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葉凡塵連躲帶藏了一天,最後都被錢孫孫準確無比地找到,這個貌不驚人的胖子,好像生了一隻獵犬的鼻子,隔着幾百裡,就能嗅到葉凡塵的味道,哪怕他躲在枝繁葉茂的樹梢上,收斂了一切氣息,錢孫孫走到樹下,就會毫不猶豫地擡起頭,森林裡那麼多樹木,錢孫孫如何能確定那一顆上藏了人,葉凡塵的心裡充滿了不解。
“有了神識後,修士往往會忽略五感的作用,其實視、嗅、聽、味、觸覺纔是人類最原始的感知手段,留意氣味和聲音,是追蹤敵人的要點之一,還需要有豐富的經驗,能夠看得出環境裡不協調的因素.......”
錢孫孫的一番理論,讓葉凡塵心悅誠服,追蹤和反追蹤,遠比他想的要博大精深。
天黑後,兩人在森林裡生了一團火,修士在頻繁消耗真元力和體力後也會感到疲倦,經過打坐修煉,很快就能調整過來,不過葉凡塵和錢孫孫正好藉此機會討論追蹤和追蹤術的要旨。
“照胖爺看,你根本就不是這塊料,反追蹤術說簡單不簡單,說難不難,秘訣只有八個字。”火光照在了錢孫孫身上,只見他從腰間解下一個酒葫蘆,往嘴裡一塞,咕嘟嘟喝了一陣,不多時,一張臉已然通紅。
“哪八個字?”葉凡塵虛心地請教。
“卑鄙無恥,陰險下流,你太老實,不懂得靈活變通.......”錢孫孫把酒葫蘆翻過來,向下倒了倒,嘴裡打了一個飽嗝,頓時一股酸臭的酒氣撲面而來。
修士的身體雖然和凡人有很多不同之處,若是不運用真元力,差別倒也不是那樣的大,如果有心想要一醉的話,還是能辦到的,有些修士嗜酒,認爲像凡人一樣醉倒,是種難得的享受,看來錢孫孫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葉凡塵擡頭遙望,夜空中繁星點點,如同一雙雙俯視着紅塵的眼睛,四下寂靜無聲,仙門裡雖然有野獸,不過大體非常膽小,往往只在深夜裡出來活動,從不敢攻擊人類......畢竟仙門裡只有修士在活動,何況世上最可怕的生物,不正是人類嗎?
“你還差得遠呢,都教給你多少遍了,還是學不會,你這個沒用的廢物小子.......”錢孫孫講話雖然很不客氣,誰
又能和一個醉漢計較。
這樣圍坐在火堆旁,被一個長者訓斥,反而讓葉凡塵莫名地感到一陣親切,小時候,他和父親之間經常會上演這樣的場面,那些嘮嘮叨叨的話,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了,人與人之間,有時候就是這樣,在一起時吵得不可開交,見不到又會牽腸掛肚,不知父親頭上的白髮有沒有變多,在這個漫長的黑夜裡,他是不是也想到了自己。
其實修士在外,根本不必特意生火,然而人們都喜歡待在光明的地方,黑暗總是讓人不知不覺感到壓抑。
“別看胖爺這樣,以前也有一個賊漂亮賊漂亮的道侶,只是她命不好,隕落得早,留下我孤家寡人,不過胖爺有一個好兒子,是宗派裡的天驕,他的年紀.......就和你差不多大。”錢孫孫昏昏沉沉的眼裡浮現出一絲激動。
“我那個兒子是個好樣的,別看你小子在仙門裡闖出了不小的名堂,他將來一定比你......”錢孫孫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居然睡着,發出呼嚕嚕的鼾聲。
葉凡塵注視着錢孫孫的目光裡多了一絲柔和,天下的父親都是一樣的,看起來對孩子很嚴厲,實則內心深處是爲他們着想,並且深深感到驕傲和自豪,哪怕一點很小的成就,在父親眼裡,也是莫大的榮耀。
“可憐天下父母心.......”葉凡塵沉默了一陣,慢慢閉上眼睛,進入物我兩忘的狀態。
反追蹤之術,其關鍵是什麼,不被人追到,將對方擺脫,一味逃跑不行,只是躲藏起來也不行,這些都只是着眼於自己,沒有考慮到追蹤者那一方面,如果給對方製造一些阻礙,情況是不是會發生變化,在應接不暇之下,追蹤者就很可能會跟丟目標。
由於仙門地域遼闊,從海域抵達內陸道門集中的區域,大約需要十日的時間。
每天能嘗試三次,總共只剩下三十次左右賭鬥的機會,如今已經欠下了錢孫孫十一個月的賭債,經過一番盤算後,葉凡塵漸漸有了計劃。
第二日,葉凡塵想盡了一切辦法,還是沒能從錢孫孫手下逃走超過半個時辰。
第三日,依然是很輕易就被錢孫孫追上,事後還要被訓斥一通,錢孫孫怒氣衝衝地說,簡直沒見過比葉凡塵更蠢
更沒有悟性的傻瓜。
事情到了第四日,終於發生了變化,錢孫孫尋了接近一個時辰,始終找不到葉凡塵的蹤影,最後抱着試試看的心態回到了最初出發的地方,發現葉凡塵居然在那裡盤膝打坐,頓時哭笑不得。
“行,小子有點意思,居然懂得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的道理。”錢孫孫的眼裡透出一絲讚賞。
“反追蹤之術,我差不多已經掌握了。”葉凡塵擡起目光,嘴角勾出一個淡淡的微笑,錢孫孫撇了撇嘴,對葉凡塵的自大十分不以爲然。
“少說這些沒用的,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錢孫孫恨鐵不成鋼地罵道,葉凡塵卻平靜地點了點頭,示意可以開始新一輪了。
這一天,錢孫孫居然兩次讓葉凡塵逃走超過了一個時辰,連輸了兩次,葉凡塵的戰術看似和最初沒有任何不同,卻在一些細小的地方佔據了先機,比如第一次反追蹤,葉凡塵採取了快速遁走的方式,錢孫孫很快就追上了他,眼看就要抓到時,葉凡塵忽然藏進一片樹林中,錢孫孫不得不停下尋找他的蹤影,等他找到葉凡塵所留下的痕跡時,才發現對方早已遁走了。
這樣一來二去,居然把時間硬生生拖到了一個時辰,讓錢孫孫一陣懊惱,暗歎自己過於仔細了。
到了第二次,錢孫孫找到了葉凡塵躲藏的山洞,洞口卻用大量巨石封得死死,等到錢孫孫將山洞口轟開,才發現葉凡塵居然在洞的另一面開了一個出口,早就逃之夭夭,錢孫孫連忙追趕,葉凡塵竟還是躲在山洞中,這次錢孫孫學乖了,密切留意山洞周邊的風吹草動,等到他謹慎地轟開山洞口封堵的巨巖,才發現,這裡原來的一切都是葉凡塵特意佈置出來的誘餌。
“這小子倒還有點小聰明。”雖然輸給了葉凡塵,錢孫孫絲毫沒有急躁,畢竟都是自己太大意的緣故,何況目前對方還欠自己十八個月的賭債,哪是那麼容易翻身的。
不過到了第五天時,錢孫孫還是決定要嚴肅對待,給葉凡塵這個毛頭小子來一記狠狠的下馬威!
他卻不知道,之前的三天裡,葉凡塵看似輸得極快,其實一直在觀察錢孫孫追蹤他的方法,並且牢記於心,針對錢孫孫的追蹤習慣,葉凡塵早就制定了一整套方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