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蜜下意識頓了頓, 隨着林亦舒的這一聲扭頭往回望。
宋慕之就站在兩人身後,也不知道朝這邊看了多久。
他揹着光,面容上的神情看不太清。
被割裂的燈光細碎地落在他發頂, 通身自攜的氣度盡數展現。
往來有人影攢動, 空氣裡熱鬧分子肆意躥行。
按理說是十分熱鬧華美的場面, 可是到了此刻, 林亦舒卻莫名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制, 手中還沒施展開的動作停在半空中。
但他到底也在類似的場景裡懸浮多年,自有一番場面話應對。
林亦舒反應很快,先前的愣怔褪去, 放下手後當即朝着宋慕之莞爾,“宋總, 挺巧。”
隨着話落, 四周陷入莫名的沉寂。
而在這樣近乎詭異的安靜中, 甘蜜被夾擊在兩人之間,動彈不得。
林亦舒挺巧這兩個字近乎敲開了她遲來的反應。
可也不怪她沒話說, 一來是覺得怎麼宋慕之剛好就出現在了附近,二來則是自己挑酒的計劃被迫終止。
兩人打招呼的間隙,她又不能自顧自地拿起再猛灌。
“………”
甘蜜在這邊心心念念,宋慕之幾步邁進,率先打破沉默。
他也沒應下林亦舒示好的招呼, 只徑自頷首, “我找她有事。”
簡簡單單一句通知, 甘蜜初聽時無解。
可待到小姑娘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 已經被宋慕之利落地提溜到了別處。
這裡是側廳還要再往裡的轉角處, 小隔廳。
逼仄窄小的空間裡沒有開燈,只借助宴會廳外花園裡的光泄入, 帶來點明亮。
甘蜜被驟然放開的時候,因爲力道盡鬆,脊背貼靠在牆面上。
微微綻放開的戰慄自後頸處蔓延上來。
她在稍顯的不適應中又有些傻眼,“……慕、慕之哥?”
不明白他所說的有事,到底指的是什麼。
亦或者是其他。
宋慕之就近在咫尺,隨着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的冽然,他那張臉在視野中倏然靠近。
此時此刻,這樣稍顯的昏暗像是助燃劑,在他的面容上鍍了層靜靜流淌的月色。
面面相覷間,她能徑自望入他的那雙眸。
其實宋慕之這雙眸生得最好,末尾狹長,內斂外勾。
他長得昳麗,眸光清凌。
靜靜瞧人的時候,像是夜色中的粼粼湖泊。
眼下,宋慕之就這樣望着她也不說話,像是在打量着什麼,半聲不吭。
目光就落在她面上。
甘蜜最是受不了宋慕之這樣的打量。
她覺得自己並沒有做什麼,卻好像變成了太陽下曝曬的米粒,無論怎麼翻面都有朝天露出的部分。
甘蜜斂着呼吸,盡力剋制住言語之間的磕絆,“……你找我說的事到底是什麼事啊?”
她尾調稍稍揚起,劃開夏季空氣裡噼裡啪啦的熱浪,也終止了宋慕之的凝視。
他語調平緩,但稍有點沉,“你畫冊落在我這,和你說一聲。”
甘蜜倏然有些無言,這下輪到她詫異了。
小姑娘瞪着圓圓的杏仁眸,“你不是在微信裡和我說過了嗎!”
“讓你到時候別忘記來拿。”宋慕之說到此,緊接着又問,“剛剛在外面和你聊天的那人是誰?”
甘蜜停頓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宋慕之話中所謂的聊天的人指的是什麼。
她以爲剛纔林亦舒和他一番客氣的寒暄,宋慕之是認識的,結果卻不是她想象的那樣。
“林亦舒,我師兄,他以前也是章年書社裡的,後來自己創辦了畫社。”
宋慕之斂眸,鼻音應了聲算作是知道。
“……你居然不認識?!”
“不認識。”他淡淡道。
宋慕之話落,趁着小姑娘還遨遊冥思的間隙,緩緩補充,“我剛看你在酒臺前面晃來晃去,別貪太多。”
甘蜜原本還在冥思林亦舒相關的事,此時此刻聽到宋慕之提起這件事。
驟然,又沒由來。
注意力被轉移,她的情緒倏而被高高吊起。
就好像是悶拳,一掌拍在了棉花裡,軟軟的使不上勁。
“………”
他又看到了!
