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方誌興正要再往山上查看,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鐸鐸”之聲,心中不由又驚又喜:“沒想到這歐陽鋒還是來了,如今看來,洪七公多半也已經到了,這次當真不枉此行!”他在華山停留數日,前些日子還日日查看,這幾日得到武學秘本後又有所悟,也就有些疏懶了,今日想起此行目的,才又往山上查看。如今聽到歐陽鋒上山的聲音,纔想到洪七公已經到了。
方誌興心中大喜,就此行了過去,剛行沒多遠,便看到五個人相互攙扶着走下山來。五人腳步蹣跚,似乎毫無勁力,走在這華山之上,當真危險之極。
“喂!你們是金輪法王門下嗎?”方誌興見到五人形貌,頓時猜到他們是川邊五醜,大聲問道。
“是……是……是又……怎樣?你……”五人雖然武功被廢,口上卻仍有些硬氣,見到一個年輕道士詢問,口上毫不客氣。
“是了便好!”方誌興哈哈笑道。他上一世便曾遠赴青藏尋找龍象般若功,如今見到這幾個金輪法王的徒孫,當然不會放過。不管這幾人修練的是何功夫,他都要詢問一番。即使五醜不是修練的龍象般若功,也應該是金剛宗的正宗功夫,就是能多瞭解一下金輪法王的武功也是好的。如今全真教和密教相爭,可是不能錯過幾人,方誌興此番來到華山,這件事也是主要目的之一。
方誌興身形一閃,已然出現在了川邊五醜身前。五醜但覺眼前出現了一雙明亮幽深的眼睛,隨即腦中一昏,就此暈倒在地,人事不知。幾人如此反應,自然是方誌興施展移魂大法了。
過了一會兒,方誌興已經詢問完畢,點醒倒在地上的幾人,就此往山上行去。想着剛剛問出的功法,心中既喜且嘆。喜的自然是五醜修練的果然是龍象般若功,嘆的則是所得不全。這龍象般若功作爲金剛宗的護法神功,果然不是那麼容易能夠得到的,若非五醜是達爾巴的親傳弟子。只怕還無法得傳此功。方誌興雖然挨個詢問了五人,也只得到了龍象般若功前七層的功法和部分第八層功法,後面的幾層,則盡數沒有得到。
方誌興一邊向山上行去,一邊揣摩得到的龍象般若功。這龍象般若功作爲當世最頂尖的武功之一。自然極是不凡,方誌興粗粗領悟,便已察覺到其中玄妙,心中大是感嘆:“幸虧自己爲了修習大手印向靈智上人瞭解了一些密宗武學,否則還真看不懂這功夫。”
說起此話,便要說道氣脈之說了。內家武學都以氣脈理論爲基,中原武學是由醫學、導引術發展出的奇經八脈、十二正經理論,藏密武學卻是頗有不同,它們承襲的是古印度的瑜珈學說,並且結合青藏本土文化和中原文化。發展出的三脈七輪理論。兩者誰高誰低無從論證,但都能自圓其說,甚至有許多相通之處,修練起來,也是毫無問題。方誌興所修一直是奇經八脈、十二正經等周身百脈,而龍象般若功,則是一種修習三脈七輪的方法。此功側重於增長氣力,前七層便是打開七輪,每打開一輪,便能組成一個循環。氣力也是大增。而到了第八層,則是打通中脈,將七輪貫通一體,周身內力整合爲一。後面的九層、十層。方誌興雖然沒有得到,卻估摸出是打通左脈、右脈的方法,至於最後的三層,則是猜不出來了,但想來也和“般若”二字有關,涉及到精神修行。
這龍象般若功的前四層是打開頂、喉、心、臍四輪。後面的眉心輪、太陽輪、海底輪因爲修習艱難,並不按照順序,而是看各人機緣所在。方誌興能從川邊五醜處得到龍象般若功的前七層,便是因爲如此,這三輪極爲難修,一般都需要三十年以上苦功才能打通其中氣脈、穴位。至於第八層的一些簡單的打通中脈之法,卻是因爲五醜中有一人幸運打開了海底輪,能夠嘗試貫通頂輪和海底輪組成循環,故而才得傳授,但即便如此,此人也未能得傳其中將內力整合爲一的秘法,想來只有打通之後,才能得到傳授。至於五醜內力疊加後爲何實力大增,說起來也無甚妙處,純是五人內力性質一體,打開的脈輪又能互補,正好組成了七輪,雖然不在一處身體,相加起來卻也不遜於一個修成龍象般若功七層之人,甚至還略微有些勝過,如此一來,才能在洪七公和歐陽鋒兩人比拼之下活下命來。不過即使如此,他們的功力也已盡廢,筋骨也極衰弱,如今連個七八歲的小兒也敵不過了。
方誌興將龍象般若功粗粗體會一番,心中對金輪法王更是警惕。他本來以爲金輪法王此時縱然比自己強些,卻也極爲有限,如今看到龍象般若功,卻知道自己還是小覷了此人。依照金輪法王此時實力猜測,此時必然已經練成了第八層,打通中脈後貫通七輪,周身內力整合爲一。這打通中脈相當於道家的貫通小週天,純以境界來看,此人並不下於自己。而金輪法王如今年近花甲,他打開的七輪既是能夠形成循環修習真氣,又可作爲儲存真氣之所,擁有丹田的部分作用,這樣一來,真氣自然渾厚異常。自己縱有膻中氣海作爲支撐,恐怕也難以在功力上勝過此人。好在金輪法王除了五輪大轉外似乎沒什麼強力功夫能夠發揮功力,否則還當真難以對付。
