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方興眼前突然現出一人,大驚失色。見這人白鬚青袍,神氣抑鬱,臉如金紙,想起小時候見到的那人,對照之下認出是風清揚,急忙躬身行禮,說道:“原來是風太師叔,弟子上次年幼無知,不知是太師叔當面,還望太師叔勿怪!”
風清揚聽到這話,擺擺手道:“罷了罷了,老夫豈會和你一個小娃娃計較。閒話少敘,你把那華山九式給我演練一遍。”原來他是爲此而來,想來是方纔嶽方興和令狐沖交流劍法時被他聽到了。
嶽方興不敢怠慢,當下一招一式演示出來,演練了數百招,直到自己覺得再也無法變化,方纔停了下來,又將心法口訣說來。
風清揚半晌無言,良久,長嘆一聲,說道:“此劍一出,華山再無氣劍之爭。”
嶽方興沒想到風清揚對這套劍法評價如此之高,心下大驚,只聽風清揚又道:“你這套劍法雖說還算不錯,但對我來說也是隨手可破,你可知我爲何這般看重?”
不等嶽方興回答,他便自顧自道:“那是因爲這套劍法可以說是開創了武學的一個新門路。單以劍術而言,這華山九式招式如行雲流水,任意所至,可以說摸到了上乘劍術的門檻,正是劍宗之要。而從內功而言,這套劍法還可以輔助修習內功,增強劍上的勁力,卻又是以氣御劍。可以說一套劍法便包含了華山劍氣兩宗之要,且融爲一體,這應該是你上次所說的劍訣吧?唉!若是早有此劍,又何至於鬧出氣劍之爭!”他言語間想到因氣劍之爭而亡的華山門人,很是傷感。
嶽方興知道他多半是想起了以前的傷心事,但涉及長輩,他又所知不多,也不便加以評論,只能靜默不語。
風清揚感嘆了一會兒,又道:“你這套劍法雖然還算可以,但還是顯得刻意,大有不足之處。”說着隨口指點出了幾個缺陷,多是招式間連貫之處。
嶽方興聽到認真思索,發現確實是華山九式的缺點,不由冷汗淋漓,幸好是風太師叔指出,若是對敵時被人發現,那還了得!他遞過手中重劍,恭聲道:“還請風太師叔指教。”
風清揚隨手接過重劍,對其重量好似沒有察覺,演練起華山九式來。
嶽方興仔細觀看,發現風清揚雖然用的仍是那九式劍法,但轉接間卻毫無斧鑿痕跡,彷彿它們本就應該如此。而且每次轉換銜接的方式還好像有些不同,劍招的走向、落點也有細微變化。如此一來,這華山九式雖然仍是九個招式,卻彷彿無窮無盡,衍生出無數變化,不像他之前只能演化出數百招。
這點說來簡單,其實卻極爲艱難。要知道這九個招式哪一個不是千錘百煉,可以說達到了此招的極限,普通人縱是改動一分一毫,都可能露出很大破綻。就連嶽方興領悟劍意劍法大成後,也只敢在銜接間加上一些變化,卻不敢隨意改動劍招。而風清揚不過初見這套劍法,卻能將其隨意變化,顯然早已將這套劍法吃透,並化爲己用,這份劍術修爲當真讓人自嘆弗如!
嶽方興又看了一會兒,猛然發覺這劍招卻彷彿一招一式都是針對自己方纔所演練,可以說把自己演練的華山九式破的一乾二淨,心下更是駭然。若說風清揚用獨孤九劍破了他的劍法他還可能接受,但被他以初次見到的華山九式破去自己的華山九式,這隻能說是劍術境界的差距了。
想到這裡,嶽方興心下因創出華山九式的一點自得徹底收去,見風清揚收劍而立,歎服道:“太師叔的劍術當真是出神入化,小子自愧不如!”
