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然飛散的光塵中,炫月抱着藍雨墜落到地上。
“藍雨……”他驚怔地看着她,臉色煞白,嘶啞而艱難地發出聲音,喚道。
“炫月,”藍雨凝視着他,臉上露出淡笑,“你終於願意喚我了……”
炫月雙眼中涌現淚花,聲音霎時哽咽。
“你不要……傷心,”藍雨溫柔地看着他,“我……沒事的……”
炫月的淚水奪眶而出。
猛然他驚醒,慌忙放下劍,緊握住她的手,把元力送入她體內。
但是,元力進入她體內,根本無法聚集,四下裡流散。
炫月驀地一震。
藍雨自己也感覺到了,心裡一酸,問:“炫月,是不是……我體內的元源,已經……散了?”
“不會的,沒有!”炫月痛哭嘶啞地叫着,瘋了一樣繼續把元力送入她體內。
不過不僅幫不了她,反而激得她劇烈地咳嗽,吐出血來。
炫月駭然地停下手,淚水卻不停地從眼角涌出來。
“炫月,”藍雨臉上露出笑,“這一次,看來不行了……”
上次,她從大澤上僥倖逃脫,在赤巖島上被炫月救了過來。這一次,炫月依然在她身邊,但她傷得太重,他救不了她了。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她想起了在赤巖島上的那些日子,心裡酸楚難禁,眼中怔怔地*淚水。
“藍雨……”炫月聲音哽咽地喚着她,淚如雨下。
看着他爲自己傷心,她那麼心疼,所以立即臉上又艱難地露出了笑,道:“炫月,要是我們一直……住在赤巖島上,那……該多好啊……”
“嗯!”炫月淚流滿面,重重不停地點頭。
藍雨凝視着他,眼裡露出悵惘,晶瑩的淚光閃爍着,說:“我上次……不該打……你的,現在……你可以原諒我麼……”
炫月心裡悽楚,說不出話,只重重地點頭。
藍雨臉上,露出欣喜放心的笑。她緩緩地伸出手,想要去摸摸他的臉,摸一摸那些隱約還在的她的指痕。
就在剛纔不久前,她原本想要摸一摸他的臉後,就離開的,但是沒成。此刻,她終於如願以償,但手還沒伸到他的臉上,便忽然一軟,垂落下去。
死神,悄悄地帶走了她。
“藍雨,”炫月猛然一震,聲音發顫地喚道。
藍雨臉上的笑,已經永遠凝固了。
一滴淚水,靜靜地從她眼角滑落。
怔怔地,炫月忽然大哭出聲,把她的身子緊緊抱在懷裡。
“藍雨,藍雨……”他大聲哭叫着她的名字,只是她已經聽不見了。
想起那樣一個早晨,她靜靜地站在大澤邊,玲瓏婀娜的身影,緩緩地瀰漫在充滿了蘆葦清香的晨光裡。
漸漸地,遠去,消逝了。
炫月緊緊地摟着她,痛哭失聲。
妖族衆人、炫月、覺空站在旁邊,彷彿陷入夢魘一般,怔怔地看着他們。
天空之上,獸神殘忍地冷笑一聲。
砰然,獸神的手臂暴漲而出,狠狠直接向下拍來,拍向半跪在地的炫月,似乎是立即就要送他去和藍雨作伴。炫月此刻正沉浸在傷心中,對獸神的攻擊根本無動於衷。
旁邊的洪欣最先驚覺,大驚失色,尖叫一聲,身子霍然一動,飛掠到炫月身後。與之同時,她渾身妖元之氣涌動,手指幻動結印,一條青霜色的寒鐵長鏈,從她手腕間繞動而出,如蛇一般,旋繞着,激飛而出。霎時間,只見青霜寒鐵長鏈繞着獸神的長臂絞去,冷光閃閃,宛若一道青色閃電。
寒鐵長鏈扭纏裹結着獸神的長臂,凌厲地絞動着,竟使得獸神的攻勢稍稍減緩。不過只是轉瞬間,獸神的長臂猛然又漲,霎時便將寒鐵長鏈崩散,隨即猛地拍向洪欣。
洪欣臉色大變,慌急間,雙手不停結印,接連結出數道雪狼頭印,彷彿盾牌一樣,擋在身前。
一旁的蠻康和覺空見此,神色不由得一變。蠻康一咬牙,想要衝上前去幫助洪欣,但卻被蠻蒼猛力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簡直像大鐵鉗一般,牢牢地鉗住蠻康,使得他難以掙動。
這時,只見獸神的巨掌接連崩散洪欣身前的雪狼頭印,勢不可擋地拍向她。
“洪欣小心!”蠻康驚叫。
洪欣只覺一股雄渾的氣勁彷彿狂濤一般拍向自己,身子不由自主地發緊,呼吸急促。正在這時,猛然兩道身影掠向她,卻是洪山禾和覺空。
覺空身上金色的佛光暴漲,一個個閃閃的經文在他四周旋轉着,將他和洪欣都罩入其中,與之同時,雄渾的金剛佛力催動下,他豎起的手掌猛漲,霎時砰然拍出。而幾乎同時,旁邊洪山禾喚出一尊巨大的雪狼戰影,狂飆而出。
佛宗和妖族兩大高手合擊之下,縱然獸神巨掌上裹挾着無上神威,也霎時間被轟散。而在他們身後,炫月已經妖氣凜然地站起了身,料想如果剛纔洪山禾和覺空聯手一擊不能化解獸神巨掌,他也一定會緊接着出手。所以實際上,洪欣剛纔看似遇險,但幾乎不可能會被獸神那一掌所傷。
自己的雷霆一擊,竟然被他們聯手化解,獸神的臉色不由微變,暫停下了攻擊。他居高臨下,以俯視的姿態,冷冷斜睨着下方的洪山禾,聲音甚是嚴厲地喝道:“大膽,難道你們妖族要反叛本尊不成?!”
