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論文發表的日子只剩不到半個月,但是解毒樣本那裡卻出現一點問題,原本已經無礙出院的病人再次緊急入院,沒多久就因爲神經性抽搐絕了氣。
教授和夥伴立刻帶着芸茜等十餘個助手展開研究,實驗用的白鼠和兔子已經不能夠滿足需要,現在要更加精確的數據,就必須選取更高級的生命體。
助手中的一個日本人猶豫着問,周邊的村落裡有很多已經患病的人,反正也是生不如死,不如拿他們……
這個建議遭到了絕大多數人的強烈指責,芸茜和對手徐文茹尤其激烈,兩人第一次聯起手來對他破口大罵,並要求將其踢出研究團隊。那位日本同行平日裡看着非常儒雅和善,一時間被罵昏了頭,一個勁跪在地上請求諒解。
最後他還是被調走了,他們的研究對象轉到了東南亞茂密山林中的——猴子。
因爲現有的樣本太過稀少,加上要研究解毒樣本,必須得先讓其神經性中毒,所以很多對象都沒有熬得過那一關。
研究的資助人向當地政府發出請求,當地政府立刻派了二十多人進山抓猴子。芸茜第一次在大型生物上做實驗,而且還是頗有靈性的猴子,久久下不去手。
同事安慰她,她們現在做的是爲了救全世界各個醫院中更多的人,包括當地那些羣體性患者。當初教授把研究室設在這裡,不就是爲了方便取樣嗎?如今現象已經研究明白,在最重要的解毒環節出了差錯,相當於所有努力功虧一簣。
那個日本人也並沒有說錯什麼,如今最好的樣本應該是周邊那些族羣中患病的人,但出於人道主義,還不能這樣做。
可是萬一有一天,猴子身上也不管用,那爲了救更多的人,爲了解開醫學迷霧,只能犧牲少部分人了。我們現在應該努力不讓這種事兒發生。
說完,她平靜的將一隻死去的猴子放到裹屍袋中。
芸茜很是艱難的接受了這個說法,徐文茹似乎還要更晚些。
她最近老是在嘔吐,看到血塊,看到屍體,甚至一進實驗室就受不了。大家都懷疑她是不是懷孕了,聽說最近還有一個男人經常來看她。芸茜倒是不怎麼相信,徐文茹是個要強的人,在事情尚無定論前,她怎麼可能讓自己懷孕,錯過最後的成就時刻?
這事兒過了幾天也就平息了,跟她要好的一個同事說,那幾天估計是拿從印度帶回來的香料煮飯,吃壞肚子了。至於男人,是人家如假包換的親哥哥,年紀輕輕就是駐外人員了,聽說還很帥氣。
他們沒時間糾結於流言真假,龐大的實驗奪走了所有的空閒時間,以至於例行的志願都忘了。教授收到一個求援,這纔想起來,趕緊讓芸茜放下手頭工作去一趟。
沒辦法,她點齊幾個助手,很快踏上去往一個小島的旅途。
這次因爲時間緊急,沒有提前打招呼,導致過程十分艱難。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看到了病人,芸茜一檢查就知道是南亞這邊特有的革登熱,立刻準備讓病人隔離。但家人死活不願意讓病人接受治療,嘰裡呱啦的一陣哭鬧。芸茜這才明白,這些人迷信太深,根本不願接受外來科學。
就在雙方膠着之際,當地首領卻突然出現,二話不說叫人控制了鬧事的親友和家人,恭恭敬敬請芸茜一行人繼續。雖然有點那啥,但爲了救人,也爲了趕緊回去交差,芸茜決定立刻封閉住所,對房間進行全面消毒,同時在等待救援的間隙給患者降溫,維持其生命。
等救援隊走後,他們一行人才鬆了口氣,但這種病是會傳染的,需要對周圍人進行一次大檢查。芸茜派了一部分人去滅傳染源——蚊子,又留幾個助手陪自己給這些人取樣檢查。
她一遍遍囑咐當地人要注意別被蚊蟲叮咬,又給他們分發方纔救援隊帶來的驅蚊水,可這些人吵吵鬧鬧不細聽,反而將驅蚊水藏了起來,還有的竟然往嘴裡噴……真是心力交瘁!
就在脣焦口燥無可奈何之際,一隊帶着草帽的男人出現,二話不說對着那往嘴裡噴的就是兩個耳刮子,然後強迫藏在懷裡的人拿出來,往自己身上噴……一頓“別開生面”的教育,總算讓這些人知道了好歹,也讓芸茜幾個傻了眼。
更讓她傻眼的還在後面,一個戴着當地面具的男人突然停到她面前,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突然拉起她的手,將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放她手裡。
芸茜一看,是一隻肥大的毛毛蟲,差點沒當場去世。
她一邊甩着手,一邊尖叫着亂跳,活像一個小丑,逗得周圍人哈哈大笑。那人也笑了,想拉住她,卻不想芸茜猛地揮手上來——
“啪!”一聲,面具掉了,那個姓林的男人又是驚愕又是好笑的看着她。
芸茜此刻滿心都是火氣,也顧不得同事在場,一扭身飛快的跑了。姓林的攔住那些準備討公道的草帽人,對他們說了幾句話,也飛快的追人去了。留下當地村民和幾個同事面面相覷。
“你有病吧?”在收到幾十個“sorry”後,芸茜終於忍不住發了火,還不忘將地上的土踢他身上泄憤。
她這輩子最怕的就是小蟲子,天知道她剛來時,第一次在南方見到那碩大又醜陋的蟑螂時是什麼心情。當天晚上她給父母打電話時哭的死去活來,差點橫了心要回去。
姓林的看她終於出了些氣,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問她作爲醫生怎麼那麼膽小,這種蟲子蛋白質優秀,當地人可喜歡吃了呢。
“那你怎麼不吃?你倒是吃給我看?”芸茜恨恨想,如果他真的當面吞嚥,她保準吐到他臉上,然後兩人一輩子不見面。
“話說,你怎麼會在這兒?”她突然想到了什麼:“那些人是……是你帶來的?”
他正了正色:”當然是我,要不然你怎麼對付她們?“
“……該不會,你是跟蹤我的吧?”芸茜冷冷看着他。
他微微笑了笑,無奈道:“這位卡巴首領是我們的客戶,我今天正好來給他們送貨,哪裡想到你們也在呢?別那樣看我,不信我帶你去找他評理?”
好……好吧,算她自作多情。不過……總覺得哪裡怪怪的。等處理完事跟海島上的人道別時,一位同事無意間的一句話,芸茜才明白過來。
“這些人,這麼不待見我們,還找什麼醫生啊?找來又不配合……”
芸茜無奈的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麼,狐疑的看向旁邊非要“蹭”她們船的男人,只見他好似什麼都沒聽到般,直接把臉轉向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