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 11區那邊發生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上準時上班打卡的空條城介，剛進到CCG的總部大樓，正往電梯的方向走，就聽到擦肩而過的搜查官低聲交流。
“啊，11區差點被血洗淪陷，現在這個消息應該沒人不知道了。”一個沉穩的搜查官搖了搖頭，面上沒什麼笑，看來也是對這個事情有些擔憂。“不過就算是這樣，我們還要先對付媒體，應付輿論，總之，想要真正的解決這件事，可需要不少的時間...”
“還得去和警察局那些人協商讓他們接走市民，以免誤傷...”另一個瘦高搜查官嘆了口氣：“警察老嫌我們總讓他們打下手，可是這種小事都要我們搜查官做的話，那他們還能幹什麼啊？讓他們上陣去和喰種廝殺又不敢...真是...”
“好了，別說這些沒用的了。稿子趕完了，報告寫好了？”
身旁擦肩而過的搜查官二人交談的聲音越來越小，空條城介腳步不停，依然目標明確的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CCG的辦公大樓，雖然不是戒嚴狀態，但是那緊張的氣氛，也不是普通人能插足的進去的。在從CCG一樓到電梯的一路上，所有人都板着個臉表情嚴肅，就連前臺招待的禮儀小姐都是一副認真的笑容，好像在履行什麼使命一樣義不容辭。
同事們這麼認真，這樣就顯得很想摸魚的空條城介沒什麼上進心了。
空條城介自從被有馬貴將從丸手的11區特別對策班哪個搶過來，也沒有自己“少了一個能得功勞的地方”的想法，壓根就沒有反抗的在有馬貴將規定的時間老老實實來了總部打卡，等着有馬貴將來給他下特別的安排。
說到底如果有馬貴將一直晾着他就更好了。空條城介按照之前約定好的乘電梯上了14樓，走到了有馬貴將的辦公室。他在招待小姐閃閃發亮的目光下找了一個用來待客的沙發，在那裡穩當的坐好，滿面的雲淡風輕。
有馬貴將的辦公室敲門沒人應，空條城介自然就在門外等着，他坐在沙發上看着上空懸掛着的電子電視，上面的一則新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不小的電子屏幕上面，兩個人被記者團團圍住的人臉非常眼熟，空條城介一下就發現了這個兩個人其中一人的身份，那個面向刻薄的男子，正是11區特別對策班的總負責人，特等搜查官丸手齋。
丸手齋是CCG僅有的七名特等搜查古之一，之前還在今天CCG擴招考試的結果公佈會上出席過。至於在大衆輿論的眼裡，雖然比不上白色死神有馬貴將大名鼎鼎，但也算的上是挺有名氣的搜查官了。
“CCG正在擴大11區的搜索範圍...”電視裡傳來了丸手齋的聲音，背景音是照相機按下的快門聲：“以便確認喰種組織的據點，11區現在已經被我們納入了全面警戒的範圍內，要解決這次的時間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不過要讓周邊地區的居民全部進行避難，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啊？”一個記者忍不住站起來提問，他滿臉疑惑，一看是確確實實的不解。
喰種搜查官擁有着很高的社會地位，而且名聲都很好，被大衆視爲“強大的保護者”。這樣是沒什麼不好的，畢竟搜查官存在的目的就是保護同族，只不過很少和喰種接觸的一些普通人卻也在搜查官的保護下不了解喰種的可怕，見丸手這麼重視這個事件，多少都有點和這個記者一樣的想法。
平時躲藏在暗處的喰種，被搜查官到處驅逐的喰種...怎麼看都沒什麼危險嘛。他們又不是生活在前五區那種地方，11區雖然有點亂，但也只是有點而已啊，旁邊的10區治安那麼好，他們這邊也不會有什麼事的。
“做到這一步是爲了進一步保障各位安全，CCG是各位的同伴，所以，看見了【禁止進入】的告示時大家請務必遵守...”
