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
一列黑色加長版豪車車隊,飛快的行駛在車道上,兩旁的羅馬宮廷式建築迅速的倒退而去。
夜殤沉默不語靠在車窗邊,俊美臉龐微微蒼白,一雙本應該如大海般深沉莫測的眼眸,此時竟然是放空的。
“……少帥?少帥?”
帶人前來迎接夜殤,正在彙報閻傲目前狀況的銀,膽戰心驚地瞧着他,“您是否身體不舒服?”
短短十分鐘,他們家少帥殿下已經走神第五次了,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除了曾經少帥殿下犯病的時候!
“……我沒事,接着說。”夜殤恍然回過神來,垂眼掩去眼中的複雜,縱然內心依然暗流洶涌,臉上也看不出一絲情緒起伏。
“……”可是少帥殿下,我已經重複第三次了啊……銀一臉木然,卻還是默默的按下了內心的吐槽,進行第四次彙報。
這次很順利,等他說完,夜殤也沒有再走神。
“告訴冷宿,我來了。”
得知目前狀況已經發展到冷宿帶着人圍了整個醫院,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的夜殤,只是淡淡的丟下這麼一句,就合上雙眼閉目養神起來。
他來了,就沒有人能阻攔他。
不管閻傲願意還是不願意,不管……老頭子說的多對,他都只會站在娃娃這邊。
她想要什麼,他就給她什麼。
他從來,言出必行。
她要離婚,閻傲就必須簽字。她要嫁給黑狐狸,他就傾盡所有爲她送嫁,僅此而已。
……
此時,堪比五星級酒店總統套房的豪華病房裡。
浴室,水聲嘩嘩,蒸騰的熱氣將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都霧化模糊了,隱約有優美修長的身軀在玻璃後若隱若現。
冷宿捧着準備好的乾淨衣物侯在浴室門口,一臉凝重。
略等了幾分鐘,浴室裡的水聲依然沒有停,他忍不住擡腕看了一眼手錶,上面時間顯示閻傲已經進入浴室快一個小時了。
若不是他知道,自家的閻傲少爺不是那種會在浴室割腕自殺的人,他都要忍不住帶人踹門進去了。
“頭兒,飯菜又冷了,是不是?”侯在餐廳的一名特級保鏢下屬,忍不住過來,輕聲詢問冷宿的意思。
“冷了就撤下去,讓人重新做了端上來,速度要快。”
冷宿皺眉,嘴巴里都在發苦,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浴室的門,裡面水聲依然在持續,看情況還不會那麼快就出來。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自從傲少爺從昏迷中醒來到現在,別說涼掉的飯菜,他不會吃一口,就是熱的,他勸着哄着都不見動幾口,真是讓他操碎了心。
“是。”
下屬迅速退下,前去執行冷宿的命令。
十分鐘後,在冷宿忍不住要敲門提醒閻傲的時候,水聲終於停了。
冷宿立即精神一振。
浴室門打開,閻傲渾身纏繞着溼意與水汽,腰間僅僅圍着一條浴巾就走了出來。
全球頂尖
美色的衝擊,讓冷宿這個萬年直男都有種眩暈的感覺。
但讓冷宿失態的,卻是閻傲的頭髮——自從那一天閻傲吐血昏迷之後,閻傲一日白頭。可現在,他看到了什麼?黑色,濃密的黑髮!
原來,傲少爺這次在浴室裡待了這麼久,是在給自己染黑髮嗎?冷宿覺得胸口好像壓了一塊冰冷的大石頭。
“如何?”閻傲伸手撥了撥還溼漉漉的頭髮,妖孽俊臉上神色淡漠,一雙漂亮的狹長鳳眸,更是冷靜理智得令人心驚——就好像,燃燒過後的灰燼,冰涼,放空了一切。
“白髮,她一定不會喜歡的。”閻傲垂眼,彷彿是在自言自語,好似剛剛詢問冷宿的人不是他一樣。
“傲少爺。”這個“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冷宿心一酸,眼淚差點都要下來了,他勉強控制着面部表情,迅速走上前,開始伺候閻傲一件一件穿上衣物,“老爺子已經親自去黑家了,您……您放心……您還有機會的。”
說道最後,冷宿都覺得自己底氣不足,說得虛弱。
怎麼可能還有機會呢?娃娃小姐都拜託十方烈焰的人送來了那樣的視頻,說了那樣的話,還有離婚協議……冷宿悲痛地閉了閉眼。
但對於他虛弱的安慰,閻傲僅僅是淡淡一笑,狹長鳳眸裡的情緒,黑暗一片,毫無波動。
穿好衣物後,閻傲徑直在餐桌邊坐下,新的飯菜正好送上來,不等冷宿開始勸人,就拿起筷子,不緊不慢地吃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冷宿非但沒有放下一顆心,反而狠狠地懸起了一顆心,渾身細胞都在叫囂着危險,警告長鳴——不,不對勁,傲少爺的狀態現在非常不對勁!