反覆的幾次,甘蜜早已免疫。
但或許是這樣的小隔間將人的感官無限地擴充放大,她不免出了聲,“你幹嘛老是要管我?”
她親哥都沒這麼樣,頂多是說說。
而偏偏甘蜜只要見到宋慕之就會莫名發憷,不由自主地聽話。
甘蜜最是藏不住心事,有什麼神情都浮現在面上,好猜得要命。
眼前的小姑娘髮絲兒蓬蓬地落在肩胛兩側,她指尖無意識地勾着髮尾,不停地打轉。
宋慕之被她說得稍愣,隨即目光沉凝,沒再多說什麼。
視線自然而然向下落在她的耳垂上。
那裡是髮絲被勾住的地兒,稍顯凌亂。
他擡起手,將甘蜜的發捋順別在耳後,“頭髮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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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慕之又說了幾句,這才邁步走人。
甘蜜被帶回原地,酒臺周圍沒有認識的人,林亦舒已經不在了。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聽錯。
剛剛宋慕之最後是輕輕地嘆了口氣嗎?
小姑娘忿忿地揉搓自己的臉以此來傾泄情緒。
她難得擡槓一下好不好!就不能給點面子!!
可耳垂那塊依稀能感知到他明晰指骨在上方的觸碰,微微泛着涼,轉瞬即逝。
熱意像是緩緩炙烤的煙燻,直接蔓延開來。
甘蜜摸着自己的耳朵,揉了又揉。
她頭髮真的很亂?
往正廳方向走順便打算和宋艾千匯合,小姑娘在路過落地鏡的間隙,順帶着又細細地察看了下自己的髮型。
還好還好,弧度都透着完美。
她在鏡子前停駐,一旁終於逮到人的宋艾千提着裙襬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就差沒有咬牙切齒化身惡魔來詢問。
“甘、蜜!”
甘蜜聽得一個激靈,望向來人,“你補好妝了?”
“你還說?”宋艾千提到此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接到甘蜜的消息後,從洗漱臺那邊出來就依照着過來時候的路找人。
期間還在微信上輪番轟炸,問她去哪兒了。
說不着急那肯定是假的,特別是她差不多將宴會廳都找了個遍。
“你倒好啊,說是在外面等我,結果人影嘛看不見的,我補完妝以後還得到處找你!”
“……我也在找你!”甘蜜原本就要去找她的,中途被鏡子耽擱,這會兒自覺是自己的鍋,杏仁眸涔着水,“我的錯我的錯。”
“少跟我來這套啊。”宋艾千雙手抱肩,擺了個不可一世的姿勢,“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久嗎,正廳側廳翻了個遍都找不到人。”
結果居然是這兒照鏡子!
她說着復又重重地感嘆,“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被哪個野男人帶走了呢。”
“………”
如果說宋慕之是野男人的話……
宋艾千知道她把自己給罵進去了嗎。
甘蜜推搡着宋艾千的背,半用了力氣將人往前方帶,“還真不是,我剛剛碰到林師兄,就稍微聊了下。”
“林師兄?”宋艾千沒回頭,任由甘蜜動作。
“對啊。”
“……這人誰?”
不愧是姓宋的。
反應都差不多!
