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我是黑社會》的熱潮,後面的節目顯得有些平淡。
一些小品相聲,雖然極盡努力,演員們已經是豁出去地表演,卻因爲先天不足,觀衆反應平平。
所以情景有些特別,臺上熱鬧臺下冷清,細心體會,倒有些尷尬。
後面的學生,注意力已不在舞臺,早去聊天說笑,自娛自樂了。
“節目似乎沒意思了……”
“不如我們先溜吧,咱回班,我桌肚裡還藏了份小說呢。”
“靠,有小說你竟然不給我看……”
“你們先別走,後面說不定還有好節目呢。”
“那就等等……”
“……”
主持人捏了把汗,待節目一完,匆匆便重新登上了臺。
平復一下情緒,平穩地說道:“下面由張斯同學,馮軒軒老師給大家帶來一首原創歌曲《東風破》,歡迎!”
聽到張斯的名字,快要打瞌睡的人們,忽然又醒了過來,下意識地便鼓起掌來。
舞臺暗了下來,聲響全消,寂靜無聲。
大家好奇地等待着,睜大眼睛看着舞臺,也變得無聲無息,現場似乎正在陷進一種玄妙的意境中。
恬淡的琵琶聲,似乎由遠而近,由輕邈而清晰,漸漸地升了起來,飄蕩在空中。
與此同時,一縷光線灑下,淡藍悠遠,柔和唯美。
隨着光線逐漸明朗,舞臺的四周似乎更加黯淡,什麼也看不見,中心的幽光下,正坐着一位佳人。
她穿着素雅的旗袍,修短合度,若天生一般。
懷中抱着一柄琵琶,正自顧自地彈奏,微微的點頭之間,透着水蓮花般的嬌羞,似是不勝涼風,惹人憐惜。
琵琶的聲音,清脆而圓潤,似乎蕩起了波紋,一圈又一圈,傳了開去。
佳人偶爾的回眸,目色迷離,顯得清純又幽怨,觸動了所有在場者的心。
“好精緻的美人,就像畫兒一樣……”驪清目色恍惚,喃喃自語。
雪倫不經意地點點頭,她是位作家,對於這種古典美,感受能力叫別人來的強些,更能理會其中的美妙。
“這是張斯的老師,真好看……”柳璃嘆息而羨慕地說道。
三位才女都這麼說,其他人的想法,可想而知。
尤其一衆女老師,除了陳娜,好像突然認識馮軒軒一般,感覺她這樣的人物,根本不該出現在自己的圈子中。
悠揚的琵琶聲,輕輕迴盪。
佳人白皙的面龐,流露着無從訴說的憂傷。
觀衆感覺,一切像是掉進了夢中,掉進了一個古典憂傷的夢中,不願醒來。
歌聲輕輕傳來,優雅又滄桑:
“一盞離愁,孤單佇立在窗口。
我在門後,假裝你人還沒走。
舊地如重遊,月圓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燭火,不忍苛責我。”
另一縷光線,伴着這淺唱低吟,悠悠灑下。
與佳人並排,兩三步之隔,張斯身着長袍,抱着二胡,正深情地低唱。
“一壺漂泊,浪跡天涯難入喉
你走之後,酒暖回憶思念瘦
水向東流,時間怎麼偷
花開就一次成熟,我卻錯過。”
就連那些與張斯很熟的人,也大吃一驚。
因爲從來沒人知道,張斯會唱歌,並且唱的那麼好。
而給人更多驚豔的,則是這首歌曲本身。
《東風破》本就是個古典雅緻的名字,而詞與曲,卻比它的名字更雅緻,真是雅緻到了骨子裡。
彷彿一首宋詞,婉約憂傷,透着剪不斷,理還亂的餘韻。
驪清與雪倫,心都快碎了,實在說不出的喜愛。
歌聲彷彿唱進了她們的心裡,渲染出一幅幅水墨,清新淡雅,悲傷無奈。
而這些水墨也,映在了所有觀衆的腦海中:夜半的湖泊,映着黯淡的星光。
一艘小舟行過,蕩起層層波紋,不眠的漁火,照在中年男人單薄而消瘦的身上,將他滄桑的鬍鬚投在了船艙壁上。
男人放下手中的書,拎着一壺濁酒,仰頭嘆息,回憶起往昔。
男孩騎着青色的樹枝,繞着女孩耍鬧,逗她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可惜時移勢遷,牆上的土塊漸漸斑駁脫落,長上了蒼茫的荒草。青梅竹馬的戀人,終於要在古道的盡頭分手,黃昏的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斜斜地映在枯死的老樹旁。
