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曼一突如其來的猜測, 讓幾個人不約而同地覺得毛骨悚然,不是沒經歷過嚇人的時候,但是每一次在明明可以和諧的情況下, 發現那些藏匿起來的黑暗與瘮人的東西, 他們也還是會覺得心驚。
歐茉莉順着聞曼一的猜測補足了這個可能性:“如果他們的技術真的和易膚有關, 那麼也就是說, 擁有一個人的整形成功彰顯着另一個人的失敗……”
“甚至不是失敗, 根本就是‘替換品’。”聞曼一說出了更加殘酷的可能性。
如果是患者之間皮膚的交換,更差的那一個一定會不能接受,即使醫院承諾不斷修復, 人心也不是那麼好掌控的。
可是如果,如果醫院有一批‘替換品’呢?皮膚可以換, 鼻子可以換, 嘴脣或許都可以換……
那個整形醫院的技術, 她們無從得知,只能從信息裡推測出最有可能的真相。
“所以她們會希望我選擇做手術, 想要我哪個部位,打了麻藥之後,我不就任人宰割了?”聞曼一握着拳頭一字一句道。
“可是還有家人啊……”黎韶有點不敢相信。
“這還不簡單嗎?只要簽了手術同意書,死了最多賠償一筆錢,以他們的手段技術, 一個人身上賺的更多人的錢, 足夠賠償了吧。”
歐竹竿表情冷冷地打斷。
聞曼一搖頭, 不再多想。
“好了, 繼續說下去沒有意義了, 我們必須再去一次。這一次不能光明正大去了,我要偷偷溜進去, 找到他們可能會有的地下場所。”
要破局就要動手,聞曼一深知這一點,紙上談兵,就算把整個脈絡故事都思考清楚,也沒有太大意義。
歐茉莉皺眉制止了她:“別衝動。下午我和竹竿去一次醫院,儘量把情況摸清楚。等我們回來了,大家商量好再行動。”
“那個女人既然需要醫院重新找替代品,就說明現存的替代品不多了。如果茉莉姐你要做的足夠多,或許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說你要去做他們的真正項目,我想他們不至於爲了一個可能的替代品,而拒絕一個大客戶。”聞曼一這樣提議着。
……
歐茉莉和歐竹竿的配合,靠的從來不是武力,而是智力,“被朋友介紹來”的歐茉莉經過幾個回合,就被護士引到了真正的接待室,那裡的醫生證實了他們之前的猜測。
聞曼一所推測的也正是剛好,醫生建議歐茉莉今天可以簡單地做一部分手術,等之後的替代品補充上來後,再進行第二次手術。
歐茉莉非常自然地點頭,掏出卡就要交給護士,而歐竹竿則配合默契地搶回了那張卡里餘額不超過十萬的卡,態度桀驁地說:“姐,你搞什麼?我可不答應。你讓我看你折騰了一部分的臉,你不嫌棄,我嫌棄!”
“誒,你們聽好了,要做就一次性做完,別搞這些有的沒的,聯繫方式你們也有了,可以做手術的時候立刻聯繫我們,前面要是等着人,我們就插隊,加錢不是問題。這麼大個醫院,儲備居然都不足,真是!”
說完,歐竹竿拉着歐茉莉就要離開,歐茉莉有些抱歉地看了看醫生,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弟弟脾氣不好,那我們就預定着吧,請你們加快速度。”
說完,歐茉莉就拿出另一張卡,卡里餘額大概還有兩位數吧,她剛要遞過去當定金,歐竹竿就怒瞪了過去:“姐!有錢也不是這麼花的,誰知道這破醫院什麼時候能給你動手術,把卡收好,等他們打電話給你,你再付錢。”
“沒事,這位弟弟說得對,本來醫院預約就不提前收費的,你們慢走,我們會加快速度儲備的。”
醫生和顏悅色地送他們離開,回到辦公室才低聲怒吼護士,“給我加快速度儲備,這些大客戶一個都不能流失掉,正規的速度太慢,就給我去那些低劣場所,找那種就算失蹤也沒人會記掛的傢伙,先不管好壞,通通帶回來再說。”
……
通過歐茉莉歐竹竿打探到的信息,聞曼一和張二迅速制定出兩人的戰略,雖然黎韶的武力值也挺弱的,但是鑑於他自己強烈要求,也就在行動中加入了他。
深夜,沒有正經來諮詢整形的人了,還留在醫院裡的病人也已經在自己的病房休息了,由於儲備不足的原因,恐怕底下的秘密區也不會有什麼人。
