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哥再一次紅遍東亞的時候，他本人卻一點兒都沒來得及關注這方面的消息。
因爲他一直盯着的王青明那邊，終於給他帶來了利好：自三四月份，yy開放“好友文件傳輸”功能之後，在暑假的第一週，yy研發部終於再接再厲，拿出了“離線文件”這個升級功能的內測版。
從內測版到正式商用，還需要至少兩個月的後續完善性研發工作，乃至壓力測試。
而比研發工作更麻煩的，是硬件的配套——yy網絡科技的數據中心需要擴建，弄更多的服務器存儲空間，爲這個功能保駕護航。因爲一旦開放“離線文件”功能之後，所有離線傳輸的東西都不再可能和在線分享那樣找局域網路徑傳輸，數據中心的硬盤容量也要擴大好幾倍。
爲了長期的用戶體驗，yy網絡科技甚至需要問電信/網通包高得多的寬帶、並且把數據中心的機房散佈到全國各地，以增加響應——後世的淘寶網或者qq這種巨頭級應用的數據中心，可都是在全國有幾十處機房的，光兩三個集中數據中心根本玩不轉。
所以，“離線文件”功能真要使用，最快也要04年，而且初期還得嚴格限制每個用戶允許離線的容量大小，比如每人每天不超過20m。顧誠也不擔心馬騰那邊會把qq先弄出這功能來，因爲騰雲現在比yy更窮，根本拿不出那麼多錢升級硬件。
然而，不能直接商用，卻不妨礙顧誠拿這個功能來嚇人。
拿到王青明的內測方案之後，顧誠立刻就約了江南會另一個大股東丁三石，一起喝個茶聊一聊。
丁三石不知道顧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去的時候還有點忐忑。
一見面，顧誠親自泡了一壺明前龍井，給丁三石斟了一杯。
“老丁，有個事兒兄弟做得不那麼仗義，先給你陪個罪——從前年年底，到去年上半年，我拿了孫正意的錢之後，有些多的，當時趁着你的黃易流通股跌破1美元一股的低位，到納斯達克反覆吸籌了小半年，大約吸了黃易12%的股權。”
丁三石是知道顧誠有買過一大筆黃易股票的，但是作爲上市公司的ceo，他沒有權力得知流通股的持股人信息構成，所以不知道顧誠手上的黃易股票竟然多到了這種程度。
因爲無論按照哪國的《證券法》，對上市公司股本吸籌後，只要該股東的持股份額不滿公司總股本15%，是沒有公示義務的。黃易是2000年6月30日在納斯達克上的市，當初的ipo規模是增發新股20%。顧誠在黃易最艱難的時候託了托盤，花了幾億人民幣吸籌12%，相當於把納斯達克上流通的黃易股票的六成都買下了，但就是沒過線。
此刻聽了顧誠的開場白，丁三石直接就是眼前一黑。
如今，互聯網寒冬已經結束了大半年了，黃易的股票，從01年年底最低谷的八毛一股，恢復到02年的2塊多，如今已經有7塊多了。顧誠持有的那些黃易股票，18個月裡增值復甦至少有5倍。
隨着黃易的業務漸漸恢復壯大，以及黃易本身也開始介入網遊行業、今年底或者明年初推出《夢幻西遊》，丁三石堅信自己的股票將來還會更加值錢。
在《夢幻西遊》之前，如今國內可是非常缺乏華夏風的網遊的，丁三石一直堅信自己咬住了一塊“小而美”的小衆差分市場。一旦這些網遊大火之後，黃易是可能能在兩年之內把股價衝到十幾美元一股的。
顧誠就這麼託底撿漏，在流通市場上挖走了12%股權，丁三石怎能不心疼。
“你是來炫耀的？”丁三石整個脾氣都不好了，連同爲江南會股東這種“同氣連枝”的香火之情都不打算講究了。
顧誠連忙安撫丁三石，示意對方稍安勿躁：“當然不是來炫耀的，我是來把股權還給你的——我們做筆買賣吧，你把黃易的某一項核心業務轉讓給我，我就把你公司的12%股權送還給你，算是買那項業務的對價。甚至我還可以考慮給你2億人民幣的差價，讓你目前主攻的網遊和其他業務現金流更寬裕一些。
你知道我不差這些小錢的，但是你的黃易，目前除了廣告費，並沒有多少現金奶牛。給你更多現金流，你目前幾個遊戲項目也能做得更精美、將來更好抓住‘低配電腦上運行的華夏風網遊’這塊市場不是？”
顧誠越是這麼說，丁三石越是心裡發毛，也不搭理對方，就悶着頭一口一口緩緩地喝茶，喝完兩杯之後，才審慎地追問：“說說吧，你看上啥了。”
“黃易郵箱。”顧誠終於露出了獠牙。
“這不可能！”丁三石立刻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樣跳起來，“黃易的郵箱，可是國內排名第一的！我們做163的時候，就已經是全國第一的郵箱產品了，只不過跟排名第二的新浪郵箱差距拉開得不大。但是後來我殫精竭慮弄出126企業郵箱服務，就徹底爆掉新浪一大截了，全華夏的精英商務人士裡，起碼八成以上用的是黃易郵箱！”
