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澤家的房子已經有快二十年了，安城近些年經濟快速發展，經濟中心轉移，這一片已經慢慢成爲了老城區。
但老城區有老城區的好處，雖然樓層不高，但是周圍生活十分便利，設施完善，多學校、醫院。綠化率也非常高。
昨天火急火燎的夏澤想直接告白，但總覺得微信短信電話這些都不太正式，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想了好久，終於給鄒楚楚發了微信，約明天早上見面，一起吃早餐，這個胡是一定要截下來的！
一大早，天還黑黝黝，夏澤就醒了。看看手機，五點半。
昨天晚上又是憤怒又是擔心又是激動又是忐忑，整個人跟當年出高考成績的時候一樣，睡着的時候快三點半了。
就睡了兩個小時又醒了過來，頭暈腦脹但又無比清醒，反正是再睡不着了。夏澤直接起牀開始收拾準備出門。
就算再不懂，也知道告白的時候要穿得帥氣些。夏澤在衣櫃裡挑揀半天，總覺得哪件衣服都配不上他今天的帥氣，索性穿了高三畢業時班級買的班服。
一件很簡單的運動款式衣服，黑白兩色拼接，像正兒八經的校服，又多了幾分時尚。只穿過一次，就是在拍攝畢業照的時候。
出門前仔細照照鏡子，剛洗過的頭髮吹乾後有點蓬鬆，穿着這身衣服，像極了當年畢業的時候樣子。
高中畢業的時候，夏澤有想着告白。那幾天，班裡班外莫名其妙成了好多對兒，高考一完，大家全都放開了，不壓着自己的心思了，也沒有老師家長抓早戀了，頓時一片繁華春天的景象。
十八九歲正是八卦的時候，今天聽說這兩個人在一起了，明天聽說那兩個人談戀愛了，全都要在羣裡說一聲，還要高呼幾聲沒想到。高考完就是分道揚鑣，天南海北，那幾天尤其的膩人和團結。
夏澤那時候也是興致勃勃，想着喜歡了這麼久，如果能光明正大的變成自己女朋友多好，就這麼一腔興奮支撐他謀劃了好久。
結果，臨打算告白的時候生病了，一場來勢洶洶的發燒，耽擱了兩天時間，鄒楚楚就正好回鄉下看親戚去了。
等到楚楚回來的時候，夏澤已經踏上了畢業旅行的火車，雖說旅行就十來天時間。
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又在路上聽了幾段愛情悲劇，活生生收了告白心思。
殊途同歸，兩個人竟成了一樣的心思，害怕，還是害怕。
夏澤晃晃腦袋，感慨了聲自己還是這麼帥，抓着桌上一支馬克筆就出門了。
這個時候，才六點四十。
天剛矇矇亮，畢竟已經立冬，早上寒氣重，夏澤一出門就一哆嗦，溫度真低。
想着告白不能沒有禮物，就早點出門想買一個，誰曾想，除了幾家賣早點的，根本沒有一家店開門。
夏澤凍的直打寒戰，夏天的畢業裝是短袖長褲，還配有一件外套。但就這，還是抵擋不了早晨的冷風。
看看手機，還差十分鐘七點。
遠處一家24小時營業的店透着暖黃的燈光，在這太陽還沒有升起的時刻，渾身散發着誘惑，夏澤不自覺地走到了店門前。
點了杯熱茶，才稍微緩過勁來。心裡沒那麼緊張了，又等於一晚上沒睡，心態稍微緩和一點，整個人就鬆懈下來，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楚楚，明天早上我請你吃早飯，八點小巷不見不散。”
鄒楚楚自打收到這條微信就有點心神不寧，說不上緊張，說不上激動，就是心跳得快。
小巷就是這片的一個美食區，早飯晚飯夜宵全在那裡擺攤。他們高中的時候，哪天家裡沒做早飯都是在那裡解決的。
夏果發的朋友圈，鄒楚楚看到了；夏澤的反應，夏果截圖給她看了；夏澤突然約早飯的目的，鄒楚楚能猜到，也覺得自己應該不是自作多情了。
現在的心情，更像是塵埃落定前的恍惚。明知結果，依然心悸。
失眠的不止夏澤一個人，早起的也不止夏澤一個人。
鄒楚楚對着鏡子裡的自己拍拍臉頰，黑眼圈有點厚。
最後收拾了半天，鄒楚楚穿了一雙軟軟的高跟布鞋，改良版現代漢服：直領對襟刺繡白色上衣，繫帶高腰黑色半身裙。
鬼使神差，鄒楚楚挑了這身衣服。
這衣服是某個大明星送給她的，那段時間她拍古裝劇着魔了，說楚楚氣質溫婉太適合古裝了，非要送身衣裳。不過，幸好她沒有送戲服，而是這種日常也可以穿的改良版。