思索之間,方誌興已經行到了一處極爲狹窄的山道上,遠遠看見洪七公和歐陽鋒正在相鬥,立時疾奔過去,凝神觀看起來。雖然楊過就在一旁,卻也沒時間和這個弟子打招呼。
楊過雖然也在觀看兩人相鬥,卻因爲心中擔心,並未沉浸其中,見到方誌興到來,不由心中一喜,叫道:“師父!你也來啦!”他知道自己師父武功高強,說不定便能拆開兩人,因此就要向他相助。
方誌興正在觀看兩人比鬥,哪有工夫聽楊過閒話,擺了擺手。又指向場中,讓楊過凝神觀看。當世最頂尖的兩大高手相鬥,可不是那麼容易看到的。楊過此時根基已成,正需要以此促進武功增長。
楊過見此。心中的想法也就說不出來了,只得聽從師父吩咐,觀看義父和洪老前輩相鬥。
此時洪七公和歐陽鋒已經拆了數百招,他雖在激鬥之中,卻也一直留心周圍情況。眼看又有一人到來,心中暗暗驚奇。方誌興雖然沒有顯露出武功,他也從身法中看出此人武功極高,更是小心留意。直到聽到楊過叫來人“師父”,方纔放下心來。他知道楊過爲人俠義,此人是他師父,必然也不會差了。
洪七公分心周圍,歐陽鋒卻凝神和他相鬥,兩人武功本就相差無幾,洪七公分心之下。立時落入下風。眼見形勢不妙,他連發幾記降龍十八掌,方纔扭轉劣勢。
此時兩人襟帶朔風,足踏寒冰,在這寬僅尺許的窄道上各逞平生絕技,傾力以搏。一邊是萬丈深淵,只要稍有差池,便遭粉身碎骨之禍,比之平地相鬥,倍增兇險。二人此時年歲增長。精力雖已衰退,武學上的修爲卻俱臻爐火純青之境,招數精奧,深得醇厚穩實妙詣。
方誌興只看幾招。便已心生欽佩,當世五絕,當真名不虛傳。洪七公的降龍十八掌天下無雙,自然無需多說,而歐陽鋒的蛤蟆功卻也絲毫不弱。方誌興雖和歐陽鋒幾番相鬥,卻都巧妙的利用了自己優勢。並未讓對方完全發揮,如今看到此人和洪七公相鬥,方纔知道對方武學的精要所在。若非如此剛猛渾厚的蛤蟆功,天下還有何掌法能夠正面對抗降龍十八掌!他得到的鐵掌功夫真要和兩者比起來,也是略遜一絲,只是招式上更爲巧妙而已。
不過洪七公和歐陽鋒也不完全依賴於兩套絕技,而是拆解之處,隨手施爲,方誌興看了數十招,不自覺分出心神演練起來。歐陽鋒所用的蛤蟆功和逆九陰真經他固是知曉,而洪七公所用,也有不少從郭靖聽來的《九陰真經》中武學。方誌興一見之下,便即大有所得,忍不住演練起來。
他一邊分出心神觀看兩人比鬥,一邊演練武學,按理說已經是分心兩用,自然無法再用出雙手互搏功夫。不過他雙手打了一會兒,兩隻手中的武學卻已截然相反,一邊似是歐陽鋒所用,一邊似是洪七公所用,不知不覺間,竟然領悟了分心三用的功夫。
這分心三用比之分心兩用,其實並不算難,只能說是多分出一道心神而已。方誌興心神強大,自然能夠達到。不過他平常沒有察覺這個必要,也沒有刻意演練,自然無從知覺。如今觀看兩人比武,纔不自覺的領會了這點,達到了分心三用。
楊過得傳了古墓石室中的《九陰真經》,還得了方誌興整理後的逆九陰真經,但他此時武功尚淺,自然難以領會其中的精微奧妙之處,見到洪七公所使招數與真經要義暗合,而義父所使卻偏又截然相反,不由心中暗想:“這就是師父說的一正一逆了,原來真經中平平常常一句話,竟有這許多推衍變化。”
不過即使如此,楊過也常常思索出了一招,便即錯過了數十招,他雖覺奧妙無窮,卻又無法盡解。本來他想着細細記憶以後領悟,聽到方誌興手上正在演練,當即專心去看師父所施。他的武功是方誌興所傳,可以說是一脈相承,從方誌興處觀看,反而領悟更多。當然,他也不時觀看洪七公和歐陽鋒戰況,生怕兩人有所損傷。
眼見師父兩眼直盯着洪七公和歐陽鋒大戰,雙手卻在分別演練兩人招式,楊過心中更是歎服,又嘆息自己學不會雙手互搏,否則自己一邊看兩人相鬥,一邊看師父演練,豈不是要容易的多?方誌興早已教他這路功夫,他卻無從領會,如今也只能嘆氣而已。
洪七公和歐陽鋒堪堪拆到千餘招,二人武功未盡,但年歲大了,都感氣喘心跳,手腳不免遲緩。楊過見此叫道:“兩位比了半天,想必肚子餓了,大家來飽吃一頓再比如何?”
洪七公聽到一個“吃”字,立即退後,連叫:“妙極,妙極!”楊過早見五醜用竹籃攜來大批冷食,放在一旁,奔去提了過來,打開籃蓋,但見凍雞凍肉、白酒冷飯,一應俱全。洪七公大喜,搶過一隻凍雞,忙不迭的大口咬落,吃得格格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