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畢竟跟權家人沒什麼關係,口風相比於李孝利就更加不嚴實了。圈內同行有拿他前幾天認識新朋友被人“醜拒”的事兒開玩笑,李準基爲了自己的顏面自然要反駁。
“呸!我是給孝利姐面子纔去赴會的,又不是我找不到女人!”
然後就是諸如“聽說孝利姐也是受權順虞所託”云云之類的變種謠言。
雖然傳播的範圍並不廣,只是東夷娛樂圈裡幾個影星小圈子裡傳播,但聽者有心,很快就被人盯上了。
7月中旬的某一天,李準基收工的時候,被幾個黑衣人攔下了,塞給他一些錢,先禮後兵把他腦袋罩上,塞進一輛車,七拐八彎到了一個地方。
……
當頭套再次被摘下來的時候,看着眼前那一堆五大三粗的強悍保鏢,以及他身處的這間裝修奢華、空間豪闊的書房時,李準基的娘炮屬性徹底發作了。
他幾乎被嚇尿,完全生不起反抗之心。
雖然他面前那個坐在豪華轉椅上的中年人,看上去非常矮小虛弱。
李準基沒什麼產業界的常識,自然認不出眼前這個人就是軟銀總裁孫正意。
孫正意敲着一根雪茄,對着李準基吐了一個菸圈:“你叫李準基,大前天下午跟李孝利、權寶雅喝酒了。是麼。”
孫正意的語氣裡有一種久居上位者的不容置疑,李準基不知道爲什麼就竹筒倒豆子一樣說了:“有,有。我確實跟她們喝酒了,但是是孝利姐請我的,她說給我介紹個女朋友,成不成就看我本事。我礙不過面子……”
“住口!”孫正意不耐煩,不怒自威地訓斥了兩個非常短促的音節。
然後,立刻有旁邊的保鏢上去警告李準基:“孫先生問什麼你就答什麼,沒問到的那些雞零狗碎,誰讓你說了!”
“是是是……”李準基這時候也不問對方怎麼敢踐踏他的人-權了,因爲對方顯示出來的財富和勢力,實在超出他的想象。
然後孫正意和李準基簡明扼要地一問一答,沒多久就把李準基肚子裡知道的私密全部挖了出來。
孫正意的馬仔把李準基重新送走,然後按吩咐給了李準基一個壓驚紅包封口。
孫正意本人其實是個儒雅之人,生意做大了之後,縱然能夠支使得動山口組或者東夷本地的黑邦組織,他等閒也不會去動用。
太粗魯了!哥是做互聯網生意的。
剛纔之所以如此做派,無非是爲了逼供的需要,是一種訊問技巧。
說到底,是前幾天得到的這條蛛絲馬跡太重要了,重要到孫正意不得不親自來聽第一手供述。
“植樹,你怎麼看。”李準基被帶走之後,孫正意輕描淡寫地詢問道。對象正是剛纔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本家堂侄安本植樹。
安本植樹從年初當上傳奇娛樂的監事會秘書之後,隨着顧誠在傳奇娛樂內部“損公肥私”的做派越來越嚴重,孫正意已經把這個侄兒轉職成了專門盯着顧誠的監視者。
被問到的安本植樹非常小心謹慎,斟酌了一番措辭才說:“總裁,我覺得顧誠上市之後腐化墮落的趨勢已經很明顯了,他年輕的時候或許對權寶雅有點香火之情,會念及青梅竹馬的故交。
但是隨着錢越來越多,我們有間接證據證明他玩過的女人就包括伊萬卡、李瑩,乃至最近新捧的乙女演員堀北真希。連帶着他在國內搞的‘少女時代’選秀節目,那些被他額外投注了資源的美女,也都和他認識、有交集,誰知道背地裡有沒有睡過。
我認爲,顧誠一定是顧及權寶雅是他遠房表妹,如果弄回家之後卻始亂終棄,未免太損名聲,反正他現在不缺女人,所以就不如放手了。權順虞之所以給權寶雅另外安排相親機會,也是因爲看穿了這一點——所以,我認爲顧誠和權家之間的裂痕,是非常現實的。”
安本植樹從頭到尾沒有提到“根據東夷法律哪怕第四代旁系血親也不能結婚”這個問題。因爲在他看來,既然這種關係放到全世界90%以上的國家都不算亂-輪,顧誠真想做的話肯定沒有心理負擔,這點法律因素早就規避過去了。
在他眼裡,導致兩家越走越遠的因素只有一個:
睡了一個和你毫無關係的女生,然後始亂終棄,那是不要緊的,有錢人肯定能擺得平。但如果是一個和你家沾親帶故的妹子,這麼做風險就很大了,很容易造成家族決裂。
孫正意閉上眼睛想了幾秒鐘,緩緩說道:“植樹,你話太多了,裡面那麼多自己胡亂揣測的想法。如果你生意上就準備靠這種想法決策,要栽大跟頭的。”
“是……叔父。”安本植樹很光棍地認錯了,這是他跟着堂叔混生意多年總結出來的經驗,一定不要正面和孫正意抗辯,“那您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如何進一步求證呢?”
