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海浪聲傳來。
顧俊看了看周圍,回頭能看到身後是一片茫茫的海面,這裡是個島嗎?
腳下的泥土非常枯涸,四周荒涼破敗的樹林,有着重重的陰影。
風中飄傳而來一股呼喚聲,低沉迷亂,喃喃碎語。
他往朦朧的前面走去,神智似乎是清醒的,又似在迷糊當中,走進了那陰森的樹林,樹木不管有多高大全都枯死一般拉垂着枝葉,毫無生命力的影跡。但他好像看到那些枝葉之間,有什麼在蠕動……
當他穿過這片樹林,就看到前面的山腳下有一棟古宅矗立在那裡,那棟古宅看着是木製的,造型非常奇特,不是他見過的任何一種建築風格,也不是異文文明的感覺。
它的造型就像什麼異怪生物的屍體一般,古老而敗落。
就在古宅敝開的大門口前面,有一道身影站在那,穿着黑色的衣服,望着這邊來。
顧俊繼續走了過去,呼喚聲漸漸停下了,距離那身影還有十來步的時候,他看得清楚對方的面孔,那是一張老人的臉,每一處皮膚都皺巴得像是乾屍,像死過了很多次。
老人的眼睛裡一片混沌,讓他想起了惡夢病初期患者手術中譫妄時的眼神……
顧俊又走近幾步,老人像是打量了他一眼,那片混沌似有變化,對他緩緩說道:“你來了。”
我們認識嗎?顧俊發不出聲音來,只能看着老人轉過身,往那棟古宅裡走去。
但這時候,他驟然想起自己從姚指揮那裡知道的一個情況,每位惡夢病患者的惡夢中都會出現一個老人……像有電流在他身上疾竄而過,他猛一下清醒了幾分,一股深寒也涌上心頭。
我這是在那個惡夢中?
這個老人是……
顧俊感到周圍的景象在搖晃起來,夢境要崩塌了……他抓緊着像掙脫鬼壓牀那樣不斷掙扎,就在老人半邊身子走過了大門的時候,他終於喊出了一句話:“老狗叔!?”
那個老人的腳步微微頓了頓,卻沒有回頭,繼續往古宅裡走去,淹沒在黑暗當中。
“老狗叔,是你嗎?是你搞的惡夢病?這都怎麼回事?”
顧俊急忙地要追上去,可這時候猛然的渾身一沉,眼睛就睜瞪了開來,景象一下全然不同了。
上方是天花板,周圍是昏暗的宿舍臥室,剛纔那是個夢……
顧俊睜着眼睛一時間一動不動的,茫然泛過心頭,我做了那個惡夢?
過了一小會,他深吸一口氣,才伸手去按了按房間天花燈的開關,四周明亮了起來,他拿過牀頭櫃上的手機看了看,感覺只睡了一會,卻已經是凌晨三點了。
手指點開了通訊錄,從秦教授、姚指揮、通爺的名字都掠過,最後打給了吳時雨。
她的雙胞胎理論有些誇張,但他們倆確實有着訓練出來的超感聯繫。
嘟嘟了好幾聲,通話才被接通,傳出一把懶困的女聲:“啊,你不知道很多殺人事件的起初都是擾人清夢嗎?”
“時雨,你剛纔有沒有什麼異感?”顧俊立即問道,“你剛纔夢到什麼?”
“夢到在睡覺,剛要睡着就被你叫醒了。”
“我好像……做了那個惡夢。”
“啊?”吳時雨頓時一聲驚呼,“不要告訴我!”
但她馬上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哦完蛋……就知道半夜的電話沒好事,還不趕緊找通爺?”
顧俊聽她鬧了鬧,心裡卻是鬆了很多,倒不怎麼慌了,“吳時雨,其實你是個康樂部人才。”
“告訴過你的,康樂部一直是我的夢想。”吳時雨無奈道,“快找通爺啊。”
結束了與吳時雨的通話,顧俊便當即給幾位領導都打過電話。
不多時,就有幾位行動人員來到宿舍,把他帶去了心理樓12層的惡夢病研究中心。
這裡又有研究人員在通宵達旦,衆人還不知道他的狀況,但保密的高層會議室裡面氣氛沉重,坐在會議桌邊的秦教授、會議屏幕上不同影像中的姚世年和通爺,大家的面色都不好看。
顧俊是一份希望,是研究咒術的關鍵人員,也是他們對抗這個病的主要力量。
昨天那場腦白質切除術,如果沒有顧俊,還不知道要傷亡多少人,亦不會取得現在的實驗結果。
如果連他也倒下了……
可是顧俊並不知道那個夢的詳細內容啊,怎麼也會發病?只是類似的夢吧?
然而衆人的這份僥倖,被顧俊的講述一點點地粉碎,大海,荒島,老人……這就是那個夢。
之前顧俊先說的自己在解剖室看到巨人觀幻象,他們也沒有頭緒,是這個的關係嗎?還是患者的精神攻擊導致?
“然後老人對我說,‘你來了。’”顧俊又道。
這頓時讓秦教授他們面面相覷,聽他講完了始末後,有一份希望重燃起來。
“阿俊,你的夢和患者們的不完全相同。”秦教授仍是滿臉嚴肅,“老人對患者們是說出一個數字,到目前爲止,我們一共統計到有三種數字出現,74,31,12。之後患者就會驚醒,感到口乾舌燥,有強烈的喝水需要。大概一分鐘後還會聽到敲窗聲,即使在沒有窗戶的房間,他們還是能聽到,我們推斷那是他們的幻覺。”
“我沒口乾舌燥,也沒聽到敲窗聲。”顧俊明白過來了,自己這不是典型的狀況。
你來了?爲什麼是這句話,爲什麼好像老狗叔認識他一樣……
“會不會是新型、亞型的惡夢?”姚世年也沒有樂觀,“針對像阿俊這種高靈知、高精神力的人?”
這麼一說,他們在座的各位身處東州的都有危險,會議室裡又沉重幾分。
“我覺得不是。”通爺的眼神卻顯然另有想法,“阿俊這小子就不是個普通人,跟我們也不一樣。他有我們沒有的一些天賦,以及出身。他進入了那個夢,不一定是誰要吞噬他精神,可能有着其它的原因。”
是與不是,什麼情況,再過幾天才能知道。
但他們不能只是等着好運或厄運的降臨,該做的事情就要繼續做。
“你對那些數字有什麼想法?”秦教授問顧俊。
姚世年知道這不是醫生們的專長,研究所已經試過各種的推測了,都不能有什麼確定。
“這好像……”顧俊望着會議屏幕顯示的三組數字,那個夢境隱現眼前,也因爲一些童年往事。
對於這些數字,他有了一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