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巍也不過匆匆講了幾句, 就又是朝夏果道謝。
“是我們對不住你,將你牽扯到這裡面來,事情結束之後, 你提的要求, 只要我們能做得到, 整個族都會拼盡全力。”
面對着這麼一副正氣凜然的面孔, 彷彿自己做了什麼拯救蒼生的大事, 夏果的臉都紅起來了,有點坐立不安,不好意思。
高錦話不多, 卻一直注意着她,看到夏果臉上尷尬的笑, 手在下面悄悄扯了一下雲巍的袖子, 讓他安靜。
雲巍這時才注意到夏果的尷尬, 急忙停下這個話題。
面前的姑娘憋的一張小臉泛紅,一看就是不怎麼會應付長輩的人。
幸好雲巍也不是什麼話多的, 只是因着場面冷,就一句話反覆的說着。這時候順勢也就閉嘴了。
雲巍翻手握住高錦拉他衣袖的手,側過頭靜靜看着她,讓老婆大人發話。
高錦斜乜他一眼,朝着夏果的時候, 能刻意聽出嗓音柔了幾分, 只是因爲人本身就冷, 外人看來還是冷淡。
“你們沒事就好, 百足之蟲, 死而不僵,更何況汪家現在還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好看的眉眼微皺, 汪家一直是族中的心腹之患,也是幾百年來想要清理門戶的對象,可至今仍然沒有辦法。
“果果不是外人,母親你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高錦談起汪家,便是不自覺的想嘆氣,他們這回過來也不僅僅是因爲算到夏果的危險,還是要跟雲楓說另一件事。
“一個月一到,我和你母親憂心不下出關,到密室中正好看到你的屍體有大幅度的靈力波動,我們匆忙趕到密室中,映在牆壁上的文字已經成了‘冬至’二字。”
“現在距離冬至不到十日,上古巫書雖然當年被汪家那個人偷走,但是術法方子本身族中就另有抄錄,帶着靈力的古書也不是單單偷就能怎麼樣。所以當年古書一丟,就發現存放古書的地方映着那行字,幾百年來從未變過。”
這種大段大段解釋的話,雲巍在趕緊還沒有說之前就代替她說了,高錦正好省事,歪着頭聽他說。
“什麼字?”
夏果聽着像玄幻小說裡的情節一樣,問題脫口而出。
“水阻道言 目爭木歸”
是雲楓朗潤的聲音,“當年盜走古書的汪家先祖就叫汪道言,這個目映證的是汪瞞,而另一個木是我。”
“那你之前說的天命是什麼?”
同樣是批言,夏果一下子就聯想到雲楓說過幾次的天命,但一直沒有細說天命是什麼。
雲巍和高錦對視,眼中的驚訝掩藏不住,想不到兩個人關係竟然如此親厚。
“是一個預言和我出生時的卜算結果。千年前是大翎王朝,因爲族長,我族陷入某個傳言當中,當時的族長逝世時留下一個預言,‘千年難解千年結’。
其實只是一個很明顯的騙局,可是被權勢迷眼都人們並不能看透。隨着知情人的一個個離去,傳說成了每個人心中的信念,他們都在找那個傳說中‘得到它就可以得到天下’的寶物,汪瞞如此算計也是因爲如此。”
雲楓毫不隱瞞,雲氏夫婦已經由驚訝轉變成喜色,看着夏果目光十分熱切。
“每個人出生時,族中都會進行卜算。我的卜算結果是“千年終魂,因果劫緣。”
所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是當初雲巍教給夏果的,雲楓顯然踐行的十分到位。
“什麼意思?”