男人一個人立在船頭,靜默地遠去,消失在天的盡頭。
當楓葉紅時,沒有人歸來,只有一位姑娘抱着琵琶,獨自地彈唱。楓葉飄落,不時劃過她的肩頭,載着她的淚珠,悠悠落在了地上。
漫天的紅色,透着她的悲傷。
那一抹倩影,總固執孤單地在絢爛悲傷的楓葉林中。
悠揚的琵琶,飄蕩在空濛的山間,鳥兒聽了,也引頸悲鳴。
漸漸的,姑娘的影子變實,與馮軒軒重合。
只那琵琶的聲音,一如既往。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這是一場完美的演奏。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歲月在牆上剝落,看見小時候
猶記得那年我們都還很年幼。
而如今琴聲幽幽,我的等候你沒聽過。”
**也是個優雅含蓄的**,沒有撕心裂肺,沒有大喊大叫,只有悲傷的詩情畫意。
幼時的記憶,不時在腦中迴盪,更增加了那份惆悵與滄桑。
雪倫的眼睛已經溼潤了,雙手握在一起,想鼓掌,卻又怕破壞了現在的氣氛。
大家大概也有這種感覺,所以集體陷入了靜默,彷彿不存在一般,只靜靜地聽着,看着。
臺上的才子與佳人,也同樣沉浸在這音樂中。
二胡的蒼涼,配着琵琶的圓潤,珠聯璧合。
寂靜墨然的舞臺,只有中心兩縷溫柔的光,還有感染力極強的輕唱。
兩人的椅子之間,只有幾步之隔,卻彷彿隔了千山萬水,觸碰不着。
佳人的目光,每一回頭,注視在男人的身上,總有種說不出的深情,難以言喻的哀怨,瑩瑩水波,好似就要順着臉頰流下來了,看的觀衆的心都碎了。
“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楓葉將故事染色,結局我看透。
籬笆外的古道我牽着你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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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煙漫草的年頭,就連分手都很沉默。”
重複的旋律,將觀衆的感情,一層一層推向**,直至心底不停的顫抖。
這如泣如訴的歌曲,確實引起了大家的共鳴。
華夏國是個詩詞的國度,至少,曾經是過。
經過了不少災難,傳統文化出現了斷層,可那份對詩詞的感受力,卻已留在血脈中,深入骨髓,不可救藥。
當這首歌響起的時候,大家就能感覺那種親切感。
無論是“一盞離愁”“一壺漂泊”的代用,還是“夜半清醒的燭火”“楓葉故事染色”的擬人,都透露出那股濃濃的華夏傳統,講着只有華夏人聽得懂的故事,更有“古道”“籬笆外”“琵琶”“東風破”之類的詞彙,本身已古意盎然。
大家在心底下意識地說道:“這是真正華夏的東西,只屬於華夏的東西……”
不需要去研究它的曲譜,不需要去細看它的歌詞,只簡單的聽聽就知道了。這是一份來自祖先的傳承,一份血脈中彌可 珍惜的財富,一份悠久歷史的證明。
而在座的觀衆,大多是學生,還有一些文化人。
比感受力,誰又能比這些人更適合?
表演很簡單,只是自顧的彈奏,自顧地歌唱。
連動作都沒幾個,不像前面的歌曲類節目,又蹦又跳的。
只有偶爾的目光交流,卻也是佳人與張斯間的,與觀衆無關。
這種歌曲,也只有在這種極爲簡單的表演與擺設中,才能尋找到自己的意境。而觀衆正是通過這韻味悠長的意境,來填充自己心底對古典的夢幻。
由此,表演也獲得極大的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