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陵所在的那片雲層,面積遠遠超乎一般人想象的寬廣,葉凡塵並不知道,在雲層內不但有宮殿,還有河流和山峰,儼然是一片國土,根據當年三皇五帝門的祖師爺考證,帝皇陵坐落在一塊大陸上,在遠古時,曾屹立於地面,後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飛上了高空,隱藏在厚厚的雲層深處,變成今天的模樣。
正對着帝皇陵的一座山峰上,盤膝坐着無數身影,若隱若現於繚繞的雲霧中。
這是一羣頭髮雪白,眉毛和鬍鬚長得垂到地上的老人,清一色穿着道袍,手託拂塵,安靜得如一羣石像。
他們就是三皇五帝門的太上長老,整個宗派真正的終極力量,這些老者久不出世,他們的名字早已被世人遺忘,就連他們自己也幾乎記不起來,儘管如此,從他們身上隱約透出的氣勢,卻足以讓任何一個人在感受過後,永生永世無法忘懷。
因爲他們中最年輕的一個也有五百歲,其中大部分的人,修煉的歲月已經超過了一千年。
對這些老人們而言,仙門裡的任何事都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都只是一些惱人的俗務,千百年來,他們盤膝在無名的山峰上,遙望着帝皇陵,除了永無休止的修煉,就是永無休止的修煉。
成仙是他們唯一的目標,他們之間罕有交談,其中的一些人,甚至連如何跟人說話都遺忘了。
留在他們記憶中的,只有功法、秘要和種種法術,對於他們來說時間的流逝早已沒有任何意義,無論是百年,還是千年,只要壽元尚未耗盡,他們就會鍥而不捨地修行下去。
他們中修爲最高的一位,同時也是最年長的一位,被其他人尊稱爲孟老。
沒有人知道孟老究竟渡過了多少歲月,每當有一名尊主和長老卸任,來到無名峰上,首先會看到的,就是盤膝在最高處的孟老,他的容顏蒼老,臉上密佈着皺紋,身體像麻桿一樣枯朽,彷彿一具早已風化的乾屍,可仔細去感受,新來的尊主和長老們很快就會汗流浹背,因爲從孟老的身上,他們能清晰地感到一股內斂到極致的力量,猶如看不見底的深淵。
盤坐的老人們,根本不屑於理睬這些初來乍到
的毛頭小子,但是新來的尊主和長老們又會震驚地發現,周圍人的容貌並不陌生,有些是他們認識的長輩,有些雖然沒有接觸過,卻隱約曾在宗內的一些古畫裡見過類似的身影。
他們很快就理解了這些人的身份,每一位都是三皇五帝門歷代最優秀的人物,按道理,他們應該叫這些人一聲老祖。
但是緊接着他們就發現,在無名峰上,繁文縟節根本沒有價值,來到這裡,你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修煉,不停的修煉,一直到死,這就是所謂太上長老真正的意義,漸漸的孟老對所有人而言,變成一種精神支柱。
每個人偶爾擡頭,看向他時,都會露出深深的敬畏,再度閉目,開始新一輪的參悟。
無數年來,孟老從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一句話,從沒有挪動過哪怕一寸,從沒有睜開過那雙始終緊閉的眼睛,沒有人知道孟老的身份,他的存在久遠到宗內的記載裡都難以追述,但是每一個人都能猜到,孟老必定是三皇五帝門早期的一位風雲人物,如假包換的大能,以對方的身份,居然能耐得下性子,像這樣數千年靜坐不起,他們這些晚輩,只能心悅誠服地效仿。
想要擁有一身驚世駭俗的修爲,想要成爲一名大能,從來都沒有什麼捷徑,日積月累的修煉纔是唯一的出入,孟老的存在,讓所有人都堅定了這樣的信念,雖然在外人眼裡,他們都是太上長老,並沒有高下之分,但孟老無異是特殊的,所有無名峰上的修士都默默在心裡將他視爲三皇五帝門的老祖。
“說起來,今天好像是帝皇陵開啓的日子,這麼快,又到了這個時候。”
老人中相對比較年輕的一位,緩緩睜開眼睛,他正是三皇五帝門上一代的尊主,也許是在無名峰上的時間尚短,還不能徹底融入這裡的氣氛,這位稍稍有點清瘦的老人,在持續修煉了兩百年後,終於無法保持古井不波的心境,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弟子們的容貌,同時也想起了當年在三皇五帝門的一些往事。
“宗內的現狀應該還好吧,如今擔任尊主的那孩子,想必也成了一名老叟,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見面了。”
老人暗想着,修士的壽
命比常人要悠久不少,修爲越高,能夠保持年青的時間就越長,不過一般超過二百歲,就會長成男子,超過三百歲就會變爲中年人,四百歲以後,不少人就會垂垂老矣,按時間來推算,他的弟子也應該上了一些年紀。
“那一羣孩子中,我最擔心的就是小錢,也不知道他現在如何,有沒有從喪妻之痛中恢復過來,他的兒子如今也應該長成一名青年了吧,說不定也參加了少尊之爭,如今就在帝皇陵中......”老人心裡感慨不已。
不知道今年點燃天地法燈的最高紀錄會是多少,這一千年來,從未有人突破過二十六盞,畢竟八脈功法修煉的要求極爲苛刻。
“我該不該去見他們一面,順便看一看今年的情況.......”
思索之間,老人不由自主將目光投到山頂的孟老身上。
“還是算了吧,我的心境始終還是太浮躁了,這麼輕易就受到外物的影響,何年何月才能突破到新的境界........說起來宗內的記載,都是近千年的情況,千年以前,由於年代久遠,許多典籍都已經流失,每位尊主在位一百餘年,千年內,前前後後只不過是七八次更替,也不知道當年孟老在帝皇陵內點燃了多少盞法燈,想來,至少也應該是兩千年以前的事了......”
老人再度將目光投向孟老,這時,他身旁的另一位老人睜開雙目,露出不悅之色,向他發出了一道神識。
“專心修煉,不要胡思亂想!”斥責他的那位老人,是上上代尊主,他的恩師,哪怕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對這位嚴厲的長輩滿心敬畏。
“我輩修士要心如止水,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這一點你要多多跟孟老學習,他老人家在這裡數千載,從未.......”
然而這話只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無名峰上的太上長老們紛紛震驚地退出修煉,因爲他們同時感受到,數千載如石像般沒有反應的孟老居然動了,蒼老的眼睛裡露出一絲神光,遙望着帝皇陵的方向,口中發出一個滄桑的聲音。
“居然一連點燃四十五盞天地法燈,這樣的一幕,已經近兩千年沒有出現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