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和小樑已經將死者的衣物除下，死者腹部粘貼着三個膠布，周海眼睛一眯，這是剛剛做完手術？
一個個小膠布拆掉，三個半月形排列的小傷口出現在周海面前。
“看位置，這是做的內窺鏡膽囊手術，右上和左下是操作手柄進出的位置，而中間這個是膽囊手術的操作位置。
縫合的傷口沒有結痂，如此推斷手術時間應該不超過24小時。”
胖子一怔，“不超過24小時可以出院嗎？”
周海點點頭，“術後24小時，沒有發現滲出和高熱現象可以回家休息，只是他不好好休息反而去出差，有些......”
周海沒有接着說，接過小樑遞過來的手術刀，一字型劃開死者身體，就在手術刀劃過胸骨，到達胃脘處時，突然涌出的大量血液讓人猝不及防。
周海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頓，繼續劃開腹部。
“瘋子收集血液。”
羅雲峰點點頭，趕緊動手，如此多的血量讓在場的人都緊張起來，不過周海並未解釋，他們怕打斷周海的思路，也沒有追問。
很快瘋子已經將視野內的血液吸出，周海沒有按照常規進行其他臟器的解剖，直接伸手在死者楊燁體內翻找，很快在左上腹的位置發現了手術區域。
死者楊燁的膽囊有些特殊，他擁有雙膽囊管，還有兩條動脈，一側的動脈上釘槍【1】打的三個夾子捆紮的比較結實，而另一側完全沒有找到夾子，周海剪下這段血管組織，放到瘋子遞過來的瓶子中。
“瘋子，你將剩下的屍檢做完，胖子跟我去見見死者家屬。
楚支隊現在要聯繫楊燁手術的醫院，他不是死於盜搶，這是醫療事故，他的手術醫生殺了他。”
......
屍檢的同一時間，場合支隊審訊室。
那個視頻上拎着死者楊燁公文包的傢伙，就坐在審訊椅上，小曾拍着桌子朝他吼道：
“別跟我裝傻，你也是幾進宮的老油條了，你對這個人做了什麼？
他的各種卡，怎麼會在你的身上？”
那男子甩甩殺馬特的頭髮，一臉的不可思議，雙手用力敲着小桌面，氣焰比小曾還囂張。
“喂，警察就了不起啊！
你們不是有監控還天眼啥眼的，咋就不好好看看，我不過是看到地上有個公文包撿了起來，旁邊又沒人，錢不要給鬼留着啊！”
小曾惱了，踹開椅子走到男子身邊，一把拎住此人的衣領，如若細細觀察，能夠發現和楚夢涵的動作如出一轍。
“陳曉楠不要跟我玩兒這個，我就問你見到過這個人沒有，偷盜也好什麼也好先放一邊，現在這個人死了，你說不清楚，你就有嫌疑懂嗎？”
陳曉楠瞪大了眼睛，“死了？
我沒殺人，不過我看到他在過街天橋走過的時候，晃晃悠悠的，好像喝醉了，不過等我追到下橋的位置發現人沒了，不過公文包還在臺階上，所以我纔拿起公文包。
沒走兩步，身後一個小子喊我，嚇我一跳！
慌忙之中，掏了裡面的現金和卡將公文包丟到一邊跑了，事實經過就是如此，警察叔叔，不對警察哥哥你要救我啊，我真的沒殺人！”
小曾掏出電話，撥通了楚夢涵的手機。
......
4月6日9:10
周海坐在警車上，楚夢涵就在他的旁邊，一陣手機震動聲響起。
“喂！
好的，我知道了，將他丟給治安大隊。”
掛斷電話，看來一眼身側的周海，“那個偷錢包的小賊抓到了，他說看到楊燁在他前面走的時候就晃晃悠悠的。
如若周法醫推斷無誤的話，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感到不行了。”
胖子從後排座探過頭來，一臉的擔憂。
“楊燁的這個媳婦靠譜嗎？
昨天楊燁在醫院做手術，她沒去照顧不說，今天出院也不攔着？”
楚夢涵將肥臉推回去，“她不是說要照顧孩子，而且楊燁和那個主治醫都說了，這不過是個小手術，第二天就能回家。”
周海點點頭，“24小時各項指標合格可以出院，但是他如此低血壓的狀態還不到24小時就從醫院出來，所有的醫護人員不阻攔這就是疏忽！”
楚夢涵看看窗外的行駛位置，帶上帽子。
“我們一會兒到了魯大醫院，我們直接找那個葉副院長，趙書記已經和他說好了。”
說話間車子駛入醫院，胖子先跳下車，楚夢涵有些費解，不過看他等在車廂邊的狀態就知道，他擔心周海的腿。
“你的腿怎麼樣？”
周海微微一笑，“還好，只是上下樓梯還有些不敢吃力，帶了幾天石膏，腿就有些乏力，過些天就好了。”
楚夢涵看着周海脣角的笑容有些愣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臉上竟然有笑容了？
她微微垂下目光，招呼着一衆人直接走向北側的行政樓，不過眼中的那份落寞，被胖子捕捉到了。
片刻來到副院長辦公室，想到楚夢涵的火爆脾氣，周海朝他們幾人望了一眼。
“我可以和葉副院長單獨談一下嗎？”
這樣的交涉本就不是楚夢涵的專長，幾人沒有反對直接在外面將門關上。
周海看向面前的這位葉副院長，有些讓人出乎意料的是，此人竟然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性，收斂探究的目光朝她點點頭。
“你好葉副院長，我是東南市司法鑑定中心的法醫周海。”
那位葉副院長淡然地擡手，示意周海坐下，手腕落下的時候，將桌子上的幾顆多肉搬起來放到身後的窗臺上。
“請坐，剛剛接到胡書記的電話，說是你們有一個案子，需要到我們醫院協助調查？”
“嗯，死者叫楊燁，看着傷口的癒合情況，應該是昨天在這裡做的膽囊切除術，我們想見見主治醫。”
葉副院長雙手手指交叉，微微歪頭笑了一下。
“我能知道爲什麼嗎？”
周海掏出手機，翻開相冊推到葉副院長面前。
“死者身上沒有外傷，被人發現的時候掉在綠化帶中，我通過屍檢發現他的病情有些特殊，是雙膽囊管患者，在手術的過程中只有一側動脈打了釘槍，而另一側並未封閉。”
葉副院長臉上淡然的表情緩緩消失。
“這不可能！
如此疏忽在我們醫院不可能發生，如若你們是這樣認爲的，大可以通過法律途徑來起訴我們。”
周海起身，走到葉副院長的辦公桌前。
“我想，如若是我們進行調查，即便是醫療事故，也會將這件事兒的影響程度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
可是如若通過法律途徑解決，恐怕全東南市都會知曉，難道這是葉副院長想要看到的？
再者死者的具體情況你我都不清楚，病歷也都沒見過，爲何我們不和主治醫來談一下？”
————————————
【1】釘槍：內窺鏡手術的一種輔助器械，十分細長前方和訂書機有些相似，每夾一次會有一顆夾子出來，左右環抱需要接扎的位置，當然醫生會爲了安全起見多打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