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其他三個鏢師沒到丹元境界,不曾擁有靈識,不知道黑布底下到底是什麼,聽到自家總鏢頭忽然喊出少總鏢頭的名字,不由得大驚。
一個鏢師向前扶住金三,另一個一步邁出,真氣振動,直接掀走了蒙着的黑布。
在黑布底下,是一個扁平的長方形盒子,橫短豎長——
一口薄皮棺材。
聯想剛剛金三的那一聲痛呼,這個鏢師隱隱約約已經猜到了棺材裡面是什麼東西,他右手用力一拍,將棺蓋拍飛。
“嘶……”
縱使早有準備,旁邊圍觀着的幾個鏢師,還是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在薄皮棺材之中,鮮紅的鮮血滿滿當當的淌滿了整具棺材,在鮮血之上,一張人皮悠悠飄蕩,說不盡的詭異。
“是金峰!”雖然只剩一張人皮,不過旁邊圍觀的鏢師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死者的身份。
人皮漂浮於鮮血之上,在眼眶之中,兩顆滾圓的眼珠沉浮,看上去,就如同此人,死不瞑目!
“他們那一路出事了……”
金三畢竟是金刀鏢局的主事人,經歷過不知道多少風浪,此時見到長子的人皮,雖然心中悲痛欲絕,不過勉強還能冷靜下來,進行一些思考。
他雙手顫抖的引動真氣,將兒子的人皮和眼珠從棺材中牽引而出,放到四叔及時拿過來的一塊木板上。
隨後,他手中一道烈焰升騰,將薄皮棺材中的鮮血盡數蒸發,一時間,濃郁的鹹腥味在空氣中盤旋,久久不散。
而在被蒸乾的薄皮棺材裡面,殘餘的雜質忽的蠕動起來,出現了幾行字跡。
衆人都迅速的把目光投射到上面,看清了字跡顯示的內容。
“明晚此時,信業城外,三十里處,青牛坡下!”
字跡昏暗,陰氣森森,在濃郁的夜色裡,卻透着瑩瑩的磷光。
“除了少總鏢頭,還有老林,徐老弟他們沒出現,肯定也落入了賊人之手,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一個鏢師眼中有怒火,卻又透着深深的驚懼。
別看金桃還只是個小姑娘,但那是因爲丹元期修士壽元綿長,老來得子,金三的長子金峰已經有四十多歲,資質不錯,修煉又刻苦,一身修爲抵達神海巔峰,離虛丹都只差一籌了,比金刀鏢局裡除了金三以外的鏢師都要強。
可他現在,卻變成了一張人皮!
“青牛坡我知道,是郡城外面靠近白浦鎮的一個小山頭……”另一個鏢師說道。
“進去說話。”
金三閉了閉眼睛,朝着衆人喝到。
“四叔,把……把峰兒的屍體,收殮一下,回頭……回頭再處置。”他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聲音顫抖。
“是,總鏢頭。”四叔沉默的點了點頭。
隨後,幾個人迅速的進了鏢局,把大門合上,到了一間密室之中。
“千藏萬藏,最後還是走漏了消息,那一路,想必已經是全軍覆沒了。”一個鏢師咬着牙,眼中透出一絲悲涼。
小兒持金過鬧市,果真是自取滅亡。
他們甚至來不及把得到的機緣獻出去,就已經落到這種場面,若非金三以防萬一分了兩路走,恐怕他們這邊,也討不得好。
別看金三是丹元境修士,可在這個境界並不出衆,對付神海巔峰的金峰都得花大力氣,而那黑手,手段如此詭異,他們對金三是否是黑手的對手,持相當悲觀的態度。
“總鏢頭,現在怎麼辦,要不,我們直接把寶圖送去給六扇門、或者嬴氏,固然這樣倉促的獻上去,落不到太多好處,可總比丟了命強!”另一個鏢師冷靜不下來,急急的向着金三說道。
“是啊,總鏢頭!我等獻上寶圖,至少能保住性命,嬴氏或者六扇門跟那黑手鬥起來,說不定還能爲少總鏢頭他們報仇雪恨!”