這八個字聽起來十分簡單,夏果卻不懂到底是何意。
“對應先祖預言,我就是那個終結千年傳說的人,而且魂魄離體是必然會發生的一件事情,只是早晚區別。所以我從小就爲此做準備。”
雲楓說得輕描淡寫,將二十餘年的人生一筆帶過。
高錦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
因爲先祖的預言,在雲楓的天命被批出時,他就再也不屬於個人了,而是肩負起了整個族的使命,背上了千年來始終沒有完成的命途。
靈力式微,千年的終結不止是終結那個傳說,更也是終結靈力的時代,給族人同外界同樣的生活,漫長的改革在族中進行,所以高錦才能去學化學。
二十來年的辛酸無法言表,幸好現在看到一絲希望的曙光,只希望能夠成功。
再往下的事情與這次的事情無關,他們以後可以慢慢說,時間也不早了,雲巍打斷雲楓繼續的解釋,將話題扯回到今天他們來的目的。
“‘冬至’,這次再次出現的預言,我們才匆忙趕過來。”
“古書所說的一定是跟自己有關的,所以‘冬至’很可能是它歸來的時間,也可能是這天會發生什麼事情。”
雲楓說完算了算日子,今天是12月16日,離冬至不過是短短六天的時間。
“嗯,問題其實不是古書預言了什麼,而是這個時間。”
雲巍隨後的回答帶着濃濃的擔憂,顯然是對這件突發事件感到不安。
“功德器的時間是三個月,現在才過了一個多月,任務完成的時間是很充沛的。可是現在古書的預言突然出現,我們擔心對功德器的時間產生影響。”
六天,這個時間讓所有人都沉默。
六天之內會發生什麼,是無法預料的,功德器與古書之間是否有聯繫,現在也無法猜測。
“好的,父親,我會盡量在六天之內完成任務,魂魄歸體。這樣無論冬至汪瞞他們要做什麼,我們都可以有所防備。”
雲楓的魂魄在夜色與燈光中泛着淡淡的光輝,沉靜如水。
“好,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四位長老還在閉關,冬至之時能夠恢復幾成功力尚不可知,我和你母親還有很多事要佈置。”
話畢,雲巍站起來,然後去扶高錦,高錦借力站起,然後從隨身衣物中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夏果。
夏果看到白玉般的瓷瓶,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一時有點不敢接,看了一眼雲楓。
“這次出來的匆忙,也沒有給你帶什麼見面禮。你剛剛纔中毒,雖然無恙,但是這個東西還是對你有好處。”
雲楓點點頭,夏果道謝後收下了。
夜色漸深,雲巍和高錦相偕離去,夏果握着白瓷瓶走出秘密基地,迎面就和一個人撞在了一起。
夏果下來吃飯的時候就已經很晚,食堂只有十來個人,和雲巍高錦又聊了很久,這個時候已經快十點了。
學校的路燈壞了幾個,一段路黑,一段路亮,學生們早早就回了寢室,尤其是樹林邊界,人更是稀少。
兩個人撞了個滿懷,夏果握緊手中的瓷瓶,後退了幾步,擡眼一看倒還是個熟人。
面前的人也被撞的退了兩步,然後低聲“咦”了一聲。
不是別人,正是吳蔓。
她的臉色比上回夏果看到的時候已經迥乎不同,雖然眼睛瞧着仍然有一絲憔悴,但是臉頰微紅,生活得顯然不錯。
“是你?夏果。”
“吳阿姨好。”
夏果站定,道了聲好。
“上回在醫院一直也沒有給你正式的道謝,我之前心結一直沒有解,多虧了你,謝謝了。”
吳蔓最近恢復的還不錯,主要也得益於心境的變化。
自家父母撐腰,婆家也沒有太過爲難。逝者已去,活着的人總還要過,尤其是自家孫子不能再沒有媽媽。
生活重新走上了正軌,自己想開了旁人的言語也都成了小事。
“不用謝。”
這件事本身也只是爲了完成任務,受之有愧。
“哎,夏果,正好碰到你了,向你問個路。”
無縫切換成自來熟的模樣,夏果才真正感到吳蔓放下了過去,畢竟是面對陌生人就開始講故事的人,完全不見外。
“嗯,您說?”
商學院說起來不大但也不小,如果是大的地方夏果肯定都知道。
“我丈夫家的侄子,叫高子明。好像是大四了,商學院的,你知道商學院宿舍在哪裡嗎?”
吳蔓的丈夫叫高浩,高子明是他堂哥家的兒子。今天吳蔓正好有事來到安城農業大學附近,高子明的媽媽就順便讓她帶點東西過來。高子明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回家,和家裡聯繫也是幾句話就掛了電話。
這孩子之前受了刺激,高媽媽也沒有一直逼他,只是太過擔心,就讓好友送東西順便來看一眼,應該不會造成太大影響。
高媽媽對吳蔓一直很好,兩個人關係不錯,之前的事情也是在一直安慰開導她,所以吳蔓一口應允。
可是安城農業大學雖然也開設了工商管理,但是並不叫學院,而是以系部來稱呼。隔壁的安城大學倒是有商學院。
“這裡只有經管系,您是不是聽錯地方了?安城大學倒是有商學院。”
“啊?我問問。”
吳蔓利落地撥打了好友的電話,雲楓狐疑的看着吳蔓,跟夏果說話。
“如果不是重名的話,她應該是在找我的室友,我的室友就叫高子明。”
“啊?”
這下是夏果感到驚訝,冥冥之中,所有人兜兜轉轉,都是與他們有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