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喜歡那個孩子?”
慕卿窨想到喬伊沫從美國回潼市那日,她與忽止祁一同牽着那孩子,一行三人宛若一家人的畫面,聲音壓得聽不真切情緒的低。
喬伊沫眼神閃動了下,把頭轉了過去,沒再看慕卿窨,過了好幾秒,她道,“因爲他是然姐的侄兒,我跟然姐是朋友,對那孩子,自然就不能像對其他的小孩那樣漠不關心。所以很喜歡倒也談不上。”
慕卿窨眸光沉了沉,下顎線條瞬間繃得有些凌厲。
車內的氛圍靜默下來。
片刻過去,喬伊沫握握手,視線再次移到慕卿窨側臉,“我就是去看看他,待會兒就回。”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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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卿窨沒看她,目光平視前方,“我陪你。”
喬伊沫皺眉,心裡明白慕卿窨知道她真正想表達的意思,見他佯裝不知,索性便明確道,“我想自己去!”
“我陪你,或者我現在立刻掉頭,載着你回封園!”
慕卿窨語氣極淡,字字句句卻都刻着認真。
喬伊沫小臉繃着,大眼因爲忿懣瑩亮逼人,瞪着慕卿窨。
慕卿窨從車鏡掃了眼喬伊沫,眼廓縮了縮,隔了會兒,低聲說,“我送你過去,你若不想我陪你進去,我在車裡等你就是。”
喬伊沫,“……”
眉心擰住一團,看着慕卿窨,雙瞳裡的憤摡,轉爲迷惑、糾結和無奈。
既然這樣,他又何必非要送她過去?
清楚到這一步,要想他再退一步是不可能了,喬伊沫抿着嘴,瞅着他看了幾眼,把臉撇開,沒再說什麼。
心下卻不知爲何,悄然劃過一抹嘆息。
慕卿窨盯着車鏡裡喬伊沫白皙的側臉,眼底一片濃稠墨黑的顏色。
……
逸合醫院。
車子在醫院大門口停下,喬伊沫便急忙扯開安全帶,伸手去開車門時,又驀地頓住,扭頭看向坐在駕駛座的某人。
慕卿窨合着脣,靜靜的看着她,那樣子沒來由的讓喬伊沫覺得可憐兮兮的。
喬伊沫收回手,對着他比了比,“要不你到附近的咖啡館坐坐,我出來的時候聯繫你,你再過來?”
慕卿窨黑睫垂了下,默默搖了下頭。
喬伊沫,“……”
“……或者你先回封園,我好了自己打車回去,行麼?”
“不要,我等你。”慕卿窨盯着她,語氣甚至有些嚴肅,好似等喬伊沫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極爲鄭重緊要的事。
喬伊沫嘴角抽了抽,無話可說,推開車門下車了。
車門從外拍上的一瞬,慕卿窨眼瞳倏地暗了暗,菲薄的脣慢慢繃直。
然,下一秒,車窗被叩響的聲音從外傳來。
慕卿窨怔了怔,緩緩擡起眼皮看去。
原本一下車便快步朝前走的小女人這一刻竟又出現在他眼前,貝齒無語的咬着下脣,圓圓的小臉皺巴巴的,雙眼大又惱氣的盯着他,朝他招手。
慕卿窨抿着的嘴角線條驀地一鬆,漆黑的眼眸暈上滿足的淺笑,脣角頗有點傲嬌的捲了卷,滑下車窗,眼神疑惑的看着喬伊沫,“怎麼了?”
慕卿窨一開口,喬伊沫咬着下脣的貝齒明顯咬得更重了分,氣咻咻的瞪他,狠狠用手比劃,“一、起、去!!!”
剎那間,慕卿窨一張“老臉”再繃不住的浮上縷縷笑意,挑挑眉,“哦。”
喬伊沫白他一眼,扭過頭站在車外等他。
慕卿窨下車的動作倒是麻利,連柺杖都忘了拿了,幾步走到喬伊沫邊上,垂頭盯着她。
喬伊沫低着頭,視線剛好在他的左腿上,長睫隱秘的抖了抖,脣角掠過一抹說不清情緒的弧度,嘆了口氣,擡步向前。
……
病房,氛圍詭異的靜寂。景堯躺在病牀上,左手扎着輸液針管,右手握着喬伊沫的三根手指,兩道小黑眉打量似的嚴肅皺着,黑亮的雙瞳因爲警惕而炯炯有神,說是“高燒”,可小傢伙的臉粉撲撲的,臉蛋上帶着的光亮都刻着“
抖擻”兩個字。
總而言之,小傢伙整個看上去,壓根就看不出一絲“高燒不退”的痕跡。
坐在景堯病牀邊的喬伊沫反倒一點都沒看出小傢伙精神其實很好,滿臉的擔憂,一來就把人上上下下檢查了遍,並且已經腦補出,小傢伙瘦了好幾圈的結論,心尖都是揪着的。
要說整個病房,怕是隻有喬伊沫一人沒察覺到氣氛的異常。
忽然站在牀頭櫃和忽可所坐的那把椅子之間,看到喬伊沫和慕卿窨同時出現的一瞬,一雙手便猛地抓住了椅子扶手,指尖都快把椅子扣出十個小窟窿來了,緊張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大氣不敢出。
許是受忽然情緒波動的影響,忽可也靜靜的,仰着精緻的小臉,懵懵的瞅着這病房裡唯一對她來說陌生的男人。
忽止祁看似沉沉穩穩的,放在褲兜裡的雙手,卻已然收緊了不止一次,嘴角掛着不顯山水的淺笑,望着喬伊沫。
除了事關喬伊沫以及喬伊沫本人外,情緒波動極大的慕卿窨,比起沉得住氣,他認第二,絕對沒人敢稱第一。
慕卿窨面無表情,但因爲氣質清遠儒雅,外人看上去,也是隨隨和和的摸樣。
“哼!”
