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舍的時候我就想告訴你.但是M阻止了我.”管家瞪着雷銘.神色嚴肅.
雷銘望着他.皺眉.目光深處滿是質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你知道.只是你無法接受.你的父母不是你想象中的樣子.”
“請你說話注意一點.”雷銘拍案而起.臉色煞白如窗外翻飛的雪花.
管家卻並不在意.一個人咧嘴冷笑着在沙發上坐下.雙腿微微張開.雙手的胳膊肘枕在膝蓋上.淡漠地看向雷銘.終於將他一直壓抑隱藏的故事娓娓道來.“我本名李坤.家中五姐弟.我排行老四.M的父親李科排行老五.是家裡最小的一個兒子……”
微風吹拂着雪花落在窗臺上.轉瞬化作了雪水.辦公室裡開着暖氣.像是另一番世界.但隨着管家的故事越來越深入.雷銘反而覺得辦公室裡的溫度也在驟然下降.讓他的心也一點一點地凍結成冰..
據管家李坤所說.一直以來.他和李科的感情.也是家裡最好的.其他的姐弟或是生病.或是生意失敗精神崩潰.都先後離開了這個世界.而那個時候.李科剛剛結婚.只剩下李坤一個兄長.而李坤一直單身未婚.連女朋友都沒有.李科便把李坤接過來一起住.好在李科的妻子也不介意.一家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其樂融融.
婚後第二年.李科榮升爲父親.有了一個女兒.女兒剛出生就長得乖巧可人.大夥一看.直說是個美人胚子.李科高興得不得了.將女兒捧在手心上.也更加疼愛自己的妻子.一家四口的日子過得雖然很平凡普通.但也幸福美滿.
後來.李科應聘到了凱盛集團.當時的總裁正是雷銘的父親雷樂成.李科原本只是一個小職員.但因爲踏實肯幹.兢兢業業.得到上司賞識.一步一步提拔上去.在年會上還接過了雷樂成親自頒發的一個獎項.得到雷樂成的重要.二人私下漸漸深交.成爲了好朋友.李科可以說從此平步青雲.事業有成.
一家四口的日子.便漸漸富裕起來.
哪怕李科有了錢.也沒有嫌棄自己的哥哥.李坤幾次提議搬走.都被李科挽留了.
“我弟弟.是個十足的好人.”如今已經年過半百的李坤.提到自己親弟弟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噙着淚.鼻子一陣酸澀腫脹.“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好人.就在我們以爲雷樂成看中他.重用他.李科前途無量的時候.他就被你的父親栽贓陷害至死.”
“我父親既然器重他.又爲什麼會要他的命.”
雷銘追問着.僵硬地站在書桌後就像石雕.
“哼.”李坤一聲鄙夷.“因爲雷樂成所謂的器重.就是一種手段.雷樂成利用公司洗錢.最後被國家查賬的時候發現有巨大的問題.雷樂成當時已經被逼得無路可走.他看上了李科的善良質樸.他覺得我的弟弟夠傻夠天真.好利用好掌控.於是……於是他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我弟弟的頭上.
“他把我弟弟升職到財政部總經理.看似風光無限.其實.最後我弟弟李科.便被雷樂成冠上了監守自盜、挪用虧空公款的罪名.被警察帶走了.很快.法院判了刑.李科被關進了監獄.”
李坤說着.眉頭都擰成了一束麻花.臉色極具難看.氣憤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手背上、脖子上和臉上的青筋都在暴跳.雷銘卻拉長了臉.始終沉默不語.瞪着李坤.
“我多次上訪.均是無效.折騰了好幾年.雷樂成也不再見我.我也蒐集不了什麼證據能證明我弟弟的清白.因爲雷樂成早已經佈置好了.所有證據都齊刷刷指向李科.當時我心裡的那一個恨啊.可我別無他法.弟妹和侄女都需要我照顧.但是.我從來沒有放棄我的弟弟.直到……直到那天發生了一件極度恐怖的事情.”
雷銘的眉頭頓時越皺越深.渾身上下都是一片冰冷.心跳似乎都暫停了.
因爲.最後李科死在了監獄.
就在李坤終於找到新的證據.準備上訴的時候.李科在監獄裡自殺了.
“不.這當然不是自殺.”李坤一口否定.瞪圓了眼睛像是一下子又回到了十幾年前.“警察裡面有我的同學.他給我泄露了一些信息.很明顯.李科是被人殺死的.因爲我已經找到了證據.李科是清白的.那麼雷樂成公司賬目上的賬就需要重新調查.這是雷樂成極不希望看見的.於是……於是這個喪心病狂的畜生.安排人在監獄裡殺了我的弟弟.
“還是活活勒死的.繩索系在牢門的鐵柱子上.另一頭系在李科的脖子上.只看表面.就像是李科故意身子往前傾勒死了自己.但是.有很多問題警察根本不去調查.
“比如說.繩子是誰給李科的.
“我明明白天探視李科的時候告訴他.他的案子有轉機了.晚上他就自殺.
