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歡的眼神很明顯，董喬很難不注意到。這讓她低頭一看，這才知道沈歡的眼神爲什麼如此古怪，趕緊動手整理起衣服來，同時也擡起頭來，更加兇狠地瞪了沈歡一眼。
“沒想到你還真有兩下子，只不過你這招十字固也太狠了吧？對於沒有受過訓練的普通人來說，這一招很危險的，要是你沒有控制住自己的力道，很容易造成窒息、甚至大腦功能永久性損傷的。”
沈歡看她這模樣，趁她整理衣服趕緊搶先開口，在道德上搶佔先機。
董喬卻是抽空白了他一眼，“會不會窒息我不知道，你的手肯定會先斷。”
沈歡一怔，仔細一想，這才尷尬地一笑。
在影視劇創作中，所動用到最多的是各種大開大合、看起來華麗無比的格鬥招式，巴西柔術運用甚少，他在這方面的浸淫也是相對最少。而剛纔情況緊急之下，他根本來不及思考，一下子也把這些技術動作的特點給記錯了——十字固的主要作用是用來扭斷對方的胳膊，而不是窒息。
斷頭臺纔是窒息，他把這兩招的技術特點給搞錯了。不過還好，他雖然記錯了，身體的對應動作倒是沒有給搞錯。
“瞎貓碰到死耗子……”
董喬低聲嘟囔了一句。
這傢伙也真是夠好運，再加上雙方的肌肉力量差距確實有點大，要不然的話，對付這種連動作特點都能記錯的傢伙，她剛纔那招就能好好地教訓一下他了。不過董喬倒是也沒有想着再繼續教訓一下沈歡，因爲現在已經沒有好時機了。
她也是親眼看到過沈歡的格鬥技巧的，相比起近身格鬥的小空間來，他在大空間的格鬥上明顯更加擅長，而現在他們雙方之間已經拉開了距離。她連剛纔那樣的好機會都沒能把沈歡拿下，現在她要是再強行進攻的話，優勢就更加小了，大概率佔不到什麼便宜。
話說這傢伙究竟是歌手還是武師啊？怎麼這麼能打，知曉的格鬥技巧還這麼全面？
想到這，董喬下意識地擡頭看了沈歡一眼，正好看到他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然後這纔想起來，她現在這種衣着凌亂的狀態，對於某些色狼來說風景肯定很美妙。
這讓她面色更紅了一些，嗔道：“轉過去！”自己則是也趕緊側轉了一下身子，避免泄露太多春光。
要是一個紳士的話，此刻大概會面色尷尬地趕緊轉過身去，不再看，但是董喬顯然低估了某人的厚臉皮。
沈歡睜大了眼睛盯着她，口中振振有詞，表情真摯誠懇，堅決搖頭不從。
“不行，你要是趁我轉過頭去再偷襲我怎麼辦？你太危險了，我得盯好了你！”
“……”
董喬對於沈歡的厚臉皮算是認識又加深了一層。
“……無賴！”
她憤恨地啐了一句，手上整理衣服的動作更加快了。
在她的敏捷動作下，她雖然成功把晚禮服大致恢復成了原本的模樣，不至於春光乍泄了，但是衣服上的那些褶皺卻是怎麼也抹不平。
不仔細看、再加上燈光昏暗的話或許還好，可只要一仔細看，燈光再明亮一點，很輕易就能看出她晚禮服的凌亂來——如果說剛纔她的模樣像是被十八個大漢輪X過一樣，那麼現在看起來就像是被三個大漢輪X過一樣，狀況就好了這麼一點點。
這衣服毀了。
“賠我的衣服！”
董喬轉過頭來，憤怒地對沈歡說道。
錢倒是次要的，反正這衣服也不是太貴，才兩萬多，不過她很喜歡這件衣服，這纔是重要的。
這件衣服毀了後，她還要再找意大利的那位瓦帝多莫先生再訂做，說不定還要她自己再飛過去一趟，因爲她最近好像長胖了一些，這就更加麻煩了，她最近也沒有這麼多時間呀。
沈歡眼睛一亮，痛快地答應了下來，“沒問題，是我弄壞的，理應由我來賠償。只不過你也看到了，我現在身無長物，也賠不了你，要不然你留個聯繫方式給我，我稍微親自給你賠償過去？不管是直接賠錢還是做一件一模一樣的，都沒問題，你開個口就行。”
“……算了。”
董喬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把這件事就此打住了。
沈歡的心思她當然看出來了，賠衣服只是手段，弄到她的聯繫方式纔是真正目的。不過她現在已經打定主意要跟這傢伙劃清界限，自然是不會把聯繫方式給他的了。
說着，董喬就擡起腳來，想要從沈歡身邊走過，回到大廳裡去，但是沈歡卻是橫移一步，擋在了她前進的路上。