突地,異常靜默的空氣裡飄來一道不是那麼和諧的小氣音。
“怎麼了?”
喬伊沫忙擡頭,擔憂的看着景堯,用手極快的比道。
景堯看着喬伊沫擔心自己的樣子,心裡其實還挺受用的,小嘴卻違心的撅了起來,“小沫沫,你是不是見我馬上要離開中國了,所以就打算跟我分手,跟別人在一起了?”
“別人”一聽“分手”兩個字,黑眸眯了下,盯着牀上那肥肥的一隻。
景堯特敏銳,反應也出奇的快。
就在“別人”朝他看來的一瞬,景堯立刻眼放小刀瞪了回去,更緊的抓着喬伊沫的手,顯示自己對喬伊沫的所有權!慕卿窨瞧着,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心裡暗自鄙夷:想跟他搶女人,哼,就憑他這一身肥肉?毛都沒長齊的小肥豬!(某十一:阿慕啊,你會後悔的你信不?慕卿窨:你覺得你很幽默麼?某十一:對
不起,對不起行了麼?慕卿窨:呵,戲精。某十一:……你、狠!)
忽然瞥見景堯的小動作,冷汗默默的往後背滾。
忽止祁依舊是笑着的摸樣,只是瞳孔緩慢縮緊了些,衝慕卿窨致歉的頷了頷首。
喬伊沫伸手撫了撫景堯額前的小卷毛,扭頭看忽然,眼神詢問景堯的情況。忽然張了張嘴,正要開口,忽止祁先一步道,“在家裡的時候請醫生看了看,各種退燒的辦法都試過,始終不見效。這剛把他送到醫院,前後不過兩個小時,燒就開始退了。逸合醫院不愧是潼市享譽第
一的私人高級醫院。”
退燒?
景堯和忽然同時一愣,紛紛疑惑的看忽止祁。
難道不是吃多了……積食而已麼!?
本來都不用來醫院的,是他說不放心,非要帶着到醫院瞧瞧啊……怎麼肥事!?
忽止祁面不改色。
忽然轉轉眼珠,飛快斜了眼慕卿窨,對上喬伊沫的眼神,也沒再說什麼。
景堯畢竟是忽止祁的“親骨肉”,喬伊沫不覺得他會拿景堯開玩笑。
忽止祁這麼一說,喬伊沫也沒起疑。
聽到景堯的燒已經開始退了,喬伊沫微微吐了口氣,低頭看着發着呆的景堯,扯扯嘴角,“那我就放心了。”
慕卿窨不露聲色的看了眼忽止祁。
“……小沫沫,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是不是打算跟我分手了?”
景堯搖搖小腦袋,把話題轉到他覺得現目前來說最重要的事上,看着喬伊沫哼哧道。
方纔喬伊沫全副身心都在景堯身體狀況上,沒太注意景堯說了什麼,這會兒再聽到小傢伙這樣說,喬伊沫不禁莞爾,無奈的點點他的臉蛋,抽出被他緊拽的手道,“都生病了,還有精力和我說這些?”
“你不要轉移話題!”
景堯眯眯眼睛,小眼神斜了眼慕卿窨,突然不善的哼說,“小沫沫,你怎麼不跟我們介紹和你一起來的,看上去可以當你爸爸的人?”
“噗……”
忽然登時噴了。
她不是想笑,而是嚇的!
果然是童言無忌!
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果然是無知者無畏啊我的老天爺!
爸……爸……
喬伊沫臉一僵,表情瞬間難以形容,劇烈抽動嘴角,默默覷那位像她……“爹”的男人。
忽止祁視線向下,揚動眉毛。
慕卿窨這人吧,嚴格說來,絕對不是大度的人,心眼小得很,說他睚眥必報都不爲過。
他看着景堯,清俊的面孔溶着薄薄的笑,慢悠悠的用十分溫和的口吻說,“喬喬,咱們照顧一下小孩子生病時脆弱的心理,他既然說我看上去可以當你爸爸,不然你叫我一聲……乾爹,給他聽聽。”
忽然,“……”!!!特麼,快閃到驚雷下來把她劈死吧!反正她現在已經被雷焦了!
忽止祁眼尾抽動,眼眸卻隱隱有些沉了,也不知道發散思維到哪兒去了,咳咳……
喬伊沫,“……”
能把他的嘴撕了麼!?
他說的什麼鬼?
叫他一聲……乾爹!?
呸呸呸!
喬伊沫臉上的表情由驚呆,到匪夷所思,再到羞怒得漲紅,嘴脣抖着,瞪着慕卿窨。
早知道就不該心軟帶他進來!丟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