她說，這跟女主被告白時的衣服特別像，可以給人帶來好運。
待楚楚出門時已經七點半了，也不知道夏澤現在在哪，昨天之後就沒有什麼消息。
楚楚沿着道路慢慢走，樹葉已經開始慢慢變得枯黃。各種嘈雜聲奏成交響樂，是生活的氣息。
一偏頭，玻璃窗前是一張熟悉的臉。夏澤頭髮已經壓的亂糟糟，整個人沉浸在睡眠中。
楚楚暗自好笑，不知他這是多久沒睡，困成這樣了。楚楚點了杯奶茶，坐在對面靜悄悄地看着夏澤。
少年睏倦，當陽光高升正好打在臉上時不得不睡醒。睡眼惺忪卻一瞬間清醒，看了眼手機，八點半。
夏澤被手機時間嚇得立馬清醒，一下子蹦起來就想跑又覺得不對，感覺應該先打電話。無措地站着，生生急出了汗。
“撲哧”這醒來的一番表現直接逗笑了楚楚。“你幹嘛呢？”
夏澤這才發現自己對面坐着一個人，正是要找的人。
睡前的緊張一下子涌了上來，臉瞬間被逼的漲紅，手不知道往哪裡放最後直接插在了兜裡。
“哈，好巧啊。”
“不巧，你約我吃早飯的。”
“對對對，對不起，我一下子睡過頭了。你吃了嗎？”
“吃了，你睡着的時候。”
無意義的對話讓人急躁，夏澤心一橫直接抓着鄒楚楚手往外走。
手腕很細，軟軟的嫩嫩的，和自己的手完全不一樣。皮膚很細膩，很舒服。
“喂！”鄒楚楚的臉直接羞紅，跟着夏澤即使不知道去哪裡也沒問題，但是現在一直在摸手是什麼回事。
準確來說，不是摸手，是夏澤抓着鄒楚楚手腕的手指在一直無意識的摩挲。彷彿在驗證感受這柔軟而絲滑的是什麼。
本來這種情況下，夏澤應該立刻放手，但是想着這個手感，一咬牙直接繼續拉着人到了目的地，纔沒有理由的依依不捨地放手。
這是個人跡罕至的秘密基地。他們小時候經常奔跑撒野過家家的一片樹林。後面以前都是廢墟，前些年才修了高樓大廈，獨獨留出來這麼一個世外桃源般的空間。
人們會從樹林中間穿過走近道，夏天納陰也是個好去處，所以還特別修了石子路和放了幾張長椅。鐵質靠背木質坐板，配着身後樹木有種小清新的文藝感。
早上人不多，兩個人站在長椅旁，四周靜悄悄的。
“那個，楚楚。”
“嗯”
各懷心思的兩個人，不約而同的臉通紅。
“你覺得我帥嗎？”
“……”
“我覺得我特別帥。我，還覺得你特別好看。”
對於自戀的人來說，這是對人很高的評價。
鄒楚楚手裡無意識絞着裙子。
“嗯…帥。”
夏澤穿的運動服，看起來像高中剛畢業。鄒楚楚穿的漢服，彷彿穿越過來的溫婉女子。都是黑白色衣服，不過一看就不是情侶裝，更像是一場跨越千年的相會。
磨磨唧唧的實在折磨人，夏澤抓抓頭髮又說不出話來。直接脫了外套放在長椅上，從褲子兜裡拿出來出門前帶着的馬克筆。
“鄒楚楚同學，可以給我籤個名嗎？”
高中畢業那個時候都流行寫同學錄，都是一張一張可以拆下來的。臨近畢業的時候，每個人書本下面都壓着十來張。
真正到畢業那天的時候，卻流行的是在校服上簽名。
畢業照那天，每個人都穿着班服，拍完之後就不知怎麼，大家都開始在衣服上留名字。找關係好的同學，讓他們在校服上簽名。寫得越大越是關係好的，還會寫幾句留言，滿滿地寫了整個班服。
夏澤懶得搞，一個也沒有籤，這都是互相的。楚楚只想讓一個人簽名……便也沒動這衣服，倒是都空着。
今天，夏澤穿了這身衣服過來。
夏澤把衣服露出白色的一個大面，拿着手裡的馬克筆遞給鄒楚楚，讓她簽名。
“好。”鄒楚楚眼眶有點微紅，聲音帶着哽咽，像一隻嗷嗚的貓咪。蹲下來認認真真地寫了清秀的三個字“鄒楚楚”。
鄒楚楚把筆帽蓋好，站起來，看着夏澤，笑着問：
“夏澤同學，你願意當我男朋友嗎？”
嘭，一樹煙花開了，炸得夏澤頭直蒙，好像所有的情緒全部涌到了頭頂。
“不對，重來，重來！”
夏澤拿起來長椅上的衣服，寫了名字的一面朝着鄒楚楚。
“在我衣服上簽字了，那麼，鄒楚楚同學，你願意當我女朋友嗎？”
“願意。”
眼前的女孩笑得開顏，這一身衣裳映得她像水墨畫裡走出來的菡萏。
愛情，是衝破勇氣後的甜蜜。
夏澤聽到回答，拿過鄒楚楚手中的筆，在“鄒楚楚”旁邊寫下“夏澤”兩個字，字跡工整，未來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