和商臨來之前趕到。
大個兒見我態度堅決,就把我電話要了走,說一會知道他們快回來的時候給我打電話。
我一看,幾米之外孫霆均的身影已經出現了,着急忙慌地問大個兒:“有車嗎?”
大個兒說車讓他們開走了。
我看孫霆均馬上要走過來了,抓緊出了酒吧。
好不容易攔到一輛的士,我剛一上車就看見孫霆均衝出了酒吧,我不確定他有沒有看見我。
“師傅,快開車!”我快速繫好安全帶。
我報下地址,師傅啓動車子,帶我往霍佑伸的住處去。
快到地方的時候我給他打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男人很快接了,我告訴他五分鐘後到。
他極爲紳士地應了聲:“等你。”
來到大院時,車子停下,這時候司機師傅纔對我說:“後面那輛車也是你朋友嗎?從酒吧跟到這裡了。”
我嚇了一跳,猛得回頭後發現孫霆均從他自己的車裡下來。
而的士正前方的大院門口,站在一個穿着白色襯衫黑色西褲的霍佑伸。
車門後來還是孫霆均爲我拉開的,他把我從車裡拽下來,相當暴躁地指着兩米開外的霍佑伸說:“程乙舒,大半夜的,你和他是來私會的嗎?”
我不知道怎麼和孫霆均解釋這一切,只惡狠狠地試圖甩開他的手。
這時候霍佑伸也極其不悅我們的相約被第三個人知道。
他掏出手機後對那頭說:“下來。”
不到一分鐘就衝出來許許多多的打手,直接把我們圍了起來。這裡頭有幾個身材彪悍的外國人。孫霆均看見這一幕,眼睛一眯,我想他一定聯想到了什麼。
霍佑伸朝我們走兩步,十分惱怒地說:“我只約了你,沒約他。程小姐,你讓我很生氣!”
不明真相地孫霆均以爲霍佑伸叫這麼多人出來是要傷害我。
他緊緊把我抱在懷裡,向霍佑伸叫囂:“老子他媽不喜歡程乙舒和你混一塊,今天我得帶她走。你要是想仗着這會兒自己人多傷她半分,我就是把命擱在這也得和你幹一場!”
我被牢牢抱在一個健碩的懷抱裡,孫霆均的體溫很是熾熱,這個傻子,他可知道我今天會來應這個約,就是因爲霍佑伸拿昨晚的事做了把柄。他倒是好,竟然跟了來,還嫌事不大。我真想掐死了他!
孫霆均的狂妄到底還是惹怒了這裡的主人。
霍佑伸嘴角浮現出冷笑,他漠然地毀了下手說:“今晚的氣氛全被攪和了,男的留着,女的打死!”
我頭皮一陣發麻,總覺得霍佑伸這句話水分極大。
他爲什麼這麼說?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時,孫霆均就像一把傘似的把我壓在了地上。
霍佑伸的人對他拳打腳踢,我甚至能隔着孫霆均的身體感受到每一下踢在他背上的力道。
孫霆均的臉離我特別特別近,我眼淚都滾了出來,我一個結了婚的女人,他爲什麼還要當個寶貝似的護着!再說霍佑伸明明就是故意的,孫霆均對我好一分,我對他的不忍就多一分。
霍佑伸,簡直是一隻正在的老狐狸。
我對着孫霆均大罵特罵:“智障東西,你快下來好不好,我沒事的!”
他疼得連眉頭都皺緊了,卻還笑着對我說:“難得能他媽壓着你,我纔不下來!”
孫霆均被人從我身上拎下來時已經痛昏過去了。
霍佑伸彎腰,一把將我從地上拽起來。
他像個披着紳士皮囊的惡魔,眼中噙着優雅地笑:“那小子麻煩,現在安靜了,接下來是我們兩個人的時間。”
我啪的一下就往霍佑伸的臉上重重甩了個耳光,怒不可及地說:“霍先生,你真是長着一張糊屎的臉!你嫌他煩大可以把他綁起來,等我們談完再放他,憑什麼打他?不管怎麼說,他是孫建國的兒子。你這麼幹一定會惹麻煩。”
霍佑伸的臉一側,而後又用大拇指輕揉了幾下,一手猛拽住我的腰,差點把我揉到他身體裡去。
“我不怕惹麻煩。”他淡漠地說:“但沒女人敢打過我的臉。”
我被氣笑了,口不留情地說:“我打過的人還真不少,多你一個不多。”
霍佑伸的嘴裡發出了很輕很輕的一聲哼唧,他逗弄一般地說:“如果你聽話些,我會親手送你到真正的食物鏈頂端,保所有人平安。如果你不聽話,不說遠的,今晚不識趣撞上來的孫霆均會成爲第一個犧牲品。一個這麼愛你的男人,你捨得讓他去死嗎?”
我心裡突突直跳,可不想在一開始就輸了氣焰。我笑笑說:“霍先生,你以爲我是那種隨便就能被人踩死的軟妹嗎?別忘了,這個世界上不止你有錢,我也有!不需要把話說這麼早,最後誰纔會倒大黴真不一定!”
霍佑伸冷漠的臉上溫和了許多,他手臂又一用力,把我摟得更緊:“你不單單敢打我,還敢警告我?不過你兇錯了人,今天要不是孫霆均冒出來,我不會生這麼大的氣。”
輕柔的笑聲從霍佑伸喉嚨裡鑽出來,早在第一次看見他時,我就覺得他是典型的第二眼帥哥,真真正正的耐看型。
在我以爲霍佑伸火氣漸收時,我的身體突然一下騰空,他一個公主抱就把我抱了起來,提步就往大院走,低頭對我說:“別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