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的日子,遠離縣中心偏僻的馬路也變得熱鬧起來,一路上全是鳴笛聲、汽車輪胎碾過馬路的聲音。
燦爛的陽光下茂盛的大樹上,蟬鳴聲從來沒有停過。
不知道爲什麼,依然給人安靜的感覺。
微風吹起來,穿過樹隙落在地面星星點點的光斑晃動起來。一隻手提着大大的白色超市購物袋,魏家安停下腳步,望向走在身邊穿無袖連衣裙,長髮及腰的少女。
魏佳佳發現他站住了,她跟着停下來,回頭望向他。
他只是停了一下,繼續走,問道:“你這麼知道?”
“沒有否認,那就是承認了?”她說,“你果然在和薇拉在交往嗎?”
“嗯。”魏家安應了一聲,又問,“所以說你怎麼發現我們在交往的?”
“我又不是笨蛋,也不是瞎子,更不是聾子。”她低着頭,揹着手,一邊走一邊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一踢進從石板縫隙間野蠻生長出的小草叢裡面,“而且,哥,沒有人和你說過嗎?女人的直覺是最敏銳的。”
她心想着,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偶爾看到哥哥和薇拉相似一笑時,還是哥哥每一次切西瓜,記得幫薇拉拿一片到書房時,或者是哥哥一次次對薇拉用理所當然的語氣時?其實也沒有確認啦,一直沒有問過誰,然後獲得一個準確的回答。
那麼爲什麼早發現不對勁,一直沒有開口詢問,一直拖到現在,眼看就要和哥哥分別時纔開口?當然這也就是暫時分開,不是那種生離死別、天人永隔,只要一個星期就可以見面了。
和諱疾忌醫一個道理吧,害怕得病所以不敢去看醫生,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所以不敢問,只要不看病就沒有病,只要真相不揭開就不存在。
與此同時,魏家安心想,他和薇拉從來沒有想着刻意隱瞞……好像也有吧?總之以前還收斂一下,到現在牽手啊、擁抱啊幾乎每天都有那麼一次、兩次,有時候是他主動,有時候是她主動。既然如此,妹妹發現也是很正常。
“真是恭喜你了。”魏佳佳說,“白毛,而且超大的,賺大了啊。”
妹妹居然就這樣認可了?沒有說你們不合適。好像由於蘇染的出現,她的目標就變成只要不是蘇染都可以?不想那麼多了,魏家安說,“什麼啊,什麼賺大不賺大的,說得我那麼膚淺……”慵懶的白髮,還有胸前緊繃的襯衣,完全沒有在意的說。
“不是嗎,你沒有饞人家身子?”她問。不願意又能怎麼樣,那麼久以來早就想通了。
“好吧,”那是妹妹,在妹妹的面前不需要裝樣子,重點是裝樣子也沒有用處。與其抵抗,不如坦白從寬,他開口,“我承認,確實有一點那樣的原因,但只有那麼一點,主要還是因爲其他的……”
“其他的什麼?”魏佳佳問,她冷笑起來,眼神變得銳利起來,“老實承認吧,你就是那種人,那種胸部的奴隸。”
“什麼奴隸,說得那麼難聽,頂多就是一點加分項。”魏家安感覺再這麼下去,自己就沒有辦法成爲妹妹的哥哥了。
“嘁!”她噓聲,就差豎起中指了。還是要給哥哥一點面子吧。
魏家安不置可否,他努力岔開話題,說道:“說起來,我和薇拉交往還多虧了你……”
“多虧了我什麼?”魏佳佳下意識問。
他把那一天發生的事情,簡單講述了一遍。薇拉一開始完全沒有那個方面的意識,沒有一點想法,全靠她勸說下定了決心,然後是一次讓人十二分意外的告白。並不深情,並不感人,感覺更像是兩個人相親,其中一個人提出我們就湊合着過吧。
原來如此,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嗎?
一顆心在滴血,滴答滴答,臉上笑容依舊,強顏歡笑,魏佳佳笑道:“謝謝就完了?我想要……”她加快腳步走到他的前面,轉過身來倒着走,“暫時沒有想好。”
魏家安豪邁說:“可以,什麼時候想好和我說就好了。”
“我記下來了,你不要忘記自己說過的話……然後,”她問,“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一壘、二壘、三壘還是全壘打?”
妹妹怎麼懂那麼多,魏家安說:“只是牽牽手,還有擁抱一下。”
“才擁抱啊。”她說,“哥,不行啊,動作也太慢一些。”
“你想要多快?”
“比如現在薇拉會時不時跑到衛生間乾嘔,突然特別嗜好酸了。”
“好,我會努力的。”
“努力吧。”
接下來一段時間內都沒有人出聲,一直到走過棠江第二中學門口時,魏佳佳說:“吶,哥,我突然想問一下,如果不是我問你,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訴我你和薇拉在交往。”
“本來早就打算告訴你的,”魏家安說,“想了一下,有點擔心讓你知道我們在交往,生出一種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覺。然後隱瞞也不好吧,一開始是打算順其自然,沒有必要刻意隱瞞,也沒有必要專門說……”
魏佳佳說:“什麼不隱瞞,順其自然,你們不是一直在揹着我們牽手、擁抱嗎?”
“我還沒有說完。”魏家安說,“一開始是準備那麼做的,”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後來,感覺揹着你們偷偷地交往,揹着你們……就是特別的刺激,然後就停不下來了。”
“會玩,還是你們會玩。”迎面有一對父女走過來,兩個人連忙閉嘴,直到那一對父女走遠,魏佳佳幽幽說,“我就問你們有沒有揹着我……就是我坐在你們中間,你們兩個人在我的背後牽手。”
魏家安陷入沉默當中,好像有過一次吧。回憶裡那是一個晚上,大家一起坐在沙發邊看電視吃水果,妹妹坐在自己和薇拉的中間,突然心血來潮,從她的身後伸出手去拉薇拉的手。
她注意到他的表現:“沒有否認那就是默認了?……我,想不到我有一天會變成苦主?”單從聲音來聽,哀婉的聲音中,好像眼淚都要下來了,其實是刻意裝出來的。
“苦主,什麼苦主?”魏家安說,“你怎麼是苦主了?”
“還不是苦主嗎?”她輕輕咬着嘴脣,小聲說,“本來相互傾心的兩個人,突然殺出一個‘黃毛’橫刀奪愛。那兩個人還瞞着她,揹着她做親熱的事情。過着一天一次,有時兩次的生活。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從前的關係……不對,等一下,德琳姐、布莉亞還有夏嘉她們,她們知道你和薇拉在一起嗎?”
魏家安說:“布莉亞早就知道了,不知道德琳知道嗎?夏嘉是知道的,薇拉和她說過了。”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魏佳佳一邊說一邊後退,“他和所有人發生關係,唯獨不和她,一直瞞着她……原來,原來我是那種苦主?”她本來只是開玩笑,說到這裡有點懵,怎麼一回事,這種感覺?
魏家安忍不住說:“你在那裡瞎說什麼,你是我妹妹,我們又不是青梅竹馬的情侶。什麼黃毛,什麼苦主?”
“就算沒有那麼誇張……”魏佳佳哼哼着,“反正黃毛薇拉,明明是我先的,我先做的,牽手也好,擁抱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