就在看着丸手齋認真的臉龐，認真聽着新聞的空條城介感知到周圍出現了一個人的存在。皮鞋走起來響起的清脆聲響漸漸靠近，空條城介沒有回頭，背後的人卻沒有隱藏自己存在的意識，直接開口說話。
“空條君。”臉上掛着淡淡微笑，有馬貴將略帶一絲歉意：“讓你等了有一段時間了吧，真是不好意思。”
“沒有。”上司在面前，還怎麼好意思坐下？空條城介從沙發上起身，溫和的回話：“我沒有等多久，我剛坐下有馬特等就到了。”
他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下有馬貴將，這個被叫做白色死神的男人又是渾身上下都是白色，就連頭髮和眼睛的顏色都極淡，對他這種強迫症患者極其友好。
不過，這種純白的存在，也很容易被弄髒就是了。
“是我出了一點小意外。”有馬貴將衝一邊的助手點了點頭，那個滿目崇拜的女生就乖乖的過去拿鑰匙開了辦公室的門。有馬貴將衝空條城介眼神示意了一下跟上，就提着自己的手提箱推開門往辦公室內走去。
“是什麼意外？”
看對方這麼有談性，空條城介一邊對有馬貴將今天的友善態度有些意外，一邊順口笑着問：“難道是遇上了喰種？”
“啊，沒錯，是遇上了個不聽話的傢伙。”
有馬貴將單手關上辦公室的門，然後脫下了外套，掛到辦公室一邊的衣架上。他隨手指了個靠近辦公桌的位置，那裡擺着幾個單人沙發，茶几上還有罐裝的飲品。
“坐吧，空條君，我本來以爲你今天不會來的。”
什麼意思？空條城介眯了眯眼睛。他沒什麼別的動作，先是在有馬貴將指的位置那裡坐好，然後等對方也坐到辦公桌前，便開口問：“有馬特等，爲什麼會以爲我不會來了呢。”
有馬貴將聽到了空條城介的問題，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後臉上的表情變的冷漠了一點。
“聽到和修家的名字，我還以爲你不會拒絕呢。”
有馬貴將這回氣質更接近於那天下午的態度，有些冷淡，卻也有些和緩。空條城介仔細品味了一下對方的態度變化，發現有馬貴將這個人也是很明顯的在僞裝，面對下屬同伴就很溫和，面對上司喰種就很冷漠...?
嗯？空條城介略微皺眉，他好像發現了有馬貴將態度變化的原因了。
看到空條城介沒有開口的意思，這回的有馬貴將也沒有生氣，他只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裡，卻語出驚人：“被和修家看上接回來的半人類，就算是當一兩天的擋箭牌，那也是不知道多少人求不得的事情，你能拒絕，我倒是真的很驚訝。”
頓了頓，有馬貴將說：“要是你同意了和修的要求，你現在就不是以我的學生、我的下屬的身份來到CCG了，而是先去德國進修，然後兩三個月後回來估計直接就坐上特等搜查官的位置了。”
看得出來，空條城介拒絕和修家這一舉動，讓他在有馬貴將這裡刷了不少的好感。原本的有馬貴將因爲心裡測試和和修吉時的一再交代，對空條城介的態度那是直接的冷眼旁觀，可是看兩人現在坐在這裡和睦交談的樣子，有馬貴將顯然是真的認可了空條城介。
能在和修家族龐大的權勢下不動心的人，就算是半人類，也足以問鼎那個位置了...有馬貴將在心裡想。V的勢力遍及世界，喰種的力量遠沒有大衆以爲的微弱，想要真正的改變這個世界，需要的不是那種容易被權勢誘惑的人。
這邊的有馬貴將大致認可了空條城介，腦袋裡想着就算是喰種和人類混血的半人類也沒什麼關係。沒想到那邊的空條城介卻是“一愣”，滿臉真誠的開口說：“半人類....?那是什麼？”
空條城介是真的對這個詞不大瞭解，半人類半人類，他之前也聽過這個詞，但是不如在現在裝傻來得方便，說不定就能從有馬貴將這裡得知半人類全部相關的情報。
“你是...原來你不是。”有馬貴將皺着眉，渾身上下涌起一股壓力，隨後又悄無聲息的消散掉，只是語氣徹底冷了：“算了，你不是半人類，我還真沒想到，居然有喰種能混進去CCG來....”
