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五樓去看看”“你看這個樓層指引圖，五樓沒得書賣”“勞資喊你去就去，話楞個多”……
和家長一起出門，有好處，也有好處……
“爸，我們爲什麼要跑那麼遠來逛個書店？我就買一本練習冊，浪費時間。”十二歲的小黎同學表示不理解自己老爹是怎麼想的。
他家住在渡口區大堰上邊，結果坐了半個多小時的公交車來這邊。
“你媽要買新衣服，也不光是要給你買書。”黎日曜黎老師說。
“又買書又買新衣服，就不浪費時間了吧。”小黎的老媽景潼笑着說。
小黎聞言表示不能理解，“老媽，你衣櫃裡都是新衣服了，又要買衣服？還不如給老爸買。”
“也是你出門買練習冊，纔給我機會的。”景潼開玩笑的說，“所以這次算伱頭上。”
霧都原來買練習冊也是學生交錢，老師或者是學校直接訂購，但在去年有家長舉報，學校和某個書店有利益往來，明明新華書店更便宜，而學校多批量採購反而更貴。
經過調查舉報，情況屬實。自那以後，再買練習冊，要麼是老師說名字學生自己去買，要麼是用班費，整個班級由班長去統一採購，總之錢不再過學校手。八中是後一種班級採購，而小黎就讀的百花小學就是前一種，每個學生自己買。
“老爸你管管你的婆娘（老婆）！”小黎不高興了。
“行了，先去書店把你要買的練習冊買了。”黎老師說。
兩大一小走進新華書店，直奔二樓，很快就買到想要的練習冊。
有很多學生在這一層，畢竟臨近期末，要購買練習冊的，可不單單是百花小學。
“上面有作家在搞籤售會”“聽說是一個寫作文很不得了的學生”“有好不得不了？”“全國級作文獎獲得了兩個第一名，上過天天六三零”“對頭還寫了一本書，好像叫顧王”……
路過的聊着天，讓黎老師有一瞬間的愣神，但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上去看看吧，看看是怎麼一位學生作家。”景潼突然出言。
黎老師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等等不對。
藏住笑意，黎老師還裝模作樣不樂意，“行吧那就去看看。”
“喔喔喔，”小黎發出猴叫，風風火火衝上扶梯，他對作家簽名不感興趣，但對於看熱鬧，六年級的他很是有興趣。
一行三人來到五樓，五樓有小圖書館，本來是很寬敞的，但此刻卻因爲太多人排隊變得擁擠，目測不下八十人。
彎彎曲曲的隊伍，就像蚯蚓，讓小黎看到第一眼有點發毛。
“好多人，老爸老媽你們等我一會，我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小黎彷彿一隻老鼠，就要往裡面竄。
“別往前擠了，想看就排隊。”黎老師說。
排隊就排隊，小黎還是比較聽話的，三人排進隊伍。
隊伍的進展是挺快的，因爲顧陸簽名的速度是一分鐘兩三位，而一般來說家長帶着孩子，都是兩三人。
“看起來真的好年輕”“廢話人家還在讀高一”“你怎麼不跟別人學學？”“別個高中都開始寫書了，你還不喜歡讀書”“這娃兒以後不得了，怕不是要成爲金庸古龍絕無那樣的大作家。”……
“金庸古龍那樣的大作家？是不是太誇張了喲。”黎老師突然和前面排隊的人搭話。
在霧都有一個生存指南，霧都人嗓門是比較大的，一般社恐的本地人會控制自己的音量，如果你聽見在公共場合不控制自己音量的人，那麼毫無疑問的，只要你搭話，就能聊起來。
“哪裡誇張？我給你說，金庸三十一歲寫的第一部《書劍恩仇錄》。古龍天才一些，二十二歲寫第一本《蒼穹神劍》，絕無就晚了三十五歲纔開始寫書，他們哪個能在十六歲就出書？”
說話的大哥應該是個自身的武俠迷，否則不會對金古絕三人什麼時候開始寫書都如數家珍。
平行世界沒有梁羽生，他的名頭被一個叫絕無的作者代替，但金古兩人是沒變的，這點從顧陸的校園生活也能看出，周琳使出了九陰白骨爪和天地交徵陰陽擰。
“你說的也有道理。”黎老師笑了笑贊同。
景潼瞧着老公突然和陌生人有說有笑，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爲黎老師平時不會這樣做。
