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
這竟然是首詞?
看着晨陽發過來的東西,郭老師都驚呆了。
先不說這首詞她從來沒見過,就說像這種古詞怎麼唱?
孩子們那麼小,韻律之類的都不是很懂,教授起來本就有難度,現在晨陽又來了這麼一首大人感覺唱着都費勁兒的歌,你覺得孩子們能學會?
郭老師很無語,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去找晨陽寫什麼歌,至少那樣的話,她還能挑個簡單的點兒的,現在好了,她如果拒絕了都能想象到那種尷尬。
拿着詞,郭老師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
附中一小。
三班即將沒有歌來參加六年級的畢業活動也被很多老師討論着。
“啊?郭老師那個班沒歌了?”
“可不是,我聽說都排練了快一個星期了,結果二班給先報了。”
“嗨,這鬧得,當初怎麼不互相通通氣。”
“你又不是不知道,郭老師和劉老師就不對付,兩個人看着好像過得去,可私底下連句話都不說,你忘了,前年劉老師的獎金讓郭老師給搶了,這就開始了。”
“至於嗎?那獎金纔多少錢啊,撐死也就兩千塊錢,還用鬧成這樣。”
“你覺得不至於,但劉老師什麼家境,一個弟弟還沒結婚,還有一個哥哥是個爛賭鬼,要債的屁股後面追的都快來學校了,聽說上個月,她這個哥哥又給欠債了,不過這次被抓進去了,也能老實個一年半載,兩千塊錢對於咱們來說沒什麼,但對於劉老師來說,那可就是救命錢,你想想,郭老師把這錢自己拿過去,那劉老師能不記恨她嗎?”
“哎,聽你這麼說,我忽然想起個人來。”
“誰呀。”
“樊勝美。”
“你說的是《歡樂頌》裡面的那個?”
“嗯,你不覺得很像?劉老師的處境多困難,她老公能和她走到現在那也是真愛。”
“真愛?真愛個屁!你不知道現在劉老師賺的錢都要上交給婆家?還有,她家住的那個房子,她婆婆連她的名字都不讓寫,說是怕被她哥哥拿走,你還以爲劉老師很幸福?那是因爲有了孩子我跟你說,她如果沒有孩子,丈夫分分鐘不要她你信不信?”
“這我倒是信。”
“哈哈哈,行了,快別聊了,咱們上課去吧。”
“嗯,走走走。”
幾個聊八卦的老師上課去了。
雖然教師這個羣體每天都接觸的是些思想很單純的孩子,但到了成年,大家誰也不會那麼單純,孩子們玩兒玩兒鬧鬧,老師們扯扯閒。
上午,數學語文英語外加一門副課這樣過着,下午就是兩門副課加一節活動課。
不過現在因爲六年級即將畢業,歡送會也提上了日程,所有的活動課都變成了孩子們以班級爲單位的彩排和聯繫。
一年級是兒歌。
二年級是詩朗誦。
三年級就是送別歌。
一個班。
兩個班。
三個班。
老師投入,孩子們認真,整個校園裡全是歌聲。
……
三年三班。
小朋友們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有的在畫畫,有的在寫作業,也有的發呆,但更多的,還是周圍幾個小夥伴兒趁着老師沒來聚在一起聊天。
“你們昨天干嘛去了?”
“我去我大姑家。”
“看,我媽媽昨天給我買的新衣服,好看嗎?”
“哇塞,你這筆好好看啊,這麼多顏色,我能試試嗎?”
“可以,沒問題。”
“朵朵,我今天要去奶奶家,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嗯,我媽媽今天也來接我去姥姥家,我姥姥生病了我要去看看她。”
“那你明天還來嗎?”