幾個神海期鏢師,看到金峰如此慘烈的死相,只覺得獲得了那個大機緣後數日裡擔驚受怕的景象出現了,一個個心神不寧。
“直接獻上去,不行……”
金三沉默半晌,吐出了一口氣。
“怎麼說,總鏢頭?”金三在金刀鏢局積威很重,雖然幾個鏢師都大爲不解,不過還是疑惑的等待着他的解釋,不曾出聲反駁。
“六扇門,是咱們南宋朝廷應對修行界的第一大機構,高手如雲,昌陽嬴氏,更是上古八家之一,絕對有實力應對那幕後黑手。”
“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獻上去,在時間上,來不來得及?”
聽到金三的反問,有的鏢師思索了一下,回過味來,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了。
“是啊,咱們信業郡不是大郡,嬴氏和六扇門派駐的力量都不算太強,我們金刀鏢局也聯繫不到太上層的人物,等到一級一級的呈上去,少說也要兩三天時間纔會有決定……”
金刀鏢局沒有門路,就算六扇門、嬴氏相信他們的獻寶爲真,直接不加審覈,也要花去不少時間,倘若他們對着消息將信將疑,打算查探一番再做決定的話,那時間就更長了。
就算是兩三天功夫,那滅掉了金峰那一路的黑手,會給他們這麼多時間嗎?
金峰的人皮和眼珠,整整一棺材鮮紅的血液,棺材底板上十六個蠕動的詭異大字,無一不讓他們心驚膽戰。
“總鏢頭,那現在該怎麼辦?”一個個鏢師,都把目光轉向了他們的主心骨,總鏢頭金三。
“六扇門和嬴氏那邊,一時半會兒指望不少,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們得想想辦法,先應付這當務之急……”
“信業郡城中,跟我們金刀鏢局有舊的,倒也有兩位紫府,雖然這些年關係淡了些,不過如果把這份機緣送上去的話……”
金三站起來,繞着密室不斷的行走,思量。
“可惜玄寂大師已經離開,不然的話,以其慈悲胸懷,必然會庇護我們……等等。”
他忽然站住,想起了另一條路子,一個人的樣貌出現在他的腦子裡。
“對啊,玄寂大師不在信業郡了,可姜前輩,姜前輩還在啊!”
…………
“姜前輩?”
“對!對!”
旁邊的鏢師被他一提醒,也反應過來,開始變得無比激動。
“姜前輩雖然不知具體身份,但能與玄寂大師論法,必然是遠遠不止紫府境界,而且玄寂大師尚且與他親近,也絕不可能是邪魔中人。”
“不錯,縱使姜前輩不像玄寂大師那般慈悲爲懷,可我們獻出機緣,多半也會對我們施以援手!”
一羣鏢師紛紛議論起來,你一言我一語,情緒激烈,猶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面對金峰的慘死,他們此時早就沒有了自己拿着機緣去發大財的想法,能夠保下一條命,就已經十分滿意了。
反正都是把機緣獻出,獻給紫府,哪裡及得上獻給一位能夠和“天龍尊者”論法一夜的大人物來的安穩!
“對,去找姜前輩……憑他的修爲神通,應付那黑手,應該是不成問題。”金三也停下了不斷繞圈,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現在就去找姜前輩……不對,現在已是寅時,已是後半夜,找上門去恐怕惹得姜前輩不喜,且再過一點時間,到了天亮之時,我立馬過去!”
“不要妄動,升起禁制,小心戒備,時時刻刻注意其他人的動向,不要出了意外!”
“是!總鏢頭!”
“我等明白!”
