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心歸何處

在程序化的機關單位,時間也像被程序化過了,縝密、有條不紊,卻索然無味。←百度搜索→

濱海發生的盜竊案最後一位綽號藍妮的嫌疑人落網用時一個月零四天,從塞班旅遊歸來,直接被雲南警方從機場帶走了,此人姓徐名媛麗,畢業於民族大學,甚至參加過電視臺的數次相親節目,如果不是案發,恐怕沒人能想到這是一位靚裝女賊。

四位毛賊在指認作案現場時,又引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轟動。

明面上的大案,遠沒有保密辦的案子大,作爲專案組的核心人員之一,郭偉開始帶着人四處奔走於擔保公司、信貸公司、商業銀行之間,一起一起覈實贓物的去向,一件一件甄別是否失竊的物品,案情柳暗明之後才發現,最難的不是對付嫌疑人,而是這些玩弄規則、藐視甚至無視規則的人,拒不配合的,關門耍賴的、甚至轉移抵押物品的,每進一步都舉步維堅。

這時候,就顯出師傅申令辰的技高一籌了,不讓查庫是吧?那找找其他毛病,偷稅漏稅總有吧?沒有?說鬼話呢誰信啊,查!

連特麼賬都不讓查?傳喚他,一天傳喚一回,開上警車直接去帶人,看他要不要臉?

這招對付銀行那些經理還湊合,不過那些抵押的、擔保的公司還真抗得住,你傳我就來,要錢沒有,東西呢,那怎麼交呢?戎武借的債誰還啊?

這都不行?繼續換招。

查查他們違法違規行爲,有倆錢他就不會幹好事。

一查二查,重複抵押的事,有!放高利貸的事,有!暴力收債的事,有!甚至還查到這些小業主吸粉嗑藥喝高了嫖賭的爛事,一併給提留出來了。

這個敲山震虎經過數次拉鋸戰,即便警方內部也知道這次省廳態度,執行越來越堅定,這邊一硬,相對那邊肯定軟了,收繳和查贓的事,就這麼鈍刀子割肉,愣給撕下來了。

膨脹到一百多位的辦案人員每天在奔波着。濱海、蘇杭、金湖、深港數市的辦案警員走馬燈似地圍着專案組轉。這羣賊足跡踏遍了大江南北,要查實他們,真不是容易的事。

桌上的案卷每天在增加着,一本摞一本,快高過人頭了。

查實的金額一天一天在累加着,到最後連省廳的宣傳部都不敢如實宣傳了,開始把越來越恐怖的數字縮水、縮水、再縮水。

兩個月後,時近九月份……

十隊已經成了一個大集市,每天來往的警車擁擠得連本隊警車都沒地方泊靠,會議室、隊部、訓練室全部成辦案地點了,會議室的乒乓球就是最好的工作桌,每天夜以繼日在這裡梳理案情和被捕嫌疑人的警察,都會有生面孔增加,唯一不變的就是會議室那拔核心人員。

一輛警車泊在隊外,隊長許飛匆匆出來迎接,是林其釗處長,兩人熱情握手,連破大案,現在十隊可比總隊還熱鬧,林其釗一看又是一院車,感嘆道着:“挺熱鬧啊?”

“可不,我們把總隊大師傅都調來兩位,還是供應不上。”許飛笑着道。

“那就再多調兩個唄,沒經費朝我要。”林其釗笑道,許飛道着:“現在最不缺的就是經費啊,除了經費都缺,最缺的是時間,都恨不得一天24小時都是白天呢。”

“哎,這職業就是這樣,不會遂着你願來……想想初來十隊,我們是興師問罪來了,沒想到最後是這個樣子啊……申副政委呢?”林其釗感嘆道。

“在樓上呢,不得不服啊,剛開始他天天找遊必勝,我就想着純粹多此一舉,嗨,沒想到還真和遊必勝有關聯……外面把申副政委可傳神了啊,聽說紀委又查到幾個貪官,也和咱們查到被竊物品有關?”許飛好奇問。