看似正常的狀態,纔是最大的異常!
冷宿心裡,隱隱有一種恐怖的預感,而這種恐懼感,讓他全身寒毛都豎起來了——閻傲,恐怕要做出非常可怕的事情來!
想到這個可能性,冷宿渾身發冷,大腦迅速運轉起來,企圖找到解決的辦法,但還不等冷宿想到什麼辦法,一通突兀的手機來電打斷了他,那特別設置的手機鈴聲,更是讓他一瞬間如墜冰窟!
這是獨屬於夜殤少爺的手機分組鈴聲!
“喂,您好,我是冷宿。”他僵硬地從西裝口袋取出手機,一邊緊張地看着似乎不受打擾的閻傲,一邊顫着聲音按下了通話鍵。
“我是銀,現在代表我家少帥殿下與你通話。”那端傳來銀冷然的聲音,“拜託你轉告閻傲,我們少帥殿下親自來了。讓他別指望繼續逃避了。”
“什麼!?”冷宿差點摔了手機,臉色當場就白了。
“還有,冷宿,讓你的人放行吧,你知道的,我們少帥殿下,不是你或者閻傲可以阻攔得下來的人,我不是在勸你,而是在警告你。”
通話那端的銀,根本就不打算繼續跟冷宿浪費時間,直接掛了電話。
冷宿有那麼一瞬間,眼前發黑,天旋地轉。
“傲少爺……”他面無血色地看向閻傲,腦袋一片空白,六神無主,艱難地道,“夜殤少爺來了
。”
閻傲仿若置若未聞,進食的動作不曾頓下一秒。
等口腔裡的食物細嚼慢嚥,吞下喉嚨後,他才淡淡丟出一句:“我見他,你去把離婚協議書拿過來。”
“傲少爺!?”冷宿瞬間好像被雷劈了一樣。
他難以置信地看着閻傲,幾乎以爲是自己聽錯了,“您在說什麼,您知道嗎?”
雖然他明白,傲少爺與娃娃小姐之間的事這一次幾乎無可轉圜的餘地,老爺子親自出馬也希望渺茫,但……不是能拖就拖嗎?搞不好,拖的時間長了,有破冰的機會呢?
傲少爺如果現在就簽字離婚,那他跟娃娃小姐之間,就真的徹底完了啊!
“她想要離婚,我成全她。”
下一秒,閻傲嘴裡吐出的話語,更是讓冷宿猶如晴天霹靂。
……
夜殤所坐的黑色加長版豪車,一路暢通無阻地停在了醫院中庭。
“夜殤少爺,請跟我來。”一臉如喪考妣,甚至眼圈都在發紅的冷宿,正帶着人在這裡等候。
“嗯。”夜殤頷首,帶人跟了上去。
很快,一行人就在醫院中心大樓的頂層私人豪華病房前停了下來。
“夜殤少爺,傲少爺請您一個人進去。”冷宿苦澀地道。
夜殤淡淡掃了他一眼,對銀等人使了個眼色後,直接推門而進。
“閻夜殤。”
冰涼的嗓音傳來,夜殤循聲看去,就看見傳言中一日白頭憔悴不堪的閻傲,正端坐在巨大的真皮沙發裡,衣履整齊,俊臉妖孽,黑髮豔絕,毫無一絲一毫的憔悴消瘦之態——不,瘦還是瘦了些的。
“閻傲。”夜殤冷冷的喚回去,周身的戾氣升騰而起。
他捏着指骨,發出啪啪的聲響,一步,一步,向閻傲逼近。
閻傲不爲所動,鳳眸冰涼又黑暗,只定定的對他看過來,“她,還好嗎?”
夜殤逼到他近前,猛然揪住他的衣領,狠狠一拳打偏他的臉,冷聲道:“娃娃好不好,難道你不清楚?你以爲,你現在還有資格過問她的事?”
閻傲的嘴角頓時破損紅腫,一縷鮮血從他嘴角溢了出來。
但閻傲卻好似感覺不到疼痛,漠然的慢慢把打偏的臉轉回來,連擦一擦嘴角的鮮血繼而反擊的一絲徵兆都沒有。
他只是淡然到近乎目中無人地與夜殤對視,優美薄脣緩緩掀動,“我會簽字,但是在我簽字之前,我有個條件!”
夜殤周身的戾氣頓時暴漲,他就知道,這混蛋死不悔改!
差一點點,夜殤就要忍不住自己的怒意,抽出居合刀一刀砍死他。
“閻傲,事到如今,你以爲你還有講條件的餘地?”怒氣蓬勃,他嘲諷着閻傲,聲音冷得能掉下一層冰渣來,字字如刀,“你以爲,你不簽字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有一種東西,叫做指紋,同樣具有法律效果。”他鬆開閻傲的衣領,居高臨下,緩緩抽出腰間的居合刀,“給你三分鐘,簽字,或者斷手,你選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