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闆當時接話:“可不,你小子這輩子都是有福氣的人。那時,你們家雖然窮,但是,你姐從小就心疼你,爲了給你解饞,你姐央求我讓她週末來給我洗碗,只要給你吃幾頓米粉和糯米包子就行。”
林森當即感嘆的一笑。
然後,等老闆把米粉和糯米包子上來,林蘭居然又吩咐:“林森,姐不吃裡面的肥腸和牛肉,全部給你行不?”
林森剎那眼眶就溼潤了。
我還沒有搞清楚怎麼回事情,就聽林森小聲道:“姐,謝謝您一直對我的照顧,現在咱們吃得起這些東西了,你頓頓吃這些東西,我也給你點。你用不着再找藉口把那些東西都給我了。
姐,你放心,你的好,我都記着,林森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我那時才後知後覺,林蘭來這家米粉店不是想吃米粉和糯米包子,而是帶着林森來這裡憶苦思甜來了。
我頓時感覺沒意思。
林蘭看到我的臉上一片落寞,她彷彿特別的高興。
那天那頓米粉,林森儘量照顧着她姐的感受,林蘭像個皇太后一樣,被林森伺候着,我心裡卻一萬個不爽。
但是,想起米粉店老闆的那番話,我又深深的理解林蘭的那番舉止。
的確,她當年爲林森付出了很多。
離開那家米粉店後,我們又買了許多過年要備的東西,後備箱又被裝滿了,林森她媽才停止了行動。
然後,她看着林蘭,問她還有什麼需要要買的。
林蘭居然對林森他媽說,那就去那家中藥店抓副中藥吧。
林森他媽頓時談虎色變。
她看着林蘭,一臉不自然的說:“大過年的,少在這裡胡說八道,抓什麼藥。”
林蘭當時一臉揶揄的笑,看着林森他媽:“媽,你又不是沒有在大過年的給我抓過藥。你還記得嗎?林森讀大一那年的過年,你不是在年三十給我抓了副中藥嗎。媽,我這輩子都記得。”
林森他媽一聽,手中買的一餅火炮還沒有放進後備箱,居然從她的手中滑落到地上,他媽都還愣怔在那裡沒有反應過來。
整個人就一副驚弓之鳥,措手不及的樣子。
我頓時覺得蹊蹺!
他姐不就是說了抓副中藥,當年他媽讓她大過年的喝過中藥嗎?
這麼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怎麼到了他媽和他姐這裡,就像一個什麼不能揭的傷疤一樣呢?而且,看他媽那神情,居然像被人揭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老底子一樣。
那刻,林森他姐看着他媽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眼角眉梢都是揶揄的笑。
而林森他媽則像丟了魂兒似的。
林森則一臉嚴肅,眸光是那樣複雜。
好一會兒,林森才撿起他媽從手中滑落在地上的鞭炮,放在後備箱裡,然後,爲他媽和他姐拉開後座的車門,讓她們坐進去。
林森看着他姐,眸色複雜的說:“姐,過去的都過去了,你就不要老是耿耿於懷的,我們現在一家人好好的就行了。不要再和媽提那些陳年舊事了。姐,媽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了,不管怎樣,沒有媽當年的含辛茹苦,我們倆都不會有今天……”
林森他姐林蘭聽林森那樣說,就不再作聲。
而從回到這個小鎮就滿面喜慶的林森他媽,那天也異常繃緊了她的那張臉,滿臉的若有所思和陰晴不定。
我雖然不明白當年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直覺告訴我,林森他媽和他姐,當年肯定因爲一副中藥,鬧得特別的不愉快,不然,這麼多年,林蘭爲什麼還要舊事重提。而且,她一提起那事情,她媽居然是那樣一副表情!
我後來才知道,林森讀大一那年的大年除夕,他們家究竟發生了一件什麼事情。
只是,我知道那件事情後,頓時猶如被人掏了五臟六腑一樣難受。那生不如死的感覺,讓我寧願不想知道他讀大一那年的除夕,他們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天,一家人坐上車後,車子里居然特別安靜,林森他媽拉長着她的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什麼,林森也只顧開車,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看着車窗外一大片望不到盡頭的油菜和冬小麥,還有油菜田裡突兀的開出的一兩株菜花,心裡充盈着一種美好。
林森見我一直望着窗外,一臉的喜悅,他纔開口:“璐璐,你看見什麼了,眼睛都不眨的望着窗外。”
“我看見油菜花開了!”
“哦,哪裡?”
