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改變命運的支點
■大夢初醒
省委打來電話,必定是找李丁山的。而在省委和李丁山關係熟悉到這種程度的,只有宋朝度一人。
宋朝度?
夏想突然眼前一亮,腦中閃過一個隱隱約約的念頭。這念頭很強烈,很執拗,強烈得讓他無法拒絕,無法呼吸,直想抓住這個大膽而瘋狂的想法,大聲呼喊。宋朝度可是堂堂的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
六月天,孩兒臉,說變就變。明明早上還晴空萬里,一過中午,天邊就傳來隱隱的雷聲。不多時,烏雲就密佈了整個天空,四處黑壓壓的一片,眼見就要下雨了。
下午兩三點,正是悶熱不安的時候,天邊陰雲翻滾,雷聲陣陣,突然,一道巨大的閃電劃破天空,彷彿一下擊中窗戶,緊接着,沉悶而壓抑的雷聲由遠及近響個不停,似乎震得房子都有些顫抖。
“啊——”
一聲驚叫,夏想從噩夢中驚醒,滿頭大汗,一臉驚恐。他做了一個無比真實而清晰的噩夢,夢見他十二年後因爲投資股票失敗,開辦的公司倒閉,他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天天酗酒如命,最後死於非命。
一樁樁,一件件,所有的事情都無比清晰,讓人不得不疑心所有一切究竟是一場夢,還是真實地發生過?
夏想大汗淋漓,氣喘吁吁,強壓心中的恐懼不安,哆嗦着摸出一支菸點上,使勁吸了一口,瞥了一眼辦公桌上的檯曆,上面的日期是:一九九八年六月十五日,星期一。
夏想頭疼欲裂,站起身望向窗外。窗外的葡萄架上結滿了米粒大小的葡萄。再遠處的牆壁上,幾株絲瓜爬滿了圍牆。透過圍牆的一側,可以看到院外停了一輛千里馬汽車。
這是李丁山從寶市開到省城燕市來的走私車,牌照手續都是假的。這車市場價值三十多萬,不過李丁山弄到手時,好像只花了八萬多。
李丁山本是國家級某報駐燕省的記者站站長,一九九六年借國家各大報刊開辦第三產業的東風,由報社出資一百萬元,在燕市註冊了以國家級報社爲名義的科技信息文化發展中心。一百萬元,在九十年代可算一筆鉅款,也證明了李丁山在報社中確實有人鼎力支持。
不過李丁山的躊躇滿志沒有持續多久,一年之後,第一筆生意虧損五十萬元,第二年,另一筆五十萬的投入血本無歸。第一筆生意是如何賠錢的,夏想不太清楚,因爲他還沒有來到公司。第二筆生意他卻是全程參與,知道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失誤,至於第二次的失敗他除了替李丁山惋惜命運不濟之外,連一句多餘的話都說不出來,因爲這件事情,確實是鬱悶得讓人無話可說,除了埋怨運氣不好之外,只能憋屈得夠戧。
現在公司裡已經是人心惶惶,本來公司就不大,一共十幾個人,第二筆生意現在看不到一點希望,正瀕臨泡湯的邊緣,所以辭職的辭職,調走的調走,轉眼間公司只剩下了五個人。
文揚,副總,三十六歲,本是團省委的科級幹事,在李丁山創辦公司初期就第一時間加入,是李丁山最忠實的追隨者,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賈合,二十七歲,秘書兼司機,跟隨李丁山五年之久,也是他最得力的手下之一。賈合除了有時充當司機之處,平常時候就是李丁山的私人秘書,負責照顧他的起居和生活。因爲李丁山已經離婚,六歲的兒子和前妻住在一起,他本人就住在公司。
肖佳,二十三歲,是去年畢業的女大學生,長相甜美,經文揚介紹來到了公司,和文揚關係密切,二人眉來眼去,似乎有些曖昧。不過夏想只是猜測,並沒有真憑實據。
滕強,二十六歲,本來是燕市醫藥的技術人員,因爲李丁山公司的第一筆生意是和燕市醫藥合作,他好像和李丁山有些七拐八拐的親戚關係,就自告奮勇從燕市醫藥調入了公司,結果生意黃了之後,他就一直在公司晃盪,基本上被棄置一邊,不再受到重用。
最後一個人,就是夏想了。他大學畢業後,先是分配到了一家建築公司當技術員,後來經人介紹認識了李丁山。李丁山因爲正在籌劃的第二筆生意涉及基建部分,就一見如故地和夏想暢談起來,架不住李丁山描繪的美好前景的誘惑,夏想辭職出來,來到了李丁山的公司。
現在公司前景無望,他一直沒有離開,不是不想離開,而是一時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一旦找到,他肯定也不會再在公司待上一天,現在大家每天無所事事地聚在一起,等着最後的裁決。
說白了最後頂多就是李丁山公開承認失敗,宣佈公司破產,大家各謀生路了事。不過李丁山爲人要強,死要面子,硬撐着就是不開這個口,他從心理上還沒有接受失敗的事實,就像他多年以來一直將他離婚的事情瞞得死死的,除了賈合之外,根本沒人知道。
夏想之所以知道,也是因爲有一次和賈合喝酒,二人都喝醉了,賈合酒後吐真言,一不小心說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