“指望你是不可能的,我自己找機會跟權順虞聊聊。”孫正意一臉地恨鐵不成鋼,也懶得再多說。
……
此後幾天,孫正意非常巧妙地製造了兩次機會,請權順虞單獨喝酒聊事兒,探其心態。
權順虞也“不疑有他”,很爽快地配合了。每每喝得有點多了,少不了漏出幾句模棱兩可的“心裡話”。
“我這人沒啥想法,也沒啥追求。反正錢夠花了,幹嘛讓自己家裡人再受委屈?做人呢,最重要的是開心。”
“阿誠最近有點兒不像話,生意上不想合作也就罷了,連拍電影都不捧自己人。堀北真希那小表砸算個屁?阿誠收着業餘培訓了兩年,就能跟他同臺了?欺人太甚!”
孫正意聽來聽去,權順虞似乎只會抱怨顧誠在演藝圈裡事務處理方面的不公,以及對顧誠最近濫情收不住的無奈。而對於顧誠損害傳奇娛樂利益的事情,權順虞似乎毫不在意。
孫正意不得不親自挑起這方面的話頭:
“去年傳奇娛樂可是狠狠分紅了一把的,趕在公司上市之前把去年的利潤幾乎都給股東們分光了。今年上市之後,看他這樣子是根本不打算分紅了,小權你幫忙代持的那10%幾,可是一點出息都沒有了。他連湯都沒給你剩呢。”
遇到這種挑唆,權順虞每次都是打着酒嗝,渾不在意:“錢夠用就行了,我才懶得去操心,本來就是代持的嘛,賺了那麼幾千萬美金,夠本了。”
真是爛泥糊不上牆!孫正意的內心鄙夷了一會兒。
不過另一個念頭,在他心裡變得越來越熱絡。
孫正意醞釀了一下,突兀地問道:“那你想沒想過,把股份高價賣掉呢?”
權順虞頓時一愣,旋即滿臉地荒唐:“高價賣掉?怎麼可能,當初他讓我代持的時候,就是簽了禁售條款的。”
孫正意也被對方說得一愣,隨後單刀直入指出權順虞說法裡的錯誤:“這不可能,對於上市公司,某個股東如果與另一個大股東簽訂股權轉讓限制合同,那這兩個人就屬於一致行動人,這樣的條款是無效的,屬於欺騙股民、屬於應當公開的公司信息未依法披露。”
無論哪個國家的《證券法》,都有關於股東信息完全披露的要求。也要求保證每一個股東法理上都不能秘密傀儡另一個股東——
因爲很多時候,二級市場上的散戶股民,就是因爲看到某家公司的大股東股權比較分散、相互制衡比較厲害,所以認爲這家公司不太可能被一言堂控制,從而關聯交易、做低利潤,損害散戶分紅預期。如果實際上兩個股東穿一條褲子、一致行動,實際上形如一人,那就是在欺騙廣大股民。
這一點在華夏國內不怎麼被重視,主要是因爲華夏a股市場上基本上沒見過有上市公司給股民分紅。但是在扶桑、東夷和米國,作爲一些被“價值投資理論”武裝起來的成熟市場,這一點是非常被重視的。
所以,哪怕顧誠當初用這種條款傀儡權順虞,法律上也是無效的。
孫正意是投資行家,這點常識自然是輕車熟路。
權順虞正要解釋,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臉正義感地盯着孫正意,似乎酒都醒了:“你管這些幹什麼?不管我能不能賣股票,我都不會賣的!”
孫正意一臉人畜無害:“我這不是想幫你麼。”
權順虞冷笑:“我看你是想爲你自己謀好處吧!是不是覺得傳奇娛樂的股價還會漲,所以想把我手上的吸納走!”
孫正意也不跟對方打嘴仗:“好,就算我也有利己的目的,但絕對是雙贏的。目前顧誠的做派明顯是打算掏空傳奇娛樂把賺回來的毛利都儘量拿去補貼yy和支付寶。如果我可以讓你賺到比你應得的股權分紅多得多的錢,我們爲什麼不能合作呢?
難道顧誠真的對你們家很好麼?恐怕未見得吧。他只是在利用你!當初令妹在顧誠落魄的時候,是如何善待他的?現在顧誠又是怎麼待令妹的?
聽說當初顧誠剛剛發家的時候,還靠你的關係和本錢幫襯過他。
他拿那些東夷網遊代理權的時候,雖然是公事公辦,但是令尊那個文化室副室長的位置難道沒有影響下面人的決策麼?
但是他發達了之後呢?只是給你喝口湯,而且一點都不願意多給——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孫正意一氣呵成,圖窮匕見。
說完之後,饒是孫正意素來以老江湖自居,都忍不住捏了把汗。
就看權順虞如何迴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