洪山禾聽得一窒,隨即臉色鐵青地躬身行禮道:“老夫豈敢背叛神尊大人,剛纔老朽只是爲救孫女一時衝動,還望神尊大人見諒。”
獸神看着他,冷冷哼一聲,隨即厲喝道:“滾到一邊去!”
洪山禾頭也沒擡,只是恭敬應聲道:“是。”
隨即一把拉住洪欣,向旁邊走去,竟沒有看一眼炫月。
“爺爺……”洪欣不依道,“我要和炫月哥哥在一起。”
洪山禾鐵青着臉,神色嚴厲地看向她,帶着無聲的責備。
洪欣頓時一怔,隨即痛苦矛盾地看了一眼炫月,不得不跟着爺爺走到一邊。
天空之上,獸神睥睨着炫月,聲音冰冷道:“螻蟻之徒,現在讓本尊送你們上死路!”說話間,他巨大的本相忽然開始幻變,一陣陣浩蕩的殺氣,由上而下,席捲而來,彷彿寒風呼呼地刮過這片莽蒼的林叢。
在這濃烈的殺氣中,炫月只是靜靜地站着,暗紅的衣裳獵獵翻動,頭髮亂舞。在他的身外,忽然所有聲音漸漸消失了,整個世界變得遙遠、模糊。
時光,彷彿停止了轉動。
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往昔與藍雨相處的一幕幕場景,在炫月腦海中飛快地浮現而出,從初見、再見、赤巖島上……他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誰緊緊一把攥住,渾身內外,因此而顫慄。一行淚水,緩緩地從他的眼角滾落而出。
他的眼前,忽然又出現他在仙路中看到的那座山崖,“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這一行巨字映照着血紅的夕陽光,輝煌而璀璨。那一道蒼茫大地間孤獨佇立的身影,傲視蒼穹,睥睨天下,彷彿就是他自己。
一股孤絕天下的傲意,一股傲視蒼穹的不甘,轟然從他心底噴薄而出,沸騰着,席捲而上。手心處,白色、青色的晶瑩光華顫慄般閃爍着,兩個古獸印記從他身上浮現而出,激發加持之下,他身體裡深藏着的那個神秘的力量之源,彷彿被開啓了宣泄閥門,霸絕天地的神秘力量直卷而出。
妖炎從他身上轟然燎燒而起,彷彿一座熊熊的火塔佇立,帶着不甘決絕的瘋狂之意,嘶吼着,焚怒着!誅邪神劍綻放璀璨金色的光華,錚然飛起!
炫月狂吼一聲,剎那間和神劍合二爲一!熊熊的妖炎和神劍光華,激發成璀璨無匹,霸絕天地的劍芒,彷彿上古的驚雷轟然炸響,帶着斬破蒼穹的威勢,向天空之上的獸神卷殺而去。
那一刻璀璨輝煌的光芒,使得下方衆人睜不開眼,呼吸屏住,彷彿時光靜止。
幻變中的獸神陡然一驚,剎那間整個巨大的法相電光閃爍,印記瘋狂凸動,瞬間化成了千百個分身,彷彿狂潮一般,轟隆隆,裹卷而來,震動天地。
下一刻,兩相擊!
彷彿使得空間破碎的巨響聲響起!
下方衆人都是不由自主地運轉各自功法,散發出洶涌的護體元氣,但即便如此,還是感覺耳朵中彷彿雷鳴般,嗡嗡作響。
耀眼璀璨的光芒綻放在天地間,不過是短短一瞬!
下一瞬,巨響聲緩緩消失,耀眼璀璨的光芒散去,颺羽睜開雙眼看去,霍然只見全身黯淡無光的炫月正從天空上飛快地墜落而下。
颺羽驚喝一聲,拔地而起,向他飛掠而去,張開雙手,要接住他。
下一刻,颺羽接住了炫月,但是炫月身上帶着的巨大餘力,竟使得他不由自主地跟着下墜,落到地上時,還止不住地向後竄動,腳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溝。他猛喝一聲,渾身青色幽藍的光華暴漲,這才站穩住,心中暗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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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炫月渾身顫慄,滿嘴是血,連站着都成問題,颺羽不得不盡力攙扶着他,大聲問:“炫月,你怎麼樣了?”
炫月根本回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