籤售會持續到中午十一點，陽光揮灑到店裡，冬日的陽光和人均收入表一樣，中看不中用。
倒是把地方照得亮堂了點，顧陸揉了揉手腕，他望着快要結束的隊伍，小聲問：“快結束了嗎？”
“呃……沒有，是新華書店的書賣完了，調書去了，還有大概幾十人在三樓等着。”張賢說。
“？”顧陸疑惑。
這不怪張賢，說說籤售會的慣例，書籍全國50萬冊，那麼生爲直轄市的霧都銷量應該是三四萬冊。
讀者參加活動的比例，百比一的樣子，再加上一兩百冊的浮動，科學來說準備五百本怎麼都夠了，張賢負責過好多籤售會，都是按照這樣標準來的，居然在今日翻車了！
“抱歉顧老師，是我的問題，我準備得太少了。”張賢果斷認錯，“我錯估了出版社宣傳資源的影響力。”
準確說不是錯估“宣傳資源”，而是錯估了家長們對提升作文的執念。
如果說，顧陸在方面是小有成就，那麼在作文方面是全國t1級的強者，稱呼爲史上最強高中生也沒問題。
“我半個小時前就叫人調書了，這個點書應該快到了，顧老師不用擔心。”張賢同時心裡想，天才作家就是自信，一開始就判斷五百本不夠。
“沒事。”顧陸說，他在鏡頭前繃得很緊，全身和上了發條沒什麼區別。被記者關注，顧陸也是想留下一個比較好印象，因此全程端坐。
幾分鐘後，新一批讀者到來。
吵吵嚷嚷的，五樓的安靜轉瞬就被殺死。
“顧陸老師你能不能出一本如何寫作文的書？我們也好買。”有家長帶着讀初二的孩子。
“有機會一定。”籤售會上類似的話顧陸已經聽了不止十次。
“那顧陸老師，我娃兒四五百字的作文，完全不曉得寫什麼，每次都湊字數一樣。”家長着急地追問。
“這是累積少了，我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可以嘗試。”顧陸說，“每天指定一個物件，寫一百字的內容，比如桂花、天空、吃了什麼，都可以。”
方法是好，但有個問題，家長面色微難道，“顧陸老師，我從農村來城裡打工，也沒什麼文化，寫了我們也不知道好不好。”
“好不好沒什麼，主要累積夠多，考試寫作文就有寫的東西了。”顧陸說，這其實就是教平頭哥的簡化版。
之所以要簡化再給，是想着別給小朋友增加難度了，否則被記恨……完了，已經晚了。
“謝謝顧陸老師，我一定回去照搬，每天一百字。”
伴隨着家長立刻答應，身旁初二的孩子流露出來的眼神似乎在說“你清高，你了不起，你1080p。”
糟糕，成爲了自己最討厭的人，顧陸默默把頭轉向一邊，孩子，你長大後會感謝我的。
但顧陸感受到從四面八方而來的針扎眼神。很顯然，剛纔他的方法，被現場不少家長記到心裡。
預定的十一點結束籤售會，延遲了四十多分鐘，區宣傳部門的記者唰唰記錄：［活動現場人頭攢動，一個個小讀者在家來到書店5樓大廳，翹首企盼着作家顧陸的到來。由於作家顧陸的高人氣，現場讀者比預期更多……］
搞定了，終於搞定了，當記者把鏡頭挪走，顧陸一下子就趴在了桌上，第一反應是，什麼時候他才能在鏡頭前安之若素。
第二反應是“徵文方面都榮譽，居然能取得這麼大的宣傳效果嗎？”
是不是要多花點時間在這上面？顧陸想着，早知道萌芽新概念作文大賽，就不拒絕了。
好馬不吃回頭草，顧陸當前加入了京城作家協會，寫徵文的機會多得是。
“顧陸老師辛苦了，三個小時的鏖戰，老師表現得非常好。”張賢說，“這次籤售會非常成功，我問了李哥，加上《小王子》兒童劇在市話劇院的首發，一連串的宣傳肯定到位，屆時銷量還能往上提一提。”
營編口中的李哥，就是在旁邊拍攝的記者。
顧陸算是乘東風，因爲市話劇院是官方新建的文化項目，肯定是希望越成功越好。
“活動成功也是大家的功勞，”顧陸說，然後他想請操持活動的工作人員吃一頓飯。
但沒曾想，張賢已安排好了。
安排在霧都一家老字號酒店，共計花費六百來塊，人均五六十左右，比較實惠。
“顧老師，簡社長託我問一個問題……”
