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堂秋手裡拿着信件,兩手背在身後往教室匆匆而去。
一路上遇到的學生都紛紛跟他打招呼,眼巴巴看着李堂秋,希望着自己能被班主任叫住,然後領到自己的信件。
但李堂秋一路都沒有停,只是以頻頻的點頭回應學生的招呼。
走進教室,他往肖飛所坐的位置看了一眼,那兒沒有人,他便問一個學生:“肖飛今天上午沒過來?”
那學生答:“是的,李老師。”
“哦。”李堂秋便欲轉身,下意識地想親自去肖飛所在的寢室找他,並親自將匯款單交給他。
恰巧的,王非想要走出教室去廁所,路過李堂秋的身邊,聽到了李堂秋跟那位同學的對話,他便說:“李老師找肖飛?”
“是啊。”李堂秋站住了身子。
李堂秋一邊答着,一邊忽然意識到,自己有點什麼事就親自去找學生,行爲貌似太不矜持。
“李老師找肖飛有什麼事嗎?他最近幾天一直在寢室閉關修煉呢,坐在桌子邊一坐就是一晌,動都不帶動的,真是勤奮哪!”王非說。
“王非,這裡有肖飛的幾封信和一張匯款單,麻煩你轉交給他吧,還有這些信件,你也順便的給同學們發下去吧。”李堂秋將手裡的信件及肖飛的匯款單遞給王非。
“好嘞,李老師,我辦事您放心。”王非答應着。
李堂秋便點點頭,離開了教室。
等李堂秋一走,幾個學生就圍到了王非的身邊,詢問着是否有自己的信件。
這時候,社交方式太單調了,對於學校裡的學生尤其如此,也就交個筆友,互相寫幾封信,算是件比較有意思的事。
所以,這時交筆友是一種時尚。
很多面向學生的雜誌上都有刊登交筆友的信息,許多學生看見了,就會主動按地址給那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寫信,若是能得到迴應,那可是件值得慶祝的事。
如果有哪位學生的徵友信息被雜誌選登了,收到雪片般的來信,會讓其他人羨慕到發瘋的。
這個時代的學生,有一個兩個的筆友,是件幸福的事。
收信、讀信、寫信,這樣一個過程就能夠讓人快樂好一陣子。
這真是個單純而可愛的年代。
王非就開始給班裡有信的同學發放信件。信件不多,該發的都很快發完,王非這才發現,肖飛的信竟然是最多的。
有五六封,都是報刊雜誌社寄來的。
其中一封信,是那種牛皮紙的大信封,裡面鼓鼓囊囊不知塞的什麼,厚實而沉重。信是中原晚報寄來的。
他回到位子上,翻看着幾封信。
一旁的李佩甄湊過來,一眼看到了那張被王非忽略了的匯款單。
“咦?匯款單?誰的?”李佩甄問。
“肖飛的。”王非說。
李佩甄便將那單子拿到手上,看了起來。他很快便看到了單子上那個驚人的數字。
“我的天!”他驚叫了一聲。
“怎麼了?大驚小怪的?”王非擡頭問,周圍的幾個同學也都看了過來。
“肖飛收到的這張匯款單竟然有3500塊這麼多,嗯!是中原晚報寄過來的,說是八月的稿費。”李佩甄說道,他聲音不小,一圈兒好幾個同學都聽到了。
於是,這張單子就在小範圍內傳看了起來。
看過的人無不驚歎。
這些學生見過匯款單的都不多,更別提這麼大額的匯款單。
“拿着這單子怎麼領錢?”
“這不就是一張紙嗎?能兌出錢來?不是騙人的吧?”
有懵懂無知者問。
“以後別說認識我,連這個都不懂,這就是到郵局領錢的憑證,有這個單子就能從郵局領到錢!”
“土鱉了吧?帶着這張單子,拿着自己的身份證,去到郵局,人郵局的工作人員就會辦好手續,把錢付給你了。”
馬上有見過世面的人出來一臉鄙視的科普。
“這個肖飛,太牛x了吧,學習這麼厲害,還能靠寫文章掙這麼多錢,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一張單子抵得上我爸七、八個月的工資了。”
“我也要發奮,也要寫稿賺錢,啊,啊,啊!”
“母樹田,你就算了吧,你壓根就不是那塊料!”
一時間,班裡學生議論紛紛,王非身邊圍着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想把那張匯款單拿在手裡好好看看。
王非卻是急了,將單子從一個學生手裡奪了過來,小心翼翼地裝進自己短袖襯衣的上衣袋裡,用手捂着說:“都別看了,看什麼看,一會再弄髒弄爛了,領不出錢來算誰的責任?都邊兒去吧,別圍着我了。”
他跟轟趕羊羣似的趕圍着自己的同學走。
人們怏怏然離開,有人在抱怨:“又不是你的匯款單,憑啥不讓我看,真是的,什麼玩意兒。”
王非看看時間,大課間還有十來分鐘才上課,他就招呼着李佩甄、朱熹令、嚴章、遊貴、王立凱等人,跟他一塊去寢室。
一方面趕緊把單子和信給肖飛。
一方面也要鼓譟一番,讓肖飛請客吃頓好的,好好的樂一樂,以示慶祝。
朱熹令只是笑了笑,沒有動。
王立凱猶豫了一下,也沒有跟過去,他這兩天一直在按照肖飛教給他的方法複習功課,這馬上就要週考了,這是他回來復讀的第一次週考,無論如何,他也得重視起來。
“請客,請客!”
“對!一傢伙掙這麼多稿費,雁過拔毛,怎麼着也得表示一下!”
其他幾個都一臉興奮地起身,跟着王非朝寢室而去。
姚金娜看着呼嘯而去的幾個人,他們都是肖飛的鐵哥們,可以隨意的接近他,跟他說笑打鬧。
她嘆了口氣,她多想也有這個資格,可以接近肖飛,成爲那個小團體的一員。
之前怎麼就沒發現這男孩如此優秀呢?
姚金娜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眉頭微皺,有點憂鬱地思考着。
在她很小的時候,她的相依爲命的母親就跟她說,一個女人一輩子最大的成功就是能找到個好男人,由他養着一輩子。
類似的話,母親說過很多次。
找個好男人……什麼樣的男人算得是好男人呢?有錢有才,溫柔可親,善良體貼……這是姚金娜心裡的標準。
她不願重蹈母親的覆轍,遇人不淑,辛苦一生,爲了活下去,還將一個爛名聲背了一輩子。
現在的肖飛,在她眼裡,跟她心目中的那個標準相比,已經遠遠超標。
可惜的是,自己之前太草率了,太幼稚了點,在學校裡跟不少的男生眉來眼去,以至於名聲爛了。
該怎麼改變自己在肖飛心目中的形象呢?她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