“正在覈實,呵呵,別信謠傳謠啊。”林其釗笑着挽拒了,沒有扯遠這個話題。

肯定有,其實最大的一樁起獲不是抵押、不是銀行、也不是濱海失竊案,而是肖卓立的私人收藏,對於這位從警察墮落到嫌疑人的,專案組一直諱莫如深,外部僅知道“涉嫌嚴重違法違紀被追究刑事責任”,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刑事責任的,屈指可數了。

沒陪着上樓,許隊長殷勤問着是不是準備桌飯,林其釗謝絕了,他徑自上樓,進了那間熟悉的專案組辦案地,幾位他的部下起身問好,叫着頭兒,很親切,也很疲憊。

“看你們精神狀態不錯,跟着申師傅多偷點師啊,恐怕十年甚至更長時間裡,不會再遇這樣的大案了。”林其釗一一問候而過,到了關毅青面前,他示意着那位問:“郭偉呢?”

“和豐匯銀行交涉去了,還有幾起被抵押的贓物需要確認。”關毅青道。

“師傅呢?”林其釗問。

“裡面。”關毅青指指內間。

林其釗笑着進去了,將進時又折回來了,小聲告訴關毅青道着:“通知郭偉回來,大家聚一聚,我請客。”

“好啊。”關毅青笑道。

林其釗笑着推門進看申令辰了,這間小屋子,唯一多了箇舊沙發,映入眼簾的景像,除了案卷還是案卷,滿牆上貼着嫌疑人照片,名字,分門別類地一簇一簇,兩個月的時間,足夠申令辰把他們刨個底朝天了。

“師傅?”林其釗輕聲道着。

正伏案寫着的申令辰一擡頭,哦,嚇了一跳,然後瞠然道:“林處長,又來折我壽了,你叫下屬師傅,我敢應聲啊?”

“鄭局讓你強收徒,那我就來個強拜師,有什麼不行啊。”林其釗笑着道。

“隨你……嗯,表情這麼好,有喜事啊?”申令辰問。

“您猜猜看?”林其釗賣了個關子。

“還用猜嘛,馬玉兵、毛世平是不是有下落了?”申令辰直接問。

“師傅就是師傅,一猜就着,一個在寧夏、一個在陝南,昨天逮着一個,牽出另一個來了,都被逮了,準備下給他們騰地方,後天解押回來。”林其釗道,兩位藏得很深的,終究沒有躲過天網的追逃,涉案這麼大,到那一級公安也不敢不重視。

不過現在這樣級別的嫌疑人可引不起申令辰的興趣了,他一扔手裡的筆道着:“他們在這案子裡,算不上大角色。”

“問題大角色是咱們自己人啊,哎……連功自矜誇的機會都沒有了。”林其釗尷尬一笑道。

“這是好事啊,切掉這顆毒瘤,治安能平穩數年不出大案,這從根上講還是一個職務犯罪防範的問題啊,我記得你說過,像我這樣不規矩的警察,並不值得效仿。”申令辰道。

林其釗不好意思說着:“師傅,我就說了您一句壞話,您還記着。”

“不不,你說的是對的,得有效的制度來管,而不是靠思想政治教育,提高自覺性來管,在利益和利害衝突的時候,左右一個人行爲的,往往不是道德或者法紀。”申令辰自省道。

“是啊,可我們還離法制的環境還是有距離的,這兩個月您看有多少說情的、走後門的、拉關係的,就怕咱們查到他們頭上。”林其釗欲說還休,無語道,那些看不見的關係網,要遠甚於天網和制度的威力,它是無所不在,無孔不入的。

“沒辦法,人情社會啊,要不當警察的這麼累。”申令辰無奈道了句。

林其釗信步着,卻是又被申令辰的細緻的耐心打動了,他一簇一簇看着申令辰梳理的嫌疑人關係,每個人都用文字標着詳細的出身,越看越入迷,忍不住讚歎道着:“師傅,您這功夫下得,歎爲觀止啊……您得好好帶幾個徒弟,這種直觀思維和逆向思維的方式,千萬別讓後繼無人了。”

