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到了河南東部,看來這個人帶來的不會是好消息,杞縣已經丟了,這次寧陵再陷落,我不得不重視河南東部的賊軍。
在軍醫的細心診治下,奄奄一息的人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了,帶來的消息也正如崇禎皇帝和宋獻策所料,寧陵果然被白蓮教攻下,和杞縣一樣,白蓮教大肆籠絡人心,將寧陵弄的雞飛狗跳,而且還傳出了一句順口溜,說什麼‘加入白蓮教,豬狗長肥膘,跟了張獻忠,腰包鼓隆隆’。
在張獻忠的造反歷史中,並不是一帆風順。當年他在陝西山西是何等的威風,儘管最後被朝廷打的七零八落,迫不得以匿身白蓮教,可是八大王的名聲至今仍然響噹噹。
張獻忠決定離開白蓮教,決定利用孫可望吸引官軍追擊主力的時候,他已經仔細的考慮過今後的道路,他權衡過,一旦他離開白蓮教,回到他熟悉的流寇生活中,對他的個人極其有利。而他缺少的就是一股勇氣,一往無前,死了也不會後悔的勇氣。他連救過他一命的孫可望都已經背棄,除了按照既定的計劃前進外,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張獻忠渡過黃河了,但是他做出了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進兵行動,以最快的行軍速度渡過黃河繞過開封,直撲杞縣。
每一個頭腦清醒的人都覺得張獻忠的計劃很瘋狂,可是沒有人意識到這恰恰是張獻忠的高明之處。對張獻忠來說,這是他人生的第二次起步,創業剛剛開始,卻也可能馬上結束,因爲他手中的一萬多人是白蓮教的力量,儘管他打着白蓮教的旗號做自己的事,可是其他人都不傻,如果他張獻忠拿不出讓部下滿意的成績或者收益,他能對這支部隊如臂使指嗎?顯然不能。
張獻忠之所以決定繞過開封直撲杞縣,是對手中的力量做了評估後做出的決定,他的一萬多人攻打開封,簡直是癡人說夢,另外一個因素就是張獻忠的性格決定的,他的性格中多少存在着冒險精神。
張獻忠這樣說,‘官軍一定不會想到我們的這支人馬會出現在河南東部,所以官軍在防備上會鬆懈,城防也不會那麼牢靠,如果我們能快速行軍,選擇精銳部隊攻城,打官軍一個措手不及,我相信一定可以一戰而定杞縣,而拿下杞縣,我們纔有生存的空間,才能更好的回報教主對我們的恩德。’他這麼說的時候在心中告誡自己,一定要時常把教主徐弘祖擡出來,因爲他還沒有完全控制住這支人馬,等打造提拔一批自己的心腹之後,才能由着自己的主意來。
事實證明着張獻忠的分析,官軍確實很大意,當杞縣的官軍還在熱被窩裡睡大覺的時候,張獻忠的白蓮軍已經對杞縣發動了第一輪衝擊,張獻忠親自指揮白蓮教衆猛撲杞縣,一時間喊殺聲震天。
杞縣的一把手李牟得知有人攻城,連鞋都沒顧得穿,慌忙組織應戰,在淡淡的晨霧中,毫無準備的官軍倉促迎戰,當官軍拿着火槍對準敵人的時候,才發現忘了拿足夠的彈藥,當官軍將水和油剛剛燒熱的時候,敵人已經蹦上了城頭……。
和官軍手足無措形成強烈對比的是,白蓮教衆在張獻忠的親自督戰下,作戰十分勇敢,衝鋒異常勇猛,很快的,他們就在杞縣城頭站穩了腳跟。
杞縣的城防被打開一個突破口,這對雙方的士氣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每一個守城的士兵都清楚,一旦自己的城垛口裡出現了敵人的面孔,那也意味着城池的失守,敵人能上來一個,就能上來兩個,三個,無數個……;而攻城的也明白,只要他們中的一個在城頭站住了腳,他們就能一個接一個的衝上去,而整座城池也將成爲他們的戰利品。
在白蓮教衆震天的喊殺聲中,看着白蓮教衆在城頭越來越多,李牟覺得沒有什麼作爲了,杞縣失守已經不可避免,下一個主要問題是他如何逃生。
李牟率領殘兵從東面潰退,白蓮教衆隨後殺到,在這次戰鬥中,白蓮教衆一共殺了一千多官軍,杞縣的負責人李牟身受重傷,僅僅帶着十幾個騎兵逃出生天。
很久以來,不管是在陝西還是在山西,張獻忠最打怵的活計就是攻城,因爲他們每攻下一個城池都會付出很大的代價,雖然城破後可以搶劫,裹挾青壯,但是在士氣和戰鬥力方面,都大受影響,張獻忠的心理上形成了對攻城的畏懼感。
杞縣城下,張獻忠看着自己的人馬開進城內,這次的攻城是他所有戰績中感到最爽快的一次,給他二次復出添加了一個好彩頭,也使日漸低下的士氣恢復不少。
張獻忠這幾年沒白跟着徐弘祖混,在各個方面都有了長足的進步,拿今天來說,他拿下城池後,馬上叫人寫了安民告示,並嚴肅的告誡手下不要爲非作歹,使杞縣的治安沒受多大影響,同時派人打聽杞縣的鄉紳富戶,只要家財總資產超過二百兩銀子的,都列出名冊,然後按照名冊前去抓人。
張獻忠不管你是有錢的善人還是爲富不仁,只要有點家產的人都被他抓到了杞縣縣衙的院內,先是好生詢問每個人的家產狀況,對於不合作的則嚴刑拷打,然後按照這些人的交代前去“抄家”。不把這些人的家財搜刮一空,絕不放手。
張獻忠將搜刮來的銀子糧食等硬通貨拿出很大一部分分發給杞縣的窮苦老百姓,對於從天而降的大餡餅,沒有人會拒絕,一時間整個杞縣都沸騰了。
儘管張獻忠拿出了大頭,但是剩下的收穫對於他和手下的一萬多人來說也不是小數目。有些白蓮教徒從來沒見過手中的小金塊,用牙咬了咬,又在衣服上蹭了蹭,才小心翼翼的貼身藏好,他們心中對張獻忠的做法很滿意,因爲再來這麼幾次,他們也成一個小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