不止如此，沈歡還突然一手伸出，從她的腦袋旁揮過，撐在了牆上，發出“啪”的一聲，而他整個人的身子也是壓了上來，逼迫的董喬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卻是退無可退，整個後背和身後的牆壁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
沈歡的個子很高，在這種姿勢下，董喬需要仰起頭來才能看到他的臉。
他此刻正居高臨下地俯瞰她，雙方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董喬甚至能感受到沈歡的淡淡呼吸拂過她的面龐。
在這種非常具有壓迫感的姿態下，看着沈歡那雙正盯着她的、明亮的眼睛，董喬的心臟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
噗通，噗通……
這種姿勢動作她並不陌生，她經常會對她的獵物做出這種舉動來，效果很棒，但是她自己被人這樣做，還真是頭一遭。
而她也是因此真切明白了爲什麼這個動作的效果往往很棒。
“我覺得我們需要談一談。”
沈歡壁咚住董喬之後，看着她，如此說道。
“……談什麼？”
董喬強裝鎮定，勇敢地回看過去他的眼睛。
她雖然現在很想低頭逃避對方的眼神，但是她內心的驕傲讓她強撐了下來。
“談一場戀愛。”
“……”
董喬沒想到沈歡竟然能這麼直接，這實在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並且心情複雜。
一方面，她對於沈歡的土味情話，內心裡已經瘋狂吐槽了起來，另一方面，卻又很是受用，心中的小鹿跳動得更是雀躍了。
這讓她的眼睫毛都顫抖了起來，還好她的心理素質強大，不停地在心中告誡自己：董喬，裡要克記裡記己！想想你深愛着的李阿姨！想想沒有李阿姨你會怎麼樣！……
反覆強調之下，她總算是沒有就此淪陷。
不過其中還有很重要的一個因素，可能是因爲沈歡的這個所謂告白實在有點不正經，聽起來像是開玩笑一樣。
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沈歡的兩次在她看來可能性的告白，都是這樣的模棱兩可，含糊不清。
“你找錯人了。”
董喬深呼吸了兩口之後，這樣說道，然後猛地一把推開沈歡，終於擺脫了現在的這個局面，作勢就要快步離開。
“我是認真的！”
沈歡在她身後叫道，這讓董喬的腳步稍微一頓。
“我看得出來，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我覺得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董喬的頭始終沒回，只是在沉默了兩秒後，迴應了一句，“我想沒有這個必要了，我們兩個人是不可能的。”
說完，就又重新擡起腳步，快步走了兩步，但是沈歡的聲音又從後邊傳來。
“喂！”
董喬又再一次地停下了她的腳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停下來，理智告訴她，她現在最應該做的應該是趕緊離開纔是，而不是在這裡跟這個男人糾纏不清。
但是人類並無法只靠理性來支配自己的行爲。
“又幹什麼！”
董喬依舊是頭也不回，“我都跟你說了，我們是不可能的！”
語氣中的不耐煩很明顯，但是她的腳明明是非常誠實地停了下來，而她的聲音這次明顯大了很多。
這個不可能不光是說給沈歡聽的，同樣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而沈歡的聲音也再一次地從她身後傳來。
“那你至少把這塊表的證件都給我啊！要不然我表壞了都不知道上哪裡去修！”
沈歡說着，把自己戴着表的那隻手高高地舉了起來，也不管正背對着他的董喬是否能夠看到。
“……”
董喬捏緊了拳頭，有一股想要打人的衝動，隨後她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