“不知道,我姥姥家很遠,不知道媽媽會不會趕回來,她如果回來的話,我就會回來,但如果她不回來,我就要在姥姥家先住一段時間。”
“我覺得你媽媽應該會回來。”
“嗯……再看吧,反正也沒事。”
孩子們閒聊的內容很多,有很貼近生活的瑣事,也有昨天玩兒遊戲如何通關的攻略,還有看了什麼動漫,當然,還有些孩子們天生比較成熟,這邊有人聊着放學後的計劃,那邊就有人開始在擔心班級能不能參加這次的畢業活動。
“郭老師怎麼還不給咱們弄歌。”
“就是呀,如果咱們沒有送別類的歌的話,那咱們就不能參加畢業典禮了。”
“拿郭老師該不會不讓咱們班參加了吧。”
“啊……不要啊!我好想參加。”
“我也想。”
第三排靠邊兒的位置上,曉曉低着頭正在一張白紙上亂塗鴉,周圍有幾個同學正在悲天憫人的說着這次畢業典禮送別活動如果不能參加之類的話題。
忽然,挨着曉曉坐的賈東東眼前一亮,轉過身來碰了碰曉曉,“曉曉,你哥哥是不是晨陽?就那個三線作家?”
曉曉頭也沒擡,“幹嘛?”
賈東東道,“你能不能讓你哥哥給我們寫一首歌?這樣我們大家就能參加這次學校的畢業典禮了。”
周圍小夥伴兒一聽,頓時眼睛都在冒光,紛紛附和。
“是啊,你哥哥不是很厲害嗎?”
“你要不讓你哥哥和郭老師說說,讓他幫我們。”
“要不讓我爸爸請你哥哥吃飯?我爸爸其實很喜歡你哥哥。”
三年級的孩子雖然不至於擁有成年人的思維,但確是正處於一個小大人的年齡,明明是孩子,卻總想着操着大人的心,而且有時候想法都很天真。
就比如現在。
他們想到的只是如何幫助郭老師來完成一個目標,但卻沒想過,晨陽是什麼樣的段位,如果寫歌的話,會不會付出一定的成本,成本價又是多少。
可以說,他們的腦子裡還沒有金錢這個概念,每天的小零食、零花錢都是父母的,至於錢從哪兒來,如何獲得,這些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很陌生的領域。
曉曉依舊沒有擡頭,“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寫歌。”
“能的。”
“對呀,一定能。”
“要不你今天中午回去問問?”
“上次的詠鵝寫的就很好,所以一定能。”
孩子們的想法都比較天真,同時也比較可愛,曉曉點了點頭,算是答應回家問問。
就在這時,郭老師拿着東西走了進來。
班裡立刻安靜了,剛纔玩兒的,說話的,擾亂班級秩序的,都在郭老師走進來的那刻坐直了腰板。
班長:“起立。”
所有人站起來:“老師好。”
郭老師把手上的材料放在桌上,“同學們好,請坐。”
所有人坐下。
“同學們先準備好紙和筆,我們來抄一首歌詞。”
嘩嘩譁。
班級裡又開始有了雜音。
“歌詞?”
“什麼歌啊?”
“這麼說咱們能排練了?”
“待會兒下課去廁所嗎?”
“去啊。”
“那一會兒下課咱們就走,記得跑快點兒。”
啪啪啪。
郭老師用黑板擦敲了敲講桌,“找東西用手找,不要說話。”
班裡安靜了。
郭老師坐在講臺上,看着自己打印好的歌詞,她還是不確定,可想到昨天晨陽給自己發的那天短信,她又有點兒小小的期待,這首詞唱出來到底是怎樣的一種韻味。
一分鐘後,低頭翻書翻本的孩子們紛紛擡起頭。
郭老師開口問,“準備好了沒有?”
同學們回答:“準備好了!”