“當然有道理，我表叔的兄弟的妻子的妹妹的女兒的老公，是開超市的，他們就認識。”武俠迷大哥壓低聲音裝作很神秘的樣子，但其實聲音一點也沒變小，“聽說人家從小就非常獨立，十一二歲就不用父母管了，就這種小孩，那就是天才。”
人家在川渝話裡經常用，不比得小姑娘口中嬌滴滴的“人家”，川渝方言裡的人家就是“他”的代詞。
“就和刮彩票一樣，這種小孩根本就不是教育得出來的。”武俠迷大哥還擔心黎老師不理解，補充了一句，“千萬不要拿自己的小孩和他比，沒必要的，你說是不是小朋友。”
武俠迷大哥突然對小黎說，後者先是茫然的點頭，隨後回神小雞啄米般點頭，“對對對。”
小黎已經完全不看武俠，可金庸古龍絕無改編的電視劇哪個九零後不知道？這貨都和金古絕比了，他拿頭打？
聊着時間過得非常快，大概半小時左右，排到小黎，可小黎手裡只有一本練習冊啊。
“在三樓我們忘記買了，這裡可以直接賣給我一本嗎？”黎老師出言化解了兒子的尷尬。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這裡。”營編張賢馬上遞出一本書，他坐在籤售桌旁邊，以備特殊情況。
張賢面前就放着一摞的《小王子》，就是防止這種事發生。
咦，好熟悉的聲音？埋頭簽名的顧陸擡頭，瞧見了他的初中班主任！
“黎老師，你怎麼來了？”顧陸起身打招呼。
特殊情況說來就來，張賢先給了旁邊沙區的宣傳人員一個暫停的手勢，是的沒錯，活動現場是有記者存在的。
張賢問：“這位是？”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初中班主任黎老師，我能有機會踏上寫作的道路，黎老師給予了非常大的幫助。”顧陸介紹。
“原來是黎老師啊，我記得顧老師在接受報紙採訪時，還幾次提起。”張賢業務能力真心沒得說，連作家接受採訪的報紙都有看。
他誇獎，“現在是遇見本人了，黎老師真是一位好老師，可以讓學生做正確的事。”
“哪裡哪裡，我只是做了老師該做的事。”黎老師先回應營編，然後迴應學生，“我給孩子買點教輔材料，碰巧上面有人簽名，就過來看看，沒想到……”
營銷編輯張賢，給旁邊記者一個可以繼續拍攝的手勢，當然他是要向後離開鏡頭的，今日出現在鏡頭前的只能是讀者和作者。
“噢噢噢，這就是黎老師的孩子？”顧陸說，“看《小王子》嗎？”
“嗯嗯嗯，”小黎點頭，其實他不看，但這種氛圍之下，必須看過！
顧陸簽上了一個名，並且還應小黎的要求合了一張影。
“你還有籤售會，正事要緊，我們就先走了，有時間回學校看看。”
黎老師發覺自己耽擱挺久了，就馬上拉着小黎離開，後面還排着那麼長的隊伍呢。
籤售會恢復正常，之前隊伍七繞八繞，半小時過去依舊如此，因爲不停的還有讀者前來排隊，
沒參加過籤售會的顧陸忽略了一件事，圖書籤售會一場確實只會有兩三百讀者到場，但有好多碰巧在新華書店的顧客也會加入進來，反正買一本書也不貴。
“這纔是熟人啊！”武俠劇大哥絲毫沒有裝逼裝到正主身上的尷尬，反而想着，“這有得吹了，我和顧陸以前的老師是朋友！”
還有牽着孩子的家長，跟着上去攀談兩句，“老師老師，您是那個天才作家的班主任，你們是什麼學校的？”
“是怎麼把一個學生培養成這種天才作家的？”還有家長問。
本來不想回應，但黎老師聽見這問題，他停下步伐，“我真要有培養作家的本事，早就不當老師了，所以顧陸不是我培養的，是他自己喜歡寫作，並且愛看書。”
黎老師分享了一點啓發學生看書的經驗，看書是好事，即便不寫作，也對寫作文很有幫助。
在場的人神色各異，有的家長聽進去了，但過會就忘了，有的家長裝作聽進去。
而小黎陷入思考，本來他是堅決不想讀三十七中的，他目標是鋼實。
倒不是鋼實比三十七要好，單純只是，如果你家大人是同校老師，那麼——是噩夢啊！小黎又不傻。
“是不是三十七中也不錯……”小黎想着，他望向侃侃而談的老爸。
之前他一直聽老爸說自己學生裡有一個非常厲害的天才作家，小黎從來不當一回事，他還是國家未來的接班人呢？嘴上光說說有什麼用？
但今天，顧陸那麼厲害的作家，真的很認同自己老爸，那衝擊感是相當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