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電話時的許子峰沒有一秒鐘的遲疑,對着滿會議室的高管只丟下“散會”兩個字便二話不說的直接離開,衆人面面相趣,卻誰都沒有敢多問一句,能讓一向沉穩的老闆露出這樣的表情,肯定不會是什麼小事情。
一路上許子峰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他一次一次的撥打着許念念的手機,卻始終沒有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這讓他內心更加的還亂,這種一無所知的擔憂遠遠要比已經知道發生意外的情況還要煎熬。
甚至有那麼一刻,許子峰在心裡承諾,如果這次許念念平安無事,他不會再去強迫他做任何她不願意的事情。
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下,許子峰剛剛推開車門,遠遠的便看到一個單薄的身影從醫院門口走出來,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什麼。
許子峰心底所有的恐慌和不安在那一瞬間像是點燃的煙花一樣驟然炸開,全都湮滅。
許念念還沒有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便猛地被一股大力拉進了一個炙熱的懷裡,下意識掙扎的動作還沒有做出來,許子峰身上熟悉的溫度變傳了過來,許念念頓了一下,反手也抱住了他。
剛剛蘇晴在病房中對她說的那些話她還沒有完全消化,現在面對着許子峰她也做不出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的表情,或許這樣的擁抱會讓她堅持了很久的決心有所動搖,但是她還沒沒辦法將他推開,因爲,她也很渴望這樣的溫暖。
“你差點嚇死我。”
不知過了多久,在幾乎讓許念念感覺到同意的懷抱裡,許子峰啞着嗓子開口,單單這幾個字,足以包含了他所有的情緒。
許念念這才突然明白許子峰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於是連忙開口解釋:“不是我……電梯出事了,蘇蘇被困在裡面了……現在都沒事了……”
腦海裡再次響起蘇晴剛剛在病牀上和她說的那些話,許念念的表情忍不住再一次落寞起來。
許子峰以爲她是因爲剛剛的事情後怕,於是擡手按着她的頭再一次將她擁在懷裡輕聲安慰:“沒事了,都過去了。”
靠在許子峰的肩頭,許念念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能感覺到許子峰急促的呼吸和剛剛急促的腳步聲,相處這麼多年以來,她真的很少看到他這麼慌亂的樣子,原來,他是真的在乎她。
“許子峰。”
聲音極低的開口,許念念的語氣十分平淡,像是無數次叫着他的名字。
“怎麼了?”許子峰微微皺眉。
“你爲什麼想要孩子?”
壓在心底許久的問題,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問了出來,兩個人都是一怔。
許子峰沒有見到剛剛在電梯中那麼驚險的一幕,自然不知道許念念的傷感從何而來,以爲她只是被嚇到了,於是半誘哄半認真的開口:“我也不是真的非要現在要孩子,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怎麼讓你打消掉腦子裡的那些念頭,所以——”
“所以你其實根本不是從心裡期待他,只是把他當成一個能解決我們之間問題的工具對麼?”
“當然不是!”
許子峰想也不想的開口否認,講許念念從自己懷裡拉出來,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表情一陣冷佞。
他是自私冷漠,但是也沒有不擇手段到連自己的孩子都要利用的地步,許念念的問題讓他沒由來的惱火,聲調不覺高出了幾分。
許念念擡手推掉許子峰放在自己肩頭的手,眉眼中帶着不易察覺的倔強:“你既然不是單純的因爲愛他才期待他的到來,那我們還是不要在這件事情上爭執了,我不想要孩子。”
她說完便轉身朝着醫院門口的樓梯上走去,一邊順着樓梯一邊走向車子。
“爲什麼不想要?就因爲我不能給你那張結婚證麼?”
許子峰一個閃身轉過來,比許念念還要快了一步,站在她的面前擋住她的去路,有些執拗的開口。
許念念突然覺得他的問題有些好笑,就因爲那張結婚證?
“爲什麼這張結婚證在你眼裡會這麼不值錢呢,你其實心裡明明很清楚我和你之間根本不是結婚證的問題,而是身份的問題,你現在是我叔叔!”
“你少他媽拿叔叔這頂帽子搪塞我!”
許子峰驟然開口,目光中帶着幾分煩躁和陰冷,他死死盯着許念念:“這麼多年你一句叔叔都沒有叫過我,你以爲我不知道是爲什麼麼?”