說這話的時候，丁三石語氣裡流露出說不盡的自豪，黃易郵箱，那可是除了嘴老牌的黃易門戶之外，黃易公司最拿得出手的業績。雖然這個業績不怎麼賺錢，但這是黃易唯一一個在國內同行中佔據絕對領先、沒有之一的業務。
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會賣呢？
別說顧誠只有拿互聯網寒冬期偷偷吸納的12%黃易公司股權作爲交換。至少要拿出30%黃易股權，丁三石纔會這麼考慮。
在他心裡，這項業務的價值就是公司總市值的三成。
或許顧誠也說了，再加2億現金，那按照黃易目前的股價，也不過才相當於15%的股權，距離丁三石的心理價位至少還差一倍呢。
顧誠不急着觸怒對方，他就靜靜地看着丁三石發泄完自己的情緒，然後淡定地分析：“別急啊，你的黃易郵箱現在確實是國內第一，而且超過第二名至少五成，這點不假。但是你也要考慮到：如果逼急了我，讓我也進場跟馬騰做qq郵箱一樣，弄個yy郵箱。目前郵箱圈子裡的幾個存量巨頭，能經得住多久的競爭？
馬騰的qq郵箱，一個月就幾百萬開通，而且看數據趨勢，只要他力推，到今年年底做到新浪六成體量輕輕鬆鬆。如果沒有場外因素，最晚到06年初，qq郵箱肯定能超過新浪郵箱，再有兩年，你的國內第一地位也坐不穩。
黃易，新浪，這樣的公司是沒有社交基因的，面對新領域同行的‘降維打擊’，你們根本守不住目前的郵箱家業。而且新浪目前好歹還搏了一把‘新浪博客’，聽說明年能上線。你呢？你的精力都花到網遊上了，郵箱業務對你來說，是一支孤軍。”
顧誠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電郵類產品，畢竟是一箇舊時代互聯網社交的產品，是網絡技術不發達、社交即時性比較低時代的東西。
後世有分析人士做過統計，刨除掉羣發的垃圾廣告郵件之外，國內網民對電郵使用的巔峰年份是06年，07年基本持平，到08年之後電郵就徹底進入了衰落期，每年的有效郵件收發總量都在降低。更多的交流，大家通過更即時的方式分流完成掉了。
這番鞭辟入裡、條分縷析的說辭，把丁三石的心理價位潛移默化地降低了一些。
他對黃易郵箱的價值預估，大約從“公司總市值的30%”，降低到了25%。
顧誠看到對方的猶豫，就知道對方是懂行的。
跟明白人說話就是方便。
“而且，我還有一個讓全國人民收發郵件數量至少減少一半的新功能，攥在yy手上沒放出來呢。”顧誠終於拋出了最後的大殺器籌碼。
然後他拿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把王青明剛剛弄出來的“yy離線文件功能內測版”功能資料和體驗包展示給了丁三石看。
“目前，有多少人發郵件，其實只是想‘不用帶u盤也能把網吧/公司電腦上的文件拷回自己家’，才自己給自己郵箱草稿箱存大附件郵件，甚至是自己註冊兩個郵箱，ab號互發？你做了三年郵箱了，對這個數據應該比我清楚吧。”
丁三石徹底變了臉色，他是最清楚有多少人只是爲了“非即時地在網上傳文件”，才使用郵箱的。
顧誠這個東西一出來，至少一小半的電郵普通用戶應用場景，會在一兩年內消亡掉。
甚至，哪怕顧誠不買丁三石的黃易郵箱，只是把這個yy離線文件的功能對社會發布展示一下，華爾街那些精明的投資人就會看到其中趨勢。
然後就會導致黃易在納斯達克的股票價格大跌。
如果顧誠不打算合作了，只是想“我得不到的東西就讓它魚死網破”，打壓全國所有帶郵箱業務公司的股價，那麼他只要直接公佈那些技術可能性就行了。
畢竟，納斯達克的投資人對每一家公司的估值，都是基於“我預測這家公司未來五年十年能賺多少錢、值多少錢”，如果這個未來的預期被新技術打破，結果是非常可怕的。
“我需要……再給我一個月想一想。這麼大的生意，我也得通過董事會，而且即使你說的都是對的，這個價格也還是有點過分。”
丁三石嚥了好幾口唾沫，艱難地把這段話說完。
“可以，你慢慢考慮。”顧誠知道這麼大的生意不能逼太急，他也不忙跟馬騰爭一時之長短。而且在他心裡，只要丁三石肯賣，哪怕最後現金部分增加到5億人民幣，甚至1億美元，都是可以談的。
畢竟，這是一個超過國內第二名一半以上規模的郵箱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