“只有一兩株,車子已經開過了,但是,看着那些綠油油的麥苗和油菜沐浴在冬日的暖陽下,我感覺特別的好。”
林森他媽這才說了句話,告訴我,那兩株早開的油菜花或許是種子變異,還說,這樣的油菜花開的空花,結不了油菜籽的。
我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
林蘭卻一臉無表情的靜默在車子裡,彷彿,她是一抹空氣般。
回到家後,我和林森還有他媽就把後備箱的東西往出拿,幫着他媽一起提進廚房,而林森他姐卻徑直走了,絲毫也不管那一後備箱的東西。
林森他媽兩手不空的提着買回來的食材,眸光看着林蘭的背影,是那樣的複雜。
這時,林森對他媽說,讓她別跟他姐計較,說懷孕的人脾氣煩躁。
林森他媽點了一下頭,就什麼也沒有說。
林森這纔看見我手上提着重物,趕緊從我手上奪過,疼惜的說,少拿點,一次拿不完,多往返幾次就行了。
我心裡頓時又像這冬日晴天一樣,充滿了溫暖的陽光。
由於晚上林森家要請客過來吃飯,所以,中午,她媽圖方便,就說下面吃,墊一下肚子就行,晚上早點開飯。
林森一聽,就帶着我去他家後院的菜地裡掐他二嬸種在他們家菜園子裡的豌豆尖。他說剛從地裡掐出來的豌豆尖特別的清香,鮮嫩可口,要讓我感受一下。
於是,我被林森拉着去了他家的菜地。
這還是我第一次親手到菜地採摘菜,心裡溢滿了興奮和稀奇。
儘管那天有太陽,可是,由於早上打霜,所以,豌豆尖上還滿是霜化後的水珠。所以,那些菜看着就特別的新鮮,給人一種綠到心底、生機勃勃的感覺。
我的心裡頓時充盈着一種說不出的欣喜和美好。
那天,雖然,天上掛着明晃晃的太陽,可是,手伸出來掐豌豆尖時,沒掐多少根,我的蔥白一樣的指尖卻已經凍成了胡蘿蔔。
林森看見了,趕緊捉住我的手,心疼的說:“璐璐,你還是不要掐了,我一個人來就行,你看你,手都凍僵了。”
林森說着,就不停的對着我的手吹了幾口熱氣。
然後,他讓我趕緊自己搓手,說他在掐一點,我們就回家。
那刻,看着林森帥氣的身影埋頭忙碌的掐着豌豆尖,我的心裡充盈着美好和迷醉。
又過了幾分鐘,林森終於掐了一大把豌豆尖,起身時,他還順便掐了蔥葉。
然後,一手提着豌豆尖,一手拉着我回到了家。
我們走進去時,他媽剛把面下進鍋裡,見我們把豌豆尖拿回來了,趕緊麻利的放在盆子裡清洗了,撈在筲箕裡豎着水。
林森則趕緊從開水瓶裡倒出水,摻上點冷水後,就把我的手拉着放了進去。
一股溫暖,頓時從我們的指尖瀰漫在我的身心裡。
我當時在心裡感嘆,此生有夫如此,夫復何求?
每曾想,就在林森按着我的手幫我在盆子裡將手燙暖和後,他用毛巾幫我擦手,他姐林蘭卻走了過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們,眼角末梢都是嫉妒和揶揄。
看着林森他姐林蘭的神情,我心裡不由像被什麼硌了一下,特別的不舒服。
大過年的,我不想和她較勁,就忽視了林蘭的目光。
哪知道,她卻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居然走到我們面前,冷冷的看着林森:“林森,秦璐這麼大的人了,難道洗手都還要你幫忙?”
我頓時無語,睨了他姐林蘭一眼。
心想,你這個姐姐可管得真寬,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你都要管了。
林森見我的臉色沉了一下,他直接忽視了他姐的問話,把我拉在了他家的櫥櫃前,獻寶的說:“老婆,今天中午老公給你對調料,保證一會兒你的面特別的香,特別的好吃。我要你永遠記住這頓面的味道。”
我點點頭,知道這是林森特意在轉移我剛纔的不快,我就配合着他。
我當時也想,我是和林森過日子,又不是和他姐過日子,管她呢!
結果,林蘭看見林森柔情蜜意的幫我勾兌吃麪的調料,她居然也張了金口:“林森,你幫秦璐勾兌調料時,順便也幫我弄一個,姐也要吃你勾兌的調料。”
林森只好頭也不擡的答應了。
那刻,我聽見林森他媽嘆息了一聲。
但是,這個一向強勢的婆婆,卻什麼也沒有說。她那樣子,反而還有點害怕得罪了林蘭似的。
我心裡頓時裝滿了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