甘蜜稍微和她解釋了下,宋艾千才恍然大悟。
“今晚來的人多,姓林的更別提了,你要讓我一個個認過去,我真的還認不出來。”
和宋艾千在原地磨蹭了會兒,甘鄞承來尋人,甘蜜這纔跟着人走了。
再次邁入正廳的時候,裡面熱鬧如蜜蜂聚會。
歷經長桌酒宴和餐點後,氣氛已然推至最高點,衆人的情緒紛紛被帶動。
輕緩而來的音樂聲像是拍打的波浪,不斷地往腦海裡涌入。
主人在宴會臺上展示私藏的畫品,邀人一併欣賞。
這次晚宴不乏有人將在家中珍貴的藏品攜來,一來二往,兩廂被利落地分割成了涇渭分明的區域。
甘鄞承牽着甘蜜,給她一一介紹這些人。
或是老闆,或是畫界頗有影響力的美術家。
“遇到感興趣的畫,你多留意着點。”
甘蜜點頭認真記下之餘,復又被甘鄞承帶往莊園主人的跟前。
這裡四周的人比較少,大概是自動有了結界,並沒有多少人敢跨越這個區域來攀談。
在稍顯熱情的交談中,甘蜜望見幾步之遙的宋慕之。
他端了杯紅酒,拿在手裡沒喝,略微垂着長睫。
宋氏新任的掌權人,不論去了何處都是人羣目光的聚焦點。
哪怕周圍沒太多的人,仍舊被簇擁在中心。
剛纔還在隔間裡的人眼下長身玉立,一派清貴無雙的世家公子哥模樣。
彷彿她之前看到的短暫片刻,只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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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接連持續到凌晨。
甘蜜率先抗不過,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後續的活動她吃不消,抱着甘鄞承的胳膊撒嬌說自己想回家。
甘鄞承拗不過她,但在這邊還有點事,急忙之中走不開,倒也認認真真地解釋了下,“你犯困弄得我也有些被傳染了,不過還沒結束,再等等,到時候一起回。”
“沒事,我可以先回家,我跟千千一起,她現在就準備走了。”甘蜜見甘鄞承已經是略有鬆動的模樣,又說,“我們倆剛纔都約好了,今晚宴會結束後,我和她一起睡。”
甘蜜今晚去宋宅,是剛剛兩人聚在一起便拍板而定的事。
以往也有過幾回宋艾千來甘宅她房間睡的例子。
所以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了。
甘鄞承卻是道,“這麼晚了你要去南苑那邊?”
南苑位於城南半山。
從莊園晚宴這邊驅車到城中京巷街道就需要時間,如若再往南走,便又是一段距離。
甘蜜擺擺手,“沒有啦,千千不去那邊睡,今晚回老宅。”
甘鄞承明顯理解錯了。
但也不能完全怪他,因爲宋家原本就住在那邊。
甘蜜話落還沒多久,宋艾千從不遠處邁過來,看這邊似乎是在討論的模樣,走近之後又注下了一註定心劑,“鄞承哥你放心好了,我哥開車帶我們回去,不會有什麼差錯的。”
甘鄞承留意到宋艾千話中所說的人,略有些驚訝,“你哥這就忙完了?”
宋艾千點頭,“嗯,他向來待不了太久,剛纔現場談了個合同,算是完事咯。”
甘鄞承想了想,覺得兩家離得近,而這兩人從小關係又好,確實尋不出不同意的理由。
他只權衡了幾秒,當即便放了人。
“那你跟着去。”
想了想,他看着自家妹妹叮囑道,“宋老在,你悠着點,別太鬧騰。”
得到同意的甘蜜敷衍地擺手,“我哪次鬧騰了,宋爺爺每次見面還誇我呢。”
甘鄞承還想說你怎麼知道那是不是客套話。
可轉念一想,人宋老的孫女還在場,到底還是打消了念頭。
“反正多注意着點。”
話落,甘鄞承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盡頭。
甘蜜分別也沒有不捨,就差沒歡呼。
和好友相聚比起來,甘鄞承在她那兒簡直就是一捧沙。
兩個女孩親親熱熱地挽着,開始討論今晚睡前看什麼電影。
不僅如此,還定了下一次的安排和計劃。
甘蜜朝着宋艾千提議,“千千,我房間裡換了新的投影,下次你來甘宅睡的時候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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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夜稍晚的時候,微風帶過,略顯清涼。
大概是快要輪到夏末,灼燒的尾巴里,炙然的熱也就沒那麼突顯。
率先告辭的甘蜜和宋艾千需要趕到莊園外的柏油馬路,等車緩緩停過來。
臨走前想到自己沒有喝成功的酒,甘蜜還是有些不捨。
但也不是沒喝過,所以也沒那麼地渴望。
稍稍壓下去那股子念想,她和宋艾千停駐在莊園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這個點離開的人也有一些,稀稀疏疏地堵在莊園的半山腰處。
偶爾有幾聲高亢的道別聲傳來。
宋艾千高跟鞋無聊地踢踏,發出擲地有聲的動靜。
“我哥怎麼回事,開車好慢哦。”
隨着她輕微的抱怨,自柏油馬路旁側走來三兩個人。
其中一人望見這邊停留住的身影,頓了頓,隨即和同伴打了聲招呼,落了隊伍,徑自朝這邊走來。
“師妹。”那人走近後喊了聲。
“啊……”
甘蜜眨眼,在宋艾千的目送下往旁邊看過去,是之前宴會裡才見過短暫一面的林亦舒。
三人佇立在夜色中,身影被拖曳着拉長。
互相介紹完了後,甘蜜禮貌地出聲詢問,“林師兄,你這是要回去?”
