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秋走了,她當着夜以墨的面平靜的燒掉了辛東若的畫像和遺書,然後未發一言,從賀泉的視線裡消失了。
老管家至今都記得這個蕙質蘭心,聰穎美麗的女子,孤絕悽愴的身影,就那樣,一步一步,蹣跚着,離開了她深深愛着的以默……
每每想起這一幕,老管家的心都會痛得懸起來。
這一痛,便痛了三年。
流雲閣。
賀泉喊了做事麻利的保姆,來抱2歲多的小小姐夜想秋。出去玩耍。
想秋,是夜以墨和安靜秋的女兒,一歲的時候,被陌生人送到了夜府門前,指明要見剛剛回國的夜家男主人。當陌生人把粉雕玉琢的嬰兒親自交在夜以墨懷裡時,神情極爲不捨的說:“要不是受人之託,我還真想把她留下做閨女呢!看這丫頭,長得可真讓人喜愛!你有福氣嘍,有錢有勢還有天上掉下來的漂亮女兒!”
夜以墨當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沒顧得上看一眼懷中的嬰兒,便一把攥住了那人的衣領,吼着人家追問受誰之託?!一旁悲喜交加的賀泉趕忙把小小姐抱在懷裡,勸阻道:“二少爺,莫慌!!莫慌!!咱們慢慢問!!您別衝動……”
放開了陌生人,經過了解才得知,送嬰兒的人收了另外一個男人的錢財,纔來送孩子的。至於,夜以墨口中說的女人,包括賀泉取來的相片,都被他一一搖頭否認了。
安靜秋根本是他未曾見過的陌生人。
放走了來人,夜以墨把自己關在流雲閣一天一夜,沒有打開房門。後來,還是聞訊趕來的費家少爺抱着小小姐才敲開了流雲閣。
費亞非沒有勸這個瘋子,只是把酷似安靜秋的小嬰孩往他懷裡一塞,便揚長而去……臨走時叮嚀擔憂的賀泉說:“誰都不要去勸,讓他們自己相處。”
可出了門,費亞非卻第一時間撥通了蘇偉和的手機。
“蘇秘書,立刻去查一個叫韓清軍的男人,想盡一切辦法,找到讓他送孩子到夜家的陌生男子!對!立刻!什麼?找不到怎麼辦?……”費亞非脣角露出了一絲微薄的冷笑,“找不到,你就不用來上班了。”
顧不得蘇偉和在電話那端發出的哀嘆聲,他掛斷了電話。
轉回頭,望着夜色裡亮起紅燈的院落,他不禁喟嘆着喃喃……
“小秋……你在哪裡呢?……”
小秋,你在哪裡……
夜以墨爲他們的女兒取名想秋。一個漂亮的出奇的可愛小東西,帶着無與倫比的熱情和喧鬧,闖入了他如死水微瀾一般的生活。
還記得,亞非把她塞進自己懷裡,絕情離開的那一刻,他幾乎要把軟軟的像小蟲子一樣的嬰孩從自己的手中扔出去……
可是,沒有。
因爲他看到了她那雙酷似安靜秋的黑色雙眸,閃着黑葡萄似的光芒,帶着無限新奇的表情,吮着手指望着他……
天使……
不知爲何,他的腦海裡忽然冒出了這個字眼……
“哦……哦?……唔……”小嬰兒咿咿嗚嗚的低喃。奶聲奶氣的童音,讓夜以墨一下子便有了做父親的神聖感……
他親吻了她粉嫩的臉頰。
輕聲問:“媽媽,爲你起了什麼名字呢?寶貝?告訴爸爸,好嗎?”
小嬰兒眨着長睫毛的眼睛,笑嘻嘻的看着他啊啊的叫……
他輕蹙起黑濃的眉,試探地說:“爸爸,給你取個名字,可好?寶貝?!”
“呀呀……哦……”她還在興奮地叫……
他笑了,把她小小的身體緊擁在懷裡,望着她熟悉到骨子裡的面容……心中忽然有了想法。
“叫你想秋好了……想念小秋!寶貝,你可喜歡?”
“啊……呀……啊……”她瞪着小短腿,開心的笑……
他亦是歡笑。
幾年後,他才知道,想秋爲何那麼高興的原因了。
因爲他苦苦尋找的小秋,只喊想秋寶貝……從她一出生開始,她喊的便是寶貝……
賀泉走進門。
看到獨坐在椅子上,默默對着腕間的傷痕發怔的夜以墨。
他的懷裡抱着熟睡的小小姐,想秋。
因爲燥熱的天氣,想秋的臉紅撲撲的,遠遠的看起來,讓他心底忍不住涌上陣陣難以言說的痠軟。
耳邊似又迴響起,想秋稚嫩清脆的童音。
“泉爺爺……泉爺爺……我要氣……右丸子……”
那種剛炸好的金黃色肉丸,蘸了椒鹽和芝麻,想秋的好胃口能吃上半盤……她邊吃還邊說:“泉爺爺……我要給……爸爸……氣……”
塞得鼓鼓的嘴,和她的媽媽一模一樣的可愛……她吃着肉丸似是想起了什麼,接着很認真的強調:“我還會對他笑……泉爺爺……爸爸……喜歡看我……笑……”
“嗯……爸爸……笑……”
每當這個時候,賀泉的眼眶都會不由自主的溼掉……
三年多了。
二少爺失去安小姐快要四年了……
他們的想秋也要三歲了……
安小姐……
你在哪兒呢?
你可知道,你錯過了多少美好幸福的時光……
“二……少……”
“噓……”夜以墨輕聲的警告賀泉不要高聲說話,他抱着想秋想站起來,但是殘疾的腿因爲長久保持一個姿勢不動,竟使不上一點力氣……
他努力了幾次都失敗……
無奈的苦笑着,對賀泉說:“幫幫我,泉叔!”
“噯……”賀泉上前正想幫忙。
門外卻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以默!!以默!!!——有消息了!有小秋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