“你去死吧！”
她愈加憤怒、生氣，腳步終於不再停頓，快速地離開，心中心情卻是五味陳雜，翻騰不已。可真要仔細琢磨研究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什麼。
又或者是，她自己知道，只是她在刻意逃避那個問題的答案。
而在她的身後，沈歡還繼續站在原地，保持着那個高舉左手的姿勢，直到董喬已經徹底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這才終於把左手放了下來，苦笑着連連搖頭，煩惱不已。
董喬今天晚上一直躲着他，逼得他沒辦法，只能不管不顧，用最直接的辦法來，單刀直入，直奔主題，希望能夠藉此快刀斬亂麻，只不過效果好像並不是很好。
董喬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再跟他有什麼瓜葛糾纏了。
他看得出來，董喬對他明顯也是有感覺的，只不過他也知道董喬爲什麼要悖逆她自己的意思，打定主意跟他一刀兩斷。
因爲李尚頤。
感情這東西，確實不是那麼一件簡單純真的事情。放到現實生活中，所需要考慮的因素實在是太多了，並不是兩個人都互相喜歡就能在一起的。就像他今晚這麼急迫地想要對董喬表達自己的心意，除了真的認定了董喬之外，另外也有着別的一點小目的：之前利用“代筆”這個東西來搞他、現在更是讓他再一次陷入危機的那個幕後黑手，他覺得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董喬了。如果他這邊能夠搞定董喬，不止是能夠抱得美人歸，順便還能把自己眼下的危機一道解決，實在是一舉兩得。
沈歡的目的確實不是百分百的純淨，但是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什麼百分百純淨的東西，愛情這東西，也是如此。在現實生活中，不純淨的東西更是多了去了：家世背景，財力，外貌，學歷，職業等等，這些都是真切在影響愛情的因素，但是在這些東西影響下的愛情就不是愛情了嗎？
並不是，這就是愛情。
這就是沈歡的愛情觀。
完全百分百純淨的，他認爲或許只在小說裡才能找到了……
而苦笑過後，沈歡又精神振作起來。
他並沒有急着離開這裡、回去大廳，而是先想起了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
董喬這邊肯定是不能就此放手的，這不是他的性格。他的脾氣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破除萬難，知難而上，這纔是他沈歡，所以接下來，他將會發動猛烈而又細緻的進攻，畢竟這關乎到他的終生大事，可不能馬虎了。
可是他該怎麼進攻呢？
沈歡就此想了下去，想着想着，他突然想到了最近在事業上困擾着他的另一件事。
然後他眼神若有所思起來。
這兩件事，似乎可以並做一件事來辦。
他或許可以這麼做……
沈歡就着自己新冒出來的這個想法深入仔細地想了下去，越想越覺得靠譜。
雖說這件事要是在旁人聽來，或許會有些誇張，甚至有些驚世駭俗，不過他是什麼人？他可是沈歡啊，半個月前才做出過驚動全國人民、完全稱得上是不可思議、驚世駭俗的大事來，接下來再做一件又如何了？
嗯，就這麼決定了，今天晚上回去之後就立馬着手，把這件事給搞起來。
……
很多人在大廳裡還沒有離開，還在等着那兩人回來有好戲看呢。
可是他們註定要失望了，因爲等了半天之後，不管是董喬還是沈歡，一個人都沒有回來。
他們不知道，董喬已經讓人悄悄地安排她從另外一個出口離開了，因爲她現在的模樣實在是不再適合回到大廳裡去找李尚頤了——以她現在的晚禮服皺成的那樣子，再聯想到剛纔把她拉着離開的人，任誰都會猜測她和沈歡之間究竟幹了些什麼的吧？而至於究竟幹了什麼纔會讓衣服變成這樣子，只要是個成年人都不難現象。
而他們等不來的沈歡，正準備開始着手進行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