“有·馬·特·等”空條城介打斷了有馬貴將的話，說：“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但是我是徹徹底底的人類，如果你真的想測驗試試，不論是rc細胞檢測，還是真的讓喰種過來聞聞我的氣味，我都能夠接受。”
在有馬貴將難得震驚的表情下，空條城介慢慢說：“我不知道半人類是什麼，但是我也和和修沒有任何關係....如果你想說實力的問題，特等不也是以人類之身有着如此強大的實力嗎，我的實力只不過是因爲..鍛鍊而已。”
在空條城介說出這句暗含試探的話語後，那邊的有馬貴將則沒什麼試探來試探去的想法了。他是真的很激動，往日裡僞裝下的平靜淡然直接消失不見。空條城介可以看見他猛地站起來，呼吸都急促了，對自己開口問道：
“你是完完全全的人類？！”
“是，我保證。”仗着這個世界沒有血族空條城介在這裡編的很痛快，反正必要時候他也可以讓自己的血液基因僞裝成人類的標準，這麼說其實並不是說謊。更何況他絕不是什麼半人類和喰種，這一點可是肯定的。
“呼...”有馬貴將深呼吸一口氣，好像冷靜了一點，可是實際上他的興奮完全是肉眼可見的。
“很好。”
有馬貴將笑了笑，好像甩掉了什麼負擔一樣，他用一種全新的眼光看了下空條城介，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那個時候是在隱瞞實力吧。”
這是指當初和有馬貴將對打的時候嗎？空條城介暗自挑眉，本想搪塞過去，可是看見有馬貴將的眼神，便知道這種敷衍的話也沒必要說了，便裝作猶豫的點了點頭。
“果然...我等了這麼久，本以爲都沒希望了的。”有馬貴將好像是渾身輕鬆了許多，他仰着頭往後倒，很不顧形象的笑了笑，並沒有看空條城介，而是自己喃喃自語：“沒想到，真的會有這樣的人類出現。”
“.......”什麼意思？空條城介心裡思考，看來這個世界的水很深啊。
有馬貴將在那裡一個人緩了大概有五分多鐘，然後才恢復了自己平時精英的模樣。他拿下了銀邊的眼鏡，不知是不是錯覺，那雙淺色的眼眸竟顯得有一絲茫然。
“告訴你好了，反正我這裡也沒人敢動手腳。”有馬貴將帶着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心態說：“所謂半人類，就是喰種和人類混血產下的孩子。”
“半人類會很強，擁有可以和喰種匹敵的力量，與此同時，半人類卻可以吃人類的食物，不必像喰種那樣爲食物擔憂。”有馬貴將說：“聽起來像是個完美的種族，可是半人類同時有致命的缺陷，他們的壽命只是常人的1/3而已。”
空條城介靜靜聽着，他壓下心裡的疑問，沒有作聲。
“在那些人的眼裡，真正的完美的存在也是有的。”話題一轉，有馬貴將說：“同樣是人類和喰種混血，生下來的孩子除了半人類和死胎，還有一個奇蹟的可能，那就是獨眼喰種。”
“只有一隻赫眼，天生卻帶有比兩隻赫眼的純血喰種更強大的力量，在喰種世界的傳說裡，獨眼喰種是可以帶領喰種種族復興一般的存在。所以，獨眼喰種，也有被叫做【獨眼之王】。”
有馬貴將看着空條城介，這回的視線是十成十的看稀有動物的眼神。
“可是，獨眼之王並不是只要是獨眼喰種就能坐上的。”頓了頓，有馬貴將說：“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不過，我需要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爲什麼和修如此着急尋找繼承人的原因。”
“產子者丟失，和修的下一代遲遲不能出生。”
“而我這個作爲威懾喰種存在的搜查官。”有馬貴將很冷漠的說：“這個壽命最多隻有30多歲的半人類，現在已經30歲了。”
“我原來的頭髮是黑色，現在已經全部變成了蒼老的白色。”
“我的眼睛是青光眼，已經看不太清楚了。”
真實的感覺到不可思議，空條城介看着有馬貴將，這個淡然述說着自己馬上死期將至的男人，他的臉上帶的不是後悔又或是不甘...
而是一種，渴求解脫般的感覺。
他，是真的在期待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