“這笨辦法,恐怕沒幾個人願意下功夫了……對了,戎武的後事處理完了?”申令辰問。

“完了,家屬已經領走骨灰了……塵歸塵、土歸土、願這位罪惡的靈魂的能得到安息啊。”林其釗說着,目光移到了整個關係圖的最中央,那兒還釘着戎武的照片。

戎武,197*年至200*年,學歷,不詳;經歷,不詳。

文字上是他清矍的面孔。他的履歷最少,連案底也沒有過,林其釗問着:“……師傅,現在回看,戎武這個人確實不簡單啊,他本人手無縛雞之力,卻收羅了像聶奇峰、何實、潘雙龍這樣的江湖人爲他所驅,他的死訊聶奇峰得知後,居然哭了兩眼淚……就目前肖卓立的交待都是,這個人很義氣。”

“一個胸有大志的人如果煽動起底層人來,那破壞力是相當驚人的……這個人,恐怕能看懂他的,只有小木啊,站在我們的角度,是無從理解這種人的行事作風的。其實這個案子偵破的很僥倖啊,戎武如果不是炒股套牢,沒有最後這一次的鋌而走險,我恐怕都沒有機會……人都是這樣,聰明瞭一世安然無恙,糊塗一次就翻身無望了。”申令辰評價道。

林其釗乾笑了,事後查實,戎武全部身家早賠在了股市上,前前後後斷續補倉,賠進去一個多億,連借帶貸,早補不上窟窿了,外憂內患逼得他鋌而走險,恐怕是想一勞永逸。

“從這個層面上講,他的格調就不高了,仍然栽在人性的貪婪上。”林其釗想想,如是評價道。

“對,這樣自視甚高的人,肯定無法原諒自己;加上他父親的舊事在他心裡的陰影,他肯定不會再去面對被繩之以法的屈辱,所以他最後的選擇……確實誰也攔不住。”申令辰分析道,一說到此處,林其釗笑了,他一笑,申令辰不好意思地道着:“事後諸葛亮啊,我們的經歷太蒼白單一了,沒法和小木比啊。那小子,恐怕比戎武的還要高,他不爲錢所困。”

和所有的時候一樣,外個看案子神往,而真正辦案的,心裡卻有一個陰影,因爲每提到關鍵的節點,就免不了要說起這個不足爲外人道的名字:木林深。

又一次想起來了,但卻沒有什麼說的,林其釗留下的最後記憶是,戎武自殺後,他和申令辰回去接人,只見到了小木踽踽獨行的身影,蹣跚消失的迷茫的雨中,他就那麼走了,和所有人彷彿形同陌路,之後就消失了,這個對犯罪團伙已經深諳的人物,恐怕他想消失,也是攔不住,找不到。

“師傅,有他的消息嗎?”林其釗期待地問。

申令辰想了想,失落地搖搖頭,像在斟酌着該說不該說,終究還是說了,是皺着眉頭說的:“是個側面的消息,他的線人賬戶在淮南用過,了五萬塊錢,只用過這一次。”

“淮南?難道是……”

“對,戎武的老家。”

“這個……”

“別問我,我也看不懂,不過我倒覺得他這麼做並不讓我反感。”

申令辰說着,唯一的消息,是如此地奇怪,林其釗皺着眉頭,似乎想不通,這個已經一腳踏進警察陣營裡的人,爲什麼也自甘墮落,去爲一個十惡不赦的賊頭處理後事?

