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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飛。”程編輯接通了電話。
“程老師好，我跟你說個事兒，麻煩你給蕭主編帶個話。”肖飛笑着說道。
肖飛這話雖是含笑而說，但程編輯卻聽出他語氣凝重，心裡便是一跳，他想，肖飛肯定也是看到相關新聞了吧？
“肖飛你說。”程編輯道。
“我這本《兄弟》的稿費，我決定全部捐給《收穫》雜誌社，作爲你們辦刊基金。”肖飛淡然說道。
“哦？！”
程編輯大吃了一驚，他沒想到，肖飛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之前，在《收穫》困難的時候，的確接受過一些作家的捐獻，但是，如今在雜誌社形勢大好的情況下，是不會再輕易接受捐獻的。
更何況，肖飛的這部《兄弟》全部稿費加起來都要超過30萬元，是很大一筆錢了。
程編輯知道肖飛出身農村，之前家境並不太好，後來肖飛寫作出了成績後，雖然其家庭經濟有大幅度改觀，但程編輯認爲也不會寬裕到30萬鉅款說捐就捐的地步吧？
“肖飛，你不要衝動啊！怎麼就想到要捐稿費給我們雜誌社呢？《收穫》現在效益還好。是不會要你的捐贈的，如果你是看了報上的什麼新聞，受了刺激。我勸你最好冷靜一下，不要在意太多！”程編輯解勸道。
“程老師，我沒有衝動，我已經想好了，《收穫》於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讓流言蜚語玷污了《收穫》的名聲！”
“再者，這點稿費捐給你們。我會更安心一點，我這也是想爲國內嚴肅文學的發展做一點微薄的貢獻。麻煩你跟蕭主編說一下吧。對了，也可以向一些媒體知會一下這個消息，我這裡也會跟相熟的媒體說一下。”
肖飛笑着說。
聽了肖飛的話，程編輯感動壞了。爲了維護《收穫》的好名聲。肖飛竟心甘情願放棄鉅額稿費，這實在太難得了。
這可是30多萬的鉅款啊！
30萬塊錢，現在在滬上稍差一點的地段都可以買一套不小的房子了。
肖飛說捐，就捐了。這份心胸這份豁達，國內的作家們幾人能有？
“肖飛，你想清楚了嗎？你的稿費可是超過了30萬了啊！你寫一部書也不容易，怎麼能不要報酬呢？我不會同意的，我也勸你不要有太多顧慮，有什麼事。我們雜誌社頂着哪！”
“之前忘了告訴你，蕭主編就稿費改革的事情已經向巴老向主管單位打報告了，近期應該就可以批覆下來。”
“至於你說害怕此事會影響《收穫》的形象。我認爲這也是多慮了啊！作家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也是要靠着工資靠着稿費過生活的凡人，《收穫》漲稿費，對我們所有的作者都是好事，我們效益好了，給作家漲點稿費。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現在之所以輿論譁然，是因爲很多人都認爲這次《收穫》給你漲稿費是一次偶然的事件。卻沒有深入瞭解，《收穫》是打算改變稿費機制統一上調稿費的，如果他們知道了真相，我相信一切的質疑都會煙消雲散的。”
程編輯娓娓說道，他是想打開肖飛的心結。
肖飛聽得出程編輯話裡推心置腹的意味。
他也知道，程編輯這是真心的爲他好。
但他已經下定了決心，用《兄弟》的這點稿費給這死氣沉沉的文壇一個震撼。
你們不是說，要摒棄掉物質欲-望的侵襲，要讓寫作迴歸寫作嗎？那我就乾脆一點，把稿費全捐掉，給你們做個示範吧！
“程老師，謝謝好意，但我這次是認真的，請你轉告蕭主編吧，捐出《兄弟》的全部稿費，是我的決定，不會改變的。”肖飛很堅決地說道。
程編輯撓撓頭。
他聽得出，肖飛不是在鬧情緒，他是真的打算這麼幹。
“還是再考慮一下吧，最好跟你家人商量一下。”程編輯無奈地說道。
“程老師，我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做主的，還有，你也不要擔心失去這點稿費會給我的生活帶來什麼大的影響，我的經濟實力還是很雄厚的，也許再過得幾年，你就會認識到這一點。”肖飛笑道。
若是程編輯知道，自己已經擁有兩個發展形勢良好的大企業，還與人合作經營着一家娛樂公司，1997年全年的營收至少三四個億，盈利也超過億元大關，他會作何感想？