“爲什麼?”
許念念沒有一絲停頓的反問,語氣很低,和許子峰的激動形成鮮明的對比。
許子峰一頓,攥在一起的拳頭猛地甩了一下,側頭看向一旁。
許念念笑,是無力的笑:“你看!你明明心裡什麼都明白的,卻非要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來爲難我,你不覺得很可笑麼?”
側身繞開他的身子,許念念大步走向等在馬路對面的車子,直接走了上去。
許子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因爲對蘇晴差點被困在電梯中的事情很愧疚,接下來的幾天許念念每天都按時的在家裡和阿姨學着做一些孕婦的菜譜,然後再送去醫院送給蘇晴,陪着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一直拖到顧梓昊去醫院的時間,她再重新回來。
許子峰其實心裡很擔心她辛苦,但是看她決不動搖的樣子也沒有開口勸阻,因爲他清楚,就算是勸了也沒有用的,許念念就從來不是會聽話的那個,尤其是這次蘇晴又真的這麼危險。
在瞭解了整件事情過後,許子峰在當晚便給顧梓昊送去了兩份許氏地產新樓盤的底商合同,而且是以蘇晴的名義,作爲送蘇晴孩子的禮物。
顧梓昊拿到合同自然明白是誰的意思,挑眉一笑,二話不說直接簽下合同,把他老婆嚇成那個樣子,區區一耳光底商還真算不上厚禮。
只不過在晚上顧梓昊回到醫院將這件事告訴蘇晴的時候,卻得到了某人大大的一個白眼,對他的得意只給出了四個字作爲評價:“奸商本色!”
徐梓昊不置與否,聳了聳肩又笑嘻嘻的湊了上去,不過在這之後他對許念念的態度可是好了很多,再也不像前幾天那樣橫眉冷對,蘇晴見狀,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這天中午,許念念拎着做好的飯菜剛剛走進醫院,剛走進電梯,便看到那天的婦科醫生。
她剛準備上前打招呼,婦科醫生卻搶了先,大概是所有的醫生對自己的患者都會有些適當的記憶,婦科醫生掃了許念念一眼之後便認出了她:“你是那天來做避孕的患者吧,怎麼一直不見你回來打第二針呢,你知不知道超過了既定的時間,藥效會跟着降低許多的。”
許念念被她這麼直白的問題問的有些尷尬,吞吞苦苦“我、我”了半天什麼也沒說出來,只是臉色越來越紅。
婦科醫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從醫這麼多年自然也見到了不少類似的情況,見許念念這樣也沒有繼續追問,直接開口:“算了,你趕緊跟我來一趟吧,我給你檢查一下。”
許念念本來想要拒絕,但是婦科女醫生說完話後電梯恰好停了,她二話不說直接走了出去,許念念猶豫了一下,只好也跟了出去。
坐在之前來過一次的診室裡,許念念看着正在爲自己細心檢查的醫生,惴惴不安的開口:“醫生,我想問一下我打這種注射劑,會不會對我身體有害啊?”
“不利的一面自然是有的,但是和普通的事後避孕藥相比副作用要少很多,至少不會引起你生理方面的紊亂。”
婦科醫生沉穩的回答,給出的答案十分中肯。
“那……會不會對我以後的孩子有影響?”
“不會。”
婦科醫生將聽診器從耳朵上拿下來:“這兩者之間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
她頓了一下,忽然有些疑惑的看着許念念:“不是你這個患者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到底是想要孩子還是不想要孩子啊,怎麼一面做着避孕一面又惦記着孩子的事情呢?”
“不是的,我只是問一下……隨便問問……”
許念念笑容尷尬,解釋的話也蒼白許多。
婦科醫生扶了扶自己的眼睛,輕嘆了一下,雙手在面前一灘:“好,那你自己決定一下要不要打第二針,如果打了你在四個月內都不懷孕,在六個月內都不建議要孩子,你自己考慮清楚。”
“我打。”
頓了好一會兒,許念念輕聲開口,她擡眼看着醫生:“我考慮清楚了,今天就打。”
看着她這樣的表情,婦科醫生似乎想要開口勸阻幾句,但是想想之前已經打過的第一針,似乎勸阻也沒有什麼用,於是跟着點點頭:“準備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