“而且他很關心自己的妻女.一個捨不得妻女的人.怎麼會想到自殺.
“還是在他知道自己能夠出獄的前提下.他爲什麼要自殺.
“自殺前還留下一份遺書.表示自己是畏罪自殺.
“他都沒有犯罪.爲什麼要畏罪自殺.這分明就是有人替他寫的.或者是有人強迫他寫的.我們只要驗證一下筆跡.就能當作證據.可是那幫警察沒有.他們什麼都沒做.就讓我認屍.然後草草下葬掩埋.”
雷銘能聽見李坤嘴裡發出的咬牙切齒的聲音.但他什麼話都沒說.
李坤陷入了過去的痛苦裡.雙手抓着自己的頭髮.面目猙獰又扭曲.近乎歇斯底里地低吼道：“我去找警局的局長理論.到了酒店.看見雷樂成和局長兩人勾肩搭背說說笑笑.早已經醉得連走路都搖搖晃晃.我立馬就明白了.沒有人能幫我.沒有人在乎真相.沒有人在乎正義和真理……這個世道.不是非黑即白.它根本就是渾濁的.是灰濛濛的.
“於是那一次我走了.再沒有找過任何人幫忙.我一個人抗下這一切.我白天上班還要照顧弟妹和侄女.下班後就去調查雷樂成.一年年過去.我就不信雷樂成不遭報應.可是.真的是事與願違.雷樂成沒有報應.我的弟妹卻病倒了.一命嗚呼.只剩下十五歲的侄女……她什麼都不懂.她哭得那麼傷心.我徹底的絕望了.”
一種絕望的氣息立刻瀰漫了整間辦公室.窗外已經陸陸續續亮起了燈.已經是傍晚了.
李坤的故事.卻還沒有結束.
看透世道的他.最終決定以自己的力量.以非常規的手法.向雷樂成報復.
“是的.我要復仇.我要雷樂成血債血償.”李坤苦笑着.雙手捂着自己的臉.“可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雷樂成死了.和他的妻子.在美國出了車禍.都死了.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啊.這就是上天的報應.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我們家的血海深仇.終於得報.哈哈哈哈……”
雷銘緊皺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他一直僵硬地站在書桌後.站了好幾個小時.臉如死灰.
想起在美國的那場車禍.雷銘心中都忍不住涌起一股煩悶.腸胃痙攣得痛.讓他很想吐.垂在身邊臉側的手也在抽搐.他忘不了.他當時就在車上.坐在後排.雙手被卡住動彈不得.而駕駛座的父親和副駕駛座的母親渾身是血.雷銘又哭又喊.只能眼睜睜看着鮮血淌過他們的五官.他們的身體.雷銘卻什麼都做不了……
“他該死.”李坤的怒吼聲拉回了雷銘的思緒.他已經憤怒地站了起來.瞪着雷銘.“但是.這並不足以熄滅我心頭的仇恨.他帶給我們的傷害.遠遠不止這樣.所以.我也要毀了他最在乎的東西..他的事業.和他的孩子.”
“所以你帶着M加入了美國骷影盟的組織.”雷銘微眯着眼.咬着牙.拳頭垂在桌上.手指因爲太用力而泛起了陣陣青白.“利用骷影盟的力量來對付凱盛集團.和我.”
李坤的眸子閃動着.沒有否認.“我試過.以我的力量想要瓦解一家這麼大的公司.我辦不到.我還要照顧M.我也不敢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我當時丟了工作.要給M提供好的生活.好的教育.太難.我經常在凱盛集團外面徘徊.有次在地下停車場很生氣.氣自己沒本事.就砸了監控攝像頭.被人逮住了.我以爲自己小命不保惹禍上身.沒想到那人卻引着我加入了骷影盟.”
“所以.奎因對付我.單純的只是爲了替你報仇.”雷銘很質疑.
李坤冷笑着搖了搖頭.“我不過就是一管家.奎因根本不知道我的故事.也不知道我和M的關係.組織裡的人.沒人知道我和M的事情.我進入組織五年後.才設法讓M進來.因爲我只能依靠骷影盟來給M一個好的教育.而奎因要對付你.是奎因自己的目的.我只是趁機讓M利用這個機會來復仇罷了.”
雷銘挑了挑眉.“你說的這些.我爲什麼要相信.我的父母.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信不信.並不是我告訴你的重點.你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查當時的新聞.”
“既然如此.你告訴我這些是爲了什麼.”
李坤的目光一沉.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希望你能理解M.她本性不壞.我已經後悔當初讓她加入組織.我以爲有錢就能讓她好好成長.現在證明.我錯得離譜.而現在正是她能跳出火坑的機會.你勸她.她肯定會回美國.”
“你要我承認M的本性不壞.就是讓我承認我的父親殺害了他的父親.我在愧疚的心態下彌補你們的損失.不是嗎.”雷銘一語中的.大腦的CPU迅速飛轉.
李坤不假思索.斬釘截鐵地回道：“不管你承不承認.雷樂成.他就是殺人兇手.”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