在程編輯的印象裡，肖飛一直是個沉穩大氣思想成熟的男孩子，他從未見過肖飛犯過年輕人衝動浮躁的錯誤。
唉！
程編輯嘆口氣，既然肖飛已經做了這樣的決定，那他就把這事跟蕭主編說一下，讓領導做決定吧。
想到這裡，程編輯就說：“那好吧，肖飛，我把你的話轉告一下蕭主編，看她怎麼說吧。”
“謝謝程老師了。”
掛了電話，程編輯敲響了主編室的門。
“主編，您臉色不太好啊。”進得門來，程編輯就注意到蕭主編臉上神情帶着一絲懊惱，就說道。
“小程，坐吧。”蕭主編說，她苦笑了一下，跟程編輯解釋了一下自己爲何心情不好。
程編輯聽了，就問：“主編，咱們打的那個改變稿費制度的報告。巴老還沒有批覆嗎？”
“巴老還在斟酌，所以，咱們漲稿費的事兒現在只是個計劃。能不能實現，還在兩可呢！”蕭主編說道。
她看了一眼程編輯嘆了口氣又說：“之前許給肖飛的千字百元再加5%版稅的稿酬，若是上面不批，沒準咱們也實現不了的。”
“主編，肖飛的事，你不用糾結了。”程編輯說。
“啊？爲什麼？”蕭主編一臉驚訝。
“他剛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自己要把《兄弟》這部長篇刊發在《收穫》上的稿費全部捐贈給我們雜誌社作爲辦刊基金……”程編輯就將剛纔在電話裡跟肖飛說的話都複述給了蕭主編聽。
“這孩子。真是實誠啊！”蕭主編聽了，意外之餘也很是感動。
“誰說不是呢。”程編輯認同地點頭。
“既然肖飛已經做了這個決定。那咱們就成全他好了，我看這樣，小程，你跟市裡的幾家報紙相熟的記者打個電話。把這件事跟他們說一下，看他們有沒有興趣寫稿子發出來，我這邊把這件事也跟領導彙報一下。”蕭主編輕聲說道。
“好的，主編。”程編輯說道。
《收穫》的主編是巴老的女兒小林女士，蕭主編只是副主編，也是執行主編。
近些年來，小林女士爲了照顧父親，幾乎很少過問《收穫》的日常編務工作。但雜誌社有什麼大的事情，蕭主編還是要跟小林女士彙報的。
等程編輯出來。蕭主編就拿起了電話，給小林女士打電話。
且說，在巴老的住所裡。
90餘歲仍精神矍鑠的老人家今天還在接待幾位老朋友。
來訪的是滬上的幾位老作家。跟巴老認識很早，解放以前，巴老辦文學季刊及文季月刊的時候，這些老作家就是刊物的作者了。
幾十年的交情，可謂深厚。
小林女士在旁招呼着大家，巴老跟幾位老作家說着話。
這幾位老作家就說到了《收穫》近期的一些事情來。他們抱怨着。現在的《收穫》讓年輕人快搞得面目全非了。
“老傢伙們都被雜誌給拋棄咯，作品想在雜誌上發表。比登天還難，反倒是小年輕不斷地在《收穫》上發表一些讓人看不懂的作品，我都弄不明白《收穫》的用稿標準究竟是什麼了！”一老人說道。
“《收穫》現在的用稿質量總體來講，還是相當不錯的，不過，雜誌爲着一個青年作家改變自己的稿酬標準，這似乎是不太妥當的，這會傷透了其他作家的心的。”另一老人說道。
“反正，現在整個圈子的人都在議論紛紛，都覺得《收穫》這麼搞太不公平，李老師你可不能再聽之任之了，得糾正一下這種不正之風！”又一老作家嚴厲地說道。
李老師，自然指的是巴老。
巴老微笑着傾聽，聽完了這才笑着解釋說：“《收穫》可不是隻爲一個人改變稿費制度，他們是想改變現有的稿費制度，千字80元的標準也好多年了，是該改變一下了，我已經看到了編輯部打來的報告，總體來說，《收穫》這兩年效益不錯，雜誌社有了錢，就打算爲作家們漲點稿費，這也是很正常的。”
“李先生，《收穫》這次是真的打算統一漲稿費？”最後講話的老作家一挑眉毛問道。
“嗯，總體來說，是打算普漲一下稿費的，我看了下他們的報告，他們是打算拉開稿費的層級，實施優稿優酬制度，鼓勵經典優質作品的創作，這個想法也是正確的。”巴老笑着說道。
“可是，那個給肖飛的5%版稅怎麼講？咱們是雜誌，又不是單行本，怎麼會給作家開版稅的，這不是亂搞嗎？”第一個說話的老作家說道。
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小林女士這時說道：“這件事我給幾位叔叔解釋一下，之所以會有這個5%的版稅，是因爲《收穫》專門爲肖飛的長篇小說《兄弟》下推出了一個長篇增刊號，這幾乎就是單行本的形式了，雜誌賣得好，給作家開點版稅，也是出版界的行情吧？”
“可咱們《收穫》是大型文學雜誌，根本不必遵循出版社的行情吧？”第一個說話的老作家尖銳地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