最外層的護士做着本職工作,因爲沒有危機感而毫無警惕心。
聞曼一很輕易地潛了進去打暈了她,三身護士服被換了上去,黎韶還好,除了身高略高外,戴上口罩倒是可以以假亂真,但是張二的塊頭卻有點過分了。
“二哥,你走最後,悄悄的,能躲就躲。”聞曼一囑咐道。
張二沉默了幾秒,然後沉重地點頭。
聞曼一極其自然而不做作地像一個真的護士一樣走在最前面,她是非常自信所以沒有人會懷疑她,但是她身後的黎韶真是狠狠地拖起後腿來。
一個無人的角落,聞曼一不留情面地踹了黎韶好幾腳,終於用自己的暴力壓制住了黎韶習慣性地躡手躡腳,讓他可以安安分分、自自然然地跟在她這個領班護士的身後。
聞曼一帶着黎韶走在前面光明正大地探路,張二則小心翼翼地躲閃着避開那些出來散步的病人,和偶爾幾個坐在辦公室裡值班的人的視線。
歐竹竿說的隱秘入口,聞曼一很快找到了,她開啓了歐茉莉和歐竹竿後期加工製作的微型溝通器,因爲技術和零件原因,一個溝通器能維持的時間不長,所以必須用在刀刃上。
“我們到了。”聞曼一小聲道。
歐竹竿的聲音很快響起:“把溝通器的正面對着電梯門。”
聞曼一照做後,迅速得到了答案,“對,是這裡。白天的時候,那個護士是先按了電梯的正常開關,然後電梯門關上,重複三次後,第四次才進入了電梯,按鍵應該是一般女生身高的情況下,左手近乎平行按過去。”
得到了答案,聞曼一關閉了溝通器。
三人按照歐竹竿的信息,進入了電梯,與前幾次看到的電梯內部略有不同,按鍵出現在了電梯門正對面。
聞曼一以自己的身高略往下低進行比較,很快確定了負三樓的按鍵。
隨着“叮——”的一聲,一個與上面的光亮完全不同的醫院內部展現在了聞曼一三人的眼前,最近的牆壁處直白地掛着一串鑰匙,或許是爲了方便這裡的工作人員吧。
一條長長的走廊串着一間又一間的黑色房間,聞曼一率先走出了電梯,她和張二並肩而站,在黎韶要跟上來時,聞曼一突然制止了他,她回頭盯着黎韶說:
“你留在這裡,沒有人來就守在電梯門口,不要讓電梯被按上去,如果有人來,能對付就解決了,不能對付就自己躲起來。”
黎韶立刻點頭,他承諾會守好後方。
聞曼一這才和張二一起往前探去,第一個房間空蕩蕩的,他們推開門的聲音沒有驚起任何響動,聞曼一在牆壁上摸索,想要找到房間的點燈開關。
觸手卻是一片冰涼,是那種鐵皮的冰涼觸覺,聞曼一皺起了眉頭,但是手上沒有猶豫,大範圍地摸划着,終於找到了一處可按動的地方。
“啪!”的一聲,黑暗的房間起了光,明晃晃的一瞬間讓聞曼一被刺激得閉上了眼,然而身體卻立刻緊繃起來,準備戰鬥。
幸好,在眼睛適應之後,依舊沒有需要戰鬥的事情的發生,聞曼一睜開微微帶着水汽的眼睛,入目是滿牆的鐵格,每一個格子都有一個拉動的把手。
停屍房。
聞曼一和張二走了進去,兩人掃視了整個房間,完全空蕩,只有牆壁上的鐵格彰顯着這個房間的主人——屍體。
張二看了聞曼一一眼,兩人對視的眼神透露着相似的含義,無需開口,兩人做出了相同的動作,各自隨意選擇了一個鐵格拉開——
刺鼻的味道迅速蔓延整個房間,而躺在上面的是血肉模糊的一個長條,看不出長相,連雙手也不見了。聞曼一移開視線將屍體送了回去。
那邊張二也已經完成了動作:“渾身的皮膚都不見了。”
聞曼一點頭,“我這邊也是,走吧,應該還有活着的。”
聞曼一關門前最後一眼注意到天花板上有充滿規律的鐵質掛鉤,但沒有旁物。
兩人不再停留,立刻往下一個房間走去。
……
所謂的‘儲備不足’,就是曾經有過儲備,大量的儲備。
一個房間、兩個房間、三個房間……即將走到底的聞曼一和張耳渾身已經沾滿了屬於那些屍體的味道,然而卻始終都沒有活人出現。
其實到現在,聞曼一和張二反而不希望有活人的存在,那些屍體沒有一個是完整的,可以想象,在現在這個‘醫院’儲備不足的情況下,那些還苟延殘喘活着的人又是什麼模樣。
最後一個房間,聞曼一打開門的一瞬間,就聽見了來自裡面的哀嚎,還有鐵鏈響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