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白聽到汾陽戰鬥傷亡萬人的時候,他再也顧不上疤子,他瘋了一樣撲回汾陽城,他要去尋找他的父親。
而我帶着部隊一路往南。
這是逃的最像樣的一次,因爲一路上士兵們的臉上都有笑容,仗打到這個份上,士兵們都不怕死,他們怕的是,死了也不能勝利。
勝利,像魔咒一般困在所有中國軍人的頭上。
至少我們已經可以驕傲的說一聲,汾陽一戰,老子們殲滅了日軍一個旅團。
消息傳回平遙,被司令部全軍 通報,汾陽大捷,一時之間,傳遍三晉大地。
那上面有我的名字,五十八團團長武忠。
已到呂梁地區的閻主席聽到汾陽大捷的消息,拍案而起“好!好!好!”他大喝三聲,激動萬分“當年有武德一己之力守住風陵渡,五千兵力抗蔣軍五萬,今有武忠領一萬雜軍殲滅日軍一旅團,壯哉我晉綏軍,壯哉我山西后生!”
整個晉綏軍和中央軍都轟動了。
衛立煌看着戰報,也是唏噓不已“若中國軍隊都能像姜玉貞,郝夢齡,武忠如此,國軍何愁不勝!”
從太原退下來的傅作義也是感慨萬千“晉綏軍十三太保,也不如武忠一個少校啊。”
汾陽大捷,甚至傳到了國防部,蔣委員長也是大喜“好,好啊,閻錫山的部隊真是打出了國軍的血性啊。”
從國防部發來的嘉獎電報打到第二戰區,第二戰區也拍發了嘉獎令,這滔天的榮光,是我那死難的上萬兄弟拿人命堆出來的。
我們這一支殘軍,緩緩向南,向臨汾移動。
第二戰區後勤部,已經沒有什麼物資了,他們已經完成了物資週轉任務,大部分的人員已經向臨汾撤退,但是我的團長還沒有走,他在等我,他知道我若到了臨汾一定會找他。
這幾天的時間,臨汾城裡一直在整編撤退,軍隊在臨汾進行補充整編,但是有很大一部分士兵脫離了軍隊,或者逃亡,或者投了其他部隊,後勤部已經沒有補充兵了,物資也全部轉運到山區,各機關**組織也已經向山區移動,臨汾,在經過了半個月的喧囂以後重新歸於平靜。
臨汾,已經被放棄,定爲不設防城市。
我們已經再沒有能力保衛臨汾,中央軍撤到了運城中條山一線,晉軍損失慘重,數萬傷兵難以安置,有戰鬥力的士兵不足八萬,這其中,還有兩萬部隊不知去向,一萬多是傅作義的綏遠軍,整個晉軍能作戰的部隊也就五萬,五萬晉軍在呂梁山構建了山西最後一道防線。
這已經是最後的防線,再敗,山西就沒了。
騎三師郭佔偉還在堅持着晉中南戰役。
而臨汾已空,郭佔偉隨時可以撤退了。
第二戰區後勤部,就在臨汾市**的一處機關大院裡,院子裡的人已經不多。現在後勤部還沒有撤退的只有十幾個人了,他們在等着部長一起離開。
小貓兒被送進了醫院,徐麗寸步不離。
二狗子和豹子也傷了,我把傷兵安排到醫院,帶着神仙,板頭就去了後勤部。
我看到我那天殺的團長的時候,特別親切,多看了幾眼,卻瞬間又煩了,本來我們分開就沒有幾天,也才三個月,他的胳膊還沒好利索,我身上的傷口也沒好利索。
我沒有衝上去和他擁抱,更沒有痛哭流涕,我看了他幾眼,實在煩了,就喊了一嗓子“老子餓了。”
鄭天河爽朗一笑,“半頭豬都燉好了,就等你這個小兔崽子了。”
我沒理他,直接衝進了屋。
神仙有些感慨,想不到,再見到鄭天河的時候自己已經是參謀長了,他對着鄭天河敬禮“團長,我是陳正先。”
鄭天河直接踢了他一腳“老子還能不認識你,趕緊滾進去吃飯。”
神仙尷尬的笑笑,也跑了。
鄭天河盯着半頭瞅了幾眼,搖頭“不是老子的兵,快進去吧。”
板頭從兜裡悄悄掏出來一包好煙,塞給鄭天河“團長,正經綏遠的煙,二道河子,別地兒根本買不到,抽兩根。”
板頭賄賂完鄭天河,怕鄭天河發飆,直接就溜了。
鄭天河摸着香菸,喃喃自語“哎,還是這娃娃懂事兒啊,那武忠個小兔崽子,就他麼知道白吃白喝。”鄭天河沒有進屋,因爲他在等人,方纔有位將軍打來電話,詢問軍需事宜,並說等等要來面談。
鄭天河用他剩下的左手叼着煙,他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在山西,他連閻主席都不怕,但來的這個人,他卻不能不怕,現在他的心裡都在突突,任何一個山西兵絕沒有一個人不怕他的。
他沒有軍銜,卻絕對是我們的將軍。
他闊步而來,穿着一身青色的普通軍裝,白髮已露出來,他的年紀已經很大。
鄭天河扔掉手中的煙,立刻立正敬禮“張將軍。”
老兵都叫他張將軍,他就是第二戰區執法總監張培梅將軍,他是三晉傳奇。
他來了之後,直接劈頭蓋臉就是訓“爲什麼,爲什麼不給川軍補給,你就告訴我爲什麼!”
鄭天河嚇的一哆嗦“沒有補給命令。”
張培梅指着鄭天河的鼻子“作戰處的那羣豬,你就不懂得教訓他們嗎?”
正因爲鄭天河是老兵,他纔有資格被張培梅訓罵。
張將軍非常氣憤,晉軍已全部撤往山西,可晉南還有數萬川軍在堅持抗戰,沒有補給,讓他們怎麼打?
“我就問你一句,我的命令,你能不能執行。”
鄭天河啪一聲敬禮“請長官命令。”
張培梅吼道“我不管你還有多少軍需,立刻,我是說立刻組織運輸,都給我拉給川軍去,我要親自監督此事。”
鄭天河猛的一聲吼“是,將軍!衛兵,立刻通知各部門,馬上組織運輸物資,所有戰備物資,立刻調撥川軍。”
這就是張培梅,山西大地上如果還有一個人能讓士兵違抗閻主席,那他一定就是張培梅。
張培梅將軍來了只有兩分鐘,然後拂袖而去。
但是有一個人留下來了,張世平。
他是第二戰區執法處副處長是張培梅的直系下屬,當他聽說我到了臨汾,立刻就追着張培梅來了。
鄭天河望着將軍的身影苦笑一聲“咱們,也沒有物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