“師傅,我是這樣想的……今天一是來給您送個喜訊,二是呢,這麼長時間了,咱們熬得累得,出去吃頓飯散散心,我呢,還真想把小木叫上。”林其釗片刻後道。

申令辰看看他,思忖一會兒,然後伸着脖子喊着:“毅青,你來一下。”

“噯……師傅,怎麼了?”關毅青聞言,推門進來了,申令辰眼皮不擡地安排着:“這樣,下午放個假,晚上咱們一塊聚聚,你想辦法通知小木一下,我、林處、叫上郭偉。”

“好的,我知道了。”關毅青聞言出去了。

她?怎麼知道?

林其釗納悶地看着申令辰,申令辰笑了,然後林其釗想起什麼來了,也笑了,直豎着大拇指贊師傅的眼光過人呢……

…………

…………

濱海市,華僑醫院,這一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小木像作案一樣,悄悄出現在這裡。

朋友不多,就樂子一個,兩人窩在住院部的小圃旁邊,像在等什麼。樂子像唸咒一樣念着:女的,女的、女的、女的……

祈禱呢,祈禱啥呢?祈禱小木後媽仲曉梅生個女的,樂子這心思恐怕小木都猜不透,他拽着樂子問着:“嗨,我說樂子,我後媽生,你急個屁呀?”

“能不急麼?要生個女的,你還有可能在四十歲以後成爲富豪,要是男的,我估計就危險了……所以爲了我的後半生着想,最好還是生個女的,免得老子將來窮了沒地兒借錢去。”樂子嚴肅地道,看來高瞻遠矚了。

說到這事,小木卻是小聲問着:“如怎麼樣?現在股市一片哀鴻,他不會有事吧?”

“這個,咋說呢?”樂子緊張兮兮道着:“總……不,孫總,現在衣服褲子只穿紅的,連內褲襪子也得要紅色的,你不知道那人成啥樣了……啊,兩眼瞪他娘滴像吸血鬼一樣,紅得嚇人涅。”

“賠了多少?”小木心裡,跟着一寒,擔心了。

“你不廢話麼,那我敢問?”樂子道。

小木卻是無計可施了,這種事只能自求多福了,想幫也沒那能耐啊,他猶豫間,樂子卻是附耳小聲對他說了:“喂,你不會還想着孫總夫人吧?”

“恐怕這婚姻,也快崩盤了吧?”小木如是問,人之常情。

樂子一呲,道着:“嗯,估計快被人抄底了。”

“你別偷着樂,我他媽煩着呢,這光景,想拉都拉不動他呀。”小木道。

“我說傻哥哥噯,國家隊都拉不動大盤,你算個屁?幸虧老子沒錢,要不這次全得爲股市服務。”樂子道,因爲沒錢,而沒賠了錢,好了賺了一樣讓他如此開心。

這貨就個沒心沒肺的主兒,手機響時,小木掏着,不理他了,他又在作怪似地喊着:女的、女的、女的、女的……

小木煩躁地起身,接着電話,是關毅青地電話:“喂,怎麼了?”

“你在哪兒?”

“在……濱海啊?”

“跟你說個事,今晚林處、申政委,還有郭偉,一起聚聚怎麼樣?”

“我有事。”

“你少來了,安排我給你打聽事就志氣,我說點小事,你就有事了,有什麼事?”

“那不……那個,後媽那個……我來看看,我……”

“啊?我就在醫院,你在哪兒?”

說到此處,小木四下張望,往外一跑,看到了剛進門的關毅青,他喊了聲,招了招手,關毅青快步上來了,一看他躲在後院裡,噗聲笑了,再一看還躲着一個呢,笑得關毅青問着小木:“啥意思?來都來了,進去看看啊。”

“算了,不去了,我來過就行了。”小木難堪道着,樂子還在雙手合十喊女的,女的,關毅青問着:“喲,這生男生女和你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我是爲兄弟的將來着想。”樂子擺活了一番,告訴關毅青他的想法,說了一半就捱了一巴掌,他呵呵笑了,支使着關毅青道着:“差不多該生了,警姐,你去瞧瞧,告訴我們結果就成了。一定是女的。”

“好,我去傳訊可以,不過小木啊,晚上……”關毅青徵詢道,小木點點頭,她信步一走,樂子驚奇小聲問着:“喲,你倆晚上,約炮了?”