張賢話未說完，顧陸就知道要說什麼，“我已經在寫新書了，很快就出來了。”
“很期待顧老師的新作，”張賢說，“以顧老師的人氣，相信很快就有下次合作的機會。”
實際上，以顧陸在作文領域的成就，已具備在任何城市舉辦籤售會的底氣！
首次籤售會圓滿落幕，對顧陸來說是雙喜臨門，因爲霓虹的稿費，編輯部已經打到了他卡上。
“我這也是創造外匯不？”顧陸哼哼着不知名的曲調，坐車回家。
第二批給霓虹的稿件，有五萬多字，千字1008的價格，得有五萬多塊啊。
“差點趕上我在國內連載的稿費了。”
加上《福爾摩斯先生》，他在國內連載了四十多萬字，大概拿了有六七萬。
霓虹太能掙了。
“我要默默在霓虹積攢名氣，然後驚豔所有人。”
下車，顧陸先去快遞站，他取走快遞。
是《科幻世界》樣刊，顧陸已買了一本，有點多餘了。
科幻世界半月刊，再等幾天，就該發新一期的樣刊了。
“彭！”房門和門口啵嘴，發出響亮的聲音。
顧陸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回家，馬上和安田一熊聯繫，詢問翻譯進度。
雙喜臨門就是激動，顧陸來回踱步，想找個人說兩句。
思來想去，顧陸還是給妹妹顧佳渝打去電話……
霓虹那邊進度喜人，有了第一次的愉快合作，翻譯員安田一熊效率也更高，剛過去八天，六篇就已翻譯大半。
“《人間椅子》這篇故事……”安田一熊羨慕顧陸的才華。
一位椅子匠人，對上層社會的嚮往，居然藏身椅子，特別是寫信給顧客本人的舉動，更是噁心又變態。
結尾開放結局——
［顧陸老師，不知道您相不相信，我以前漫畫作品，和您的作品風格非常相似……］
字還沒打完，安田一熊就把郵件輸入框裡面的內容全部刪掉。
“顧桑是華夏的具有天才力的作家，你一個失敗的垃圾有什麼資格和他一樣？”安田一熊喃喃自語，他以前以伊藤潤二的筆名，畫過一部叫《人頭氣球》的漫畫。
當然漫畫只是草稿，他不敢投出去，正如他現在連這話都不敢發出。
“一熊一熊……”院裡傳來母親的聲音。
安田一熊離開鍵盤，走到院子裡，“母親怎麼了？”
“我的花灑壞了，去上野先生那裡給我買一個。”安田女士今年快五十歲。
上野是小山村唯一一家雜貨鋪的老闆，村子裡的人生活用品都在這邊購買。
“晚一點行不行？我正在翻譯作品。”安田一熊說。
“我的活等不了這麼久，”安田女士說，“翻譯作品幹什麼？一個月也拿不到多少錢，有時間多幫幫伱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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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馬上去買。”安田一熊習慣了這嘮叨，身爲《浮文志》翻譯（非正式僱傭員工），開給他的收入確實不高。
走在田間小道上，兩旁有小野花和很多野草，安田一熊望着蔚藍天空，已經過了二十五歲，他爲什麼成這樣了？
不被父母認可，也沒有自己的事業。
安田一熊的偶像是手冢治虫，打小就愛漫畫，也正是因爲偶像的漫畫生涯起源於華夏，因此他才學了中文。
努力過，曾經也有一個機會，成爲大漫畫家的助手，但要去東京時被母親安田女士阻止，後者不想孩子離開香川。
並非不喜歡孩子，相反是很喜歡，安田一熊父母的想法是，養育了這麼久的孩子，要去東京，豈不是一年才能見幾次了？
能不能掙到大錢不重要，反正也吃穿不愁，安田夫婦就想要一熊陪在身邊。
買到花灑，返回家的安田一熊再看《人間椅子》，他喃喃自語，“真想把這個故事畫成漫畫。”
“如果我不發表，畫給自己看，應該可以吧？”安田一熊再次拿起了畫筆。
很快又放下了，因爲還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