點點頭,郭老師拿起粉筆,開始在黑板上抄寫。
《送別》。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別離多。
……
同時間。
校長辦公室。
幾個學校的大領導正在開會。
“教育部的文件下來了,這次給咱們定的升學率是在80%,不過咱們附中一小可不能就此落後,至少要完成90%到95%的升學率,剩下的那5%的同學要進了重點初中。”
“我覺得六年三班沒問題,曹老師很負責任,這羣孩子們也很給力。”
“話不能說得太慢,前年的時候二班也沒問題,但就是那臨門一腳出現了問題,整個班只有5%的同學上了比較好的初中,其他的孩子們都在三十六中這樣的垃圾中學。”
“這還有兩週不到的時間就要考試了,要不要給孩子們再來次模擬?”
“這個提議不錯,讓他們好好的練練筆,上週那個試卷做了嗎?我怎麼覺得當時很多人考的都不怎麼理想,是不是還有什麼沒到位?”
“那份試卷是學霸省的,對於孩子們來說確實有點兒偏難,這次我們用全市去年的通告卷。”
“嗯,這是個問題,大家要打起精神來,站好最後一班崗,對了,那個活動部安排的畢業歡送會怎麼樣?”
“都還好,只是三年三班的歌讓二班搶了,現在也沒報上來名字,也不知道到最後能不能參加,我已經和郭老師說了,如果這周他還不能因爲找到新歌的話,整個班級就作爲啦啦隊走一走就好了。”
“嗯,這件事不能拖沓,不能參加的班級就不要讓他參加了,讓孩子們也多關注學習,不要整天沉迷於這件事。”校長低頭看看錶,“現在這個點兒是不是他們都在練習?”
“嗯。”
“走,我們也去瞧瞧。”
幾個學校的大領導們都跟着校長出去。
……
六年級。
活動課已經改成了自習。
現在,每個班的孩子們都在班主任的監督下認認真真的看書寫作業。
校長走過來的時候,班主任或站起來點頭微笑,或繼續認真講題,即將要小升初的考試了,大家心裡都很緊張,相對於六年級的緊張氛圍,走到五年級和四年級的位置上,氛圍就變了。
有的班級在讀書,有的班級在講題,還有的班級因爲這次被分配了表演任務,正在緊張的排練,孩子們也都很投入,從五年級的轉角樓梯下來,就到了四年級和三年級的樓層。
這兩個年級主要是表演詩朗誦或是送別歌。
一首又一首說的送別歌和詩詞從班級的窗戶裡傳出來,聲音一嘈雜,幾個領導走起來也就不那麼輕聲慢步,是不是還要給點兒點評。
“這首歌不錯。”
“嗯,聽起來是用了點兒功夫。”
“曹新雲這老師真是很負責啊,纔來了半年就這麼努力。”
“現在的新老師如果都有他這麼努力的話,咱們的學校那就是全市最好的學校了。”
“哈哈哈。”
四年級。
三年級。
校領導們一個窗戶一個窗戶的路過。
就在路過三年三班的時候,悠揚的歌聲從窗戶裡飄了出來。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別離多。
跟在校長身後的一個主任眼睛一亮,“咦?這是什麼歌?”
其他人搖頭,“沒聽過啊。”
“感覺這首歌很好聽。”
“對呀,怎麼這麼熟悉。”
“熟悉?熟悉什麼呀熟悉?這首歌應該是新歌吧。”
一邊聊,幾個人都走了過去。
還沒到三年三班的門口,幾個領導就見好幾個老師已經站在那兒,有的是在門口站着,有的是在窗戶外面站着,還有的是在後門站着。
總之,能從外面看到的視線點全部被老師堵着。
有幾個平日裡出了名對音樂沒有任何想法的人也紛紛在交流。
“這個真好。”
“你懂歌?”
“那可不,就這歌,不是我吹,我也能唱。”
“那你唱一個。”
那個音癡老師還真開嗓唱了兩句。
旁邊的幾個老師嘿了聲,“真的,你還能唱?”
“那可不是,你以爲呢?”
“我就說這歌簡單吧,你看,連張老師都能唱。”
“你這話說的,這個明明就是個小孩子都能唱的,我還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