眼看着有了肉眼可見的希望,幾個鏢師也從惶恐之中重新振奮起來,聽着金三的命令開始動作。
在金刀鏢局一羣人小心謹慎的戒備之中,夜色漸漸退去,天邊閃出第一縷白光,金刀鏢局裡一夜未眠的一羣人終於稍稍鬆了一口氣。
還好沒有意外發生……金三神經一直緊繃,看到此景,囑咐了一下旁人之後,就飛速的向着姜晨所在的客棧而去。
雖然金三進城之後,就跟姜晨等人分開,但金刀鏢局在信業郡城中還是有幾分勢力的,想調查出沒有掩蓋行蹤的姜晨一行人住到了哪裡,並不是什麼難事。
………………
廣州位於神州南部,靠近南荒,縱使在冬日裡,也不算太過蕭瑟,清晨的陽光照在剛走出房門的姜晨身上,頗有幾分暖意。
房間之外,是一處幽靜的庭院,地方不大,不過方圓三丈左右,不過配上石桌石椅、幾棵竹子,倒也算得上環境不錯。
姜晨現在並不缺乏錢財,就算之前各派給予的修行資源要留下來自己修煉以及培養弟子,但每天教導徒弟的日常任務日積月累下來獎勵也是不少。
這些獎勵雖然對他沒有什麼大用處,可也算得上是修行之物,有的是人收,他稍微拿出一些,就能換到一筆爲數不少的俗世金銀,花起來自然也並不心疼,住宿直接租下了這個客棧的一個院堂。
葉清霖、慕容鈺兩人還在各自的房間裡修煉,不曾出來,姜晨自顧自的走到石桌旁邊坐下,端起了桌上的一碗熱粥。
粥水顆粒分明,粒粒都是青碧之色,散發着淡淡的清香,是信業郡的名吃翡翠小米粥,讓人聞着食指大動。
“喔?有客人來了。”
姜晨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忽然擡起了頭,看向了院外。
“姜先生,金刀鏢局的金總鏢頭來拜訪,現在在外面等候着。”客棧掌櫃的恭敬聲音,在院子外面響起。
“請他進來吧。”姜晨放下了翡翠小米粥,出聲說道。
金三來了,自然瞞不過他的靈識。
不多時,院門被打開,金三快步從外面走了進來。
“金三見過姜前輩!”他走到姜晨面前,當即就要拜下。
“不用多禮。”
姜晨手一拂,一道真氣自他手指之間化出,將金三從地上扶了起來。
“金總鏢頭,你一早前來,所爲何事?”他略略回了半禮,緩緩開口。
“姜前輩,姜前輩。”金三不敢廢話,站起來後,馬上準備切入正題,“我此來……”
“總鏢頭還請稍等。”
忽然,姜晨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語,在金三疑惑的目光之中,手掌一翻。
“還有位朋友也來了,且待我招呼一番,以全迎客之禮。”
還有位朋友?
金三不敢出聲,心裡奇怪莫名。
他好歹也是丹元修士,有着靈識感應,看不透姜晨也就罷了,畢竟是“有道高人”,可怎麼無知無覺之間,又來了一個?
先是玄寂大師,又是姜前輩,現在再一個,這高人,怎麼忽然就變得跟大白菜似的?
“嗯?”
金三忽然愣住,兩眼瞪大。
只見姜晨翻掌之後,手中出現了一柄赤色的長劍,長劍上紅雲繚繞,竟是一劍朝着自己刺來!
這……姜前輩難道要殺我?
他還來不及轉動第二個念頭,赤色長劍已經從他耳邊掠過。
“噗!”
好似砍入棉花一般的聲音在金三身後響起,他反應過來,立時身形一動,閃到兩丈開外,戒備着迅速轉身。
“呃阿!”
在他原地的位置,一道暗紅的血影扭曲着,被姜晨手中的赤劍刺了個對穿,一朵朵火焰般的雲彩焚燒着,讓血影發出一聲聲哀嚎。
“這……”
看着那痛苦掙扎的血影,金三升不起絲毫同情,只覺得自己背後升騰起一陣陣涼意,白毛汗密佈了脖頸。
他竟毫無所覺!
這血影如此輕易的出現在自己身後,自己卻毫無所覺,豈不是說自己的生命,已經被玩弄在了鼓掌之間?
此時血影已經現形,他能感受到,這個血影頂多不過是神海期巔峰的修爲,但如此詭異的術法,用於偷襲的話,哪怕他自己高出一個境界,也有五成以上的概率直接隕落!
他似乎能看到自己兒子的死因,明明警惕萬分,時時戒備,卻在莫名之時,被刀刃貫穿後腦,至死都難以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在金三心顫的時候,那血影已經被焚燒殆盡。
姜晨手中長劍一撥,一具屍體從庭院的一處修竹中被牽引了出來,扔在空地之上。
隨後,他走回到石桌旁邊,端起翡翠小米粥,喝了一口。
還未涼透的小米粥,仍帶着淡淡的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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