風清揚聽到這話,揚了揚眉毛,卻不多言,而是又說出一套口訣。這套口訣正是嶽方興方纔說出的華山九式的配套心訣,只是其中卻多了些變化。
嶽方興嘗試運轉了一下,感覺雖然只是略加改動,運轉間卻更爲流暢自然,彷彿專爲華山九式所創。心下更加歎服,知道風清揚不但劍法出神入化,對內功的理解也遠超自己,縱是自己父親嶽不羣也大有不如。
想到這裡,嶽方興心頭一動,想要讓風清揚指點一下仍在草創的朝陽劍訣。卻見他擲回重劍,身形一動,眨眼間已不知去向。
嶽方興嘆息一聲,知道他實不願見到氣宗之人,若非被自己無意察覺,說不定這次都不會現身,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與他相見。
嶽方興回到華山,將遇到風清揚之事告訴了父親,連小時候遇到的那一次也一併說了。
嶽不羣聽到風清揚仍在華山,心中大爲震驚,見到嶽方興演練風清揚修改過的華山九式,嘆道:“風師叔的武功更加出神入化了,他在華山卻一直沒有現身,想來是對我這個氣宗掌門不滿。其實若是他老人家現身,我就是讓出掌門之位又有何妨!”
嶽方興道:“風太師叔多半是不想再理會江湖事務,所以一直隱居不出。而且父親這些年執掌華山門戶,成效斐然,他老人家多半也看在眼裡,否則豈不早就會尋找劍宗之人來奪位了?而且今日風太師叔見到華山九式,言語間說氣劍之爭大可不必,定然不會再挑起氣劍之爭。而且劍宗之人若來,我們也可以向他們傳達風太師叔之命,這樣也能免去一場爭端,說不定還能將劍宗重新納入華山,使我華山派實力更增。”
嶽不羣也有些心動,但想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說道:“風師叔當年雖然是劍宗之人,他的劍術卻另有傳承,和其他劍宗之人大不相同,因此劍宗有些人對他頗爲不滿,認爲他應該獻出劍術,增強劍宗實力。而且當年氣劍之爭時他又沒有參加,劍宗殘餘不見得會服他。”
嶽方興仔細一想,確實如此,不過還是說道:“不管如何,總是要試一下的!”
嶽不羣微微點頭,此事就此放下。
嶽方興想起朝陽劍訣之事,問道:“父親,風太師叔有沒有學過朝陽一氣劍?”
嶽不羣搖頭道:“當年氣劍之爭前雙方隔閡已深,風師叔身爲劍宗之人,哪能學到我氣宗至高劍術!”
嶽方興嘆氣道:“如今看來我們也只能自己修補了,也不知何時能成!”
“爲父近來略有所得,已經不遠了。”嶽不羣微微笑道。
他前段日子聽到嶽方興的劍意之說並得到華山九式後,將自己所學又梳理了一遍,體會更深。特別是太嶽三青峰,威力更爲強盛,這門劍法是他當年他從朝陽一氣劍殘訣中悟出,如今又有進境,反過來讓他對朝陽一氣劍的後續有了想法,想來過一段時間就可以補全了。
嶽方興大喜道:“恭喜爹爹!”又問道:“不知林師弟朝陽功修煉的如何了,沒有出什麼岔子吧?”他這一段時間忙於華山九式,沒有見到林平之,也不知他如今怎麼樣了。
嶽不羣撫須道:“雖然免不了一些小問題,卻沒有什麼大錯,如今已經入了正軌,不需要時時看護了,故此前幾日我已經讓他隨其他師兄一起練習武藝了,你有時間也可以好好指點他一下。”林平之修成朝陽功,雖然還未拜入內門,卻與其他內門弟子無異,因此嶽不羣便讓他和華山其它內門弟子一起習武,而且這一段時間林平之的努力讓他頗爲滿意,故而讓嶽方興多指點一下。
嶽方興點了點頭,這朝陽功的創立他也付出了心力,自然要看看效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