“你腦袋裡能不能裝點純潔點的東西?”小木心緒很亂地罵了一句。

“呵呵呵……我正在想純潔的東西,我在想啊,你爸將來不好過啊,這特麼兒子閨女和孫子孫女差不多一般大,打得昏天黑地,該幫着那一拔?”樂子開始替小木家庭擔心了,小木一怒拔拳,他趕緊握着道,好好好,我不說了,我開始祈禱,女的,女的,女的……

這時候,聽到了一聲、兩聲、嘹亮的哭聲響起,兩個從未經歷此時的人好奇了,聽着聲音的來源,樂子的臉上莫名地蘊着神聖的表情喃喃道着:生了!

“生了,生了就好,後媽是大齡產婦。”小木的表情舒緩了,在一個心理學構築的腦袋裡,和別人想的是不同的,他莫名地想的卻是消逝的生命,從生的歡悅到死的悲傷之間,那一段或短或長的歷程就叫做生命。

他想起了二葫蘆,死後連家屬也沒找到;他想起了戎武,兩代死有餘辜;那些或悲傷、或喜悅、或平淡、或刺激的故事,都隨着死亡消散,遺忘,能留下的,又有什麼?

生命之於一個人意義何在呢?他就再聰明也想不出一個準確的答案。

關毅青匆匆地奔着來了,樂了急得跳起來問着:“男的女的?”

“你希望呢?”關毅青問。

“女的。”樂子趕緊道。

“怪不得都說你烏鴉嘴,一對雙胞胎,兩個男孩。母子平安。”關毅青笑歡實了。

樂子懊悔不已,尷尬對小木道着:“兄弟,節哀啊。”

“滾蛋,告訴你爸破費賀喜吧,呵呵。”小木像是完成了一件使命,輕鬆無比地道,他起身像要走,一把被關毅青拽住了,關毅青不悅地道着:“喂,躲着算怎麼回事?告訴你啊,從今天起,我再不管你家的事了,有事甭問我。”

“今天以後,你說我還會有事嗎?”小木反問道。

哦對了,關毅青驀地明白了,唯一的一件事落地了,當然也不需要她這個傳聲筒了,關毅青可不放過了,拽着他道着:“好,沒事了……但是,總歸是要見面的,你還真準備不見啊?我告訴你,你爸、嚴助理、還有你爸這邊一大堆親戚都在,剛纔還有人問你呢……我告訴你爸了,說你派我來的,就在外面等着呢……那個……那個……去吧。”

關毅青說着,一把把小木推出去了,樓拐角,老木揹着手看着,臉上掩飾不住地興奮,在看到兒子的一剎那,那股子氣估計快消散得無形了,小木遲遲疑疑地走着,到了他身邊,兩人瞪了好久,老木不客氣地問:“不準備稱呼我啊?”

“爸!”小木囁喃道。

“喲,還沒忘了這個稱呼啊,過來,我跟你說幾句話。”老木揹着手,一如兒時從學校把調皮搗蛋兒子領回家的姿勢,拉開架勢說着:“別跟我耍槍,派個女警察問候你後媽……家裡也來臥底……咦?人呢?”

走了幾步,姿勢不對,兒子根本沒動,他忿然一看,小木挺胸,站直,擡步走着,和他並肩的姿勢,他嚴肅地道着:“爸,我就是不放心來看看,你要懷疑我的居心,就當我沒來罷了。”

“嘖…他媽的,都被警察教得六親不認了。”老木嘟囊着發了句牢騷,他走了兩步,怎麼姿勢很彆扭,乾脆停下來了,嘴吧唧了好幾下才開口道着:“……你的事我知道了點,不管怎麼說,父子就是父子,別說你是什麼線人,就是人人戳脊梁骨的壞人,也是我兒子,虎毒不食子,我還沒毒吧?”

“沒有,我理解。”小木輕聲道着,面無表情。

老木像被刺激到了一樣,第一次見兒子,卻不料兒子成了這個樣子,他甚至更想回到曾經吃喝嫖賭的時候,那個兒子好歹他還有熟悉的感覺。面前這位,陌生到他幾乎不敢相認了。

“所以呢……”老木囁喃道着:“回來吧。”

“呵呵。”小木驀地笑了。

“笑什麼,好,你贏了……回來吧,我給你一筆錢,你自己過自己的,我不再幹涉你的生活,你爸老了,不管能力有多大,都會盡力而爲,但像以前那樣坐吃山空肯定不行……其實分割財產是對的,免得將來……哎,不會虧待你的。”老木一言難盡,道着家中繁瑣。

小木又笑了笑,看懂老父的難言之處了,他道着:“爸,你不僅虧待了我,而且連後媽也虧待了,這麼多年防着守着,把那點錢捂得死死的,會讓人傷心的……後媽是個大齡產婦,我是有點擔心纔回來看看的,她沒事就好……我每次見你都是吵架,都是要錢,您不會覺得,我這次回來,還是老樣子吧?”

“問題是,你變了樣子,我怎麼覺得更不習慣了?”老林撓撓腮邊道。

“那好像是更看不慣了,呵呵。”小木道。

“不提這個了,有什麼需要找小嚴,讓他給你安排……對了,清明……噝,我是該去看看,人老了,放心不下的事,總是越來越多。”老木難堪地道着,在兒子身上,錢投的太多了,而感情卻過於吝嗇了。

小木心裡也是一種暖暖的,卻又有點怪怪的感覺,父親的尷尬之於他,讓他那麼的不忍,他輕聲道着:“爸,我恨過你,可沒怨過你……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以後,我會常回來看您的……我,我想自己找點什麼做。”

“哎,那個,要不讓小嚴……”老木惶然道。

“真不用了,爸,我們都會有自己的生活,那是誰也代替不了的……我好像記得,我姥爺一直不認你這個女婿,我媽好多年都沒回孃家?”小木問。

提這個舊事,老木尷尬中,又有些許得意,點點頭道着:“是,他一直想逼我入贅,那怎麼行?倒插門的,一輩子說起來都矮半頭啊。”

“但他其實挺認可你的。”小木道。

老木點點頭笑了。

不料下一句把他噎住了,小木道着:“可您在無形中,卻重蹈他的覆轍啊,兒女不是食材,您想把他們做成什麼樣子,就會是什麼樣子。”

這句噎得老木愣是半晌透不上氣了,偏偏還覺得似乎很有理,小木說出這一句話心裡話之外,卻是渾身輕鬆了,他笑着說:“爸,我走了……有時間我會常回來看您的,真的不用和我姥爺那樣擔心家裡那點浮財的事,比錢貴重的事多了,比如,您有個一心一意的愛人,又有了兩個大胖小子……好好養他們啊,千萬別教育成我這樣子。”

小木說着,笑着,有點尷尬,卻遠比曾經有求於人輕鬆,他輕招着手,叫着樂子,兩人就那麼走了,不時地回頭,給父親再見。

完全出乎意料了,老木眼睛眨巴着,看不透這事裡的蹊蹺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關毅青和嚴助理都站到他身邊了,省過神來時,嚴助理小聲問着:“叔,怎麼打發走了?不是說好了,讓少爺回來嗎?”

“我沒打發啊,我都說給他錢,讓他回來啊。”老木難堪地道。

“喲,看來真長大了。”嚴助理道着,好奇地看着關毅青,關毅青聳聳肩道着:“別看我,我真不清楚,或許真像你們想的那樣吧。”

“想什麼啊想?好像懂事了,可我我怎麼覺得更心疼啊?”

老木茫然地看着關毅青,似乎想尋找答案,可這種家事,又有誰能說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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