“嗯,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家。”林亦舒笑笑,“這個點我還不太習慣,你們倆也要回家吧,需要我載一程嗎?”
甘蜜下意識搖頭,“不用不用,我們有車,只是還沒過來,就在這邊等。”
林亦舒聽了也沒太大的詫異,面容在瞭然之際,復又開口,“剛纔都沒聊多久,你就被帶——”
他話語說到一半,一道不急不緩的車鳴聲響了起來,瞬間湮沒了他接下來的話語。
賓利劈開夜色,在落滿兩側梧桐樹墜落的葉子上碾起細微的窸窣聲。
隨後,線條流暢利落的車身在兩個女孩身邊停下。
三人愣怔的檔口,車窗緩緩搖了下來。
宋慕之半邊側臉隱匿在昏暗裡,“上車。”
宋艾千和甘蜜也沒多停留,朝着林亦舒說了再見後,利落地躥進了車裡。
還沒等坐穩,車子像是利劍出鞘,縱身劃入前方迷茫未知的夜色中。
上了車後,宋艾千還在好奇,“原來這就是你和我說的林師兄?”
“嗯哼。”甘蜜應下後,視線覷見兩旁的道路,車速好像快了些。
“我是真的不認識。”宋艾千說着哈哈幾聲,轉而望向甘蜜,“不過上來就喊師妹,你之前在章年書社和他很熟哦?”
這樣的檔口,車子來到山下和國道交接的地方,碎石繁多。
宋艾千原本是隨意地坐着,慣性使然,她被抖得差點沒往旁邊栽。
她當即撈住身側的甘蜜,兩個小姑娘緊緊依偎着。
甘蜜也差點遭殃,但還記得回覆宋艾千,“沒有吧,他現在又不是社內的人。”
兩個姑娘輾轉聊了會兒,話題很快被帶跑偏。
“甘甘,你是不是假期就快結束了?”
“你不說還好!一說我就想起,我快樂的日子就要到頭了。”甘蜜順勢將自身貼着滑入車座內,嗓音也略打蔫起,“事實上,我感覺我都沒怎麼玩兒呢。”
“那趁着你還有空,我剛好也還有時間,接下來多聚聚吧,不然你之後回京華上學了,我工作又忙,約都約不了幾次。”
在假期伊始的時候,兩個女孩其實還去了不少地方。
去了澳洲滑雪後,輾轉又去大西北騎馬,最後回到鄞城又來了幾場高爾夫。
後來是因爲甘蜜不得不去章年書社,兩人連綿的活動才中斷開。
眼下則像是斷了根的枝芽,只是再續接上而已。
甘蜜正有此意,眼下點頭如搗蒜。
其實她之前想着開學以後還能趁着週末出來玩玩,但這個假期有關畢業論題的內容蒐集就讓她好一番忙,開學之後肯定忙到顛亂,乾脆也就沒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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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車子緩緩駛入城中京巷。
趁着宋慕之停車的間隙,宋艾千拉着甘蜜急吼吼地下了車。
“哥,你去停車吧,我們先上樓去換衣服。”
宋慕之應下後,兩個女孩朝着宋宅的小洋樓邁。
上樓之餘,宋艾千小聲抱怨,“今天這回來的車可坐得真不舒服。”
都是一樣的路,明明去之前也還好啊。
甘蜜心有餘悸,頗有同感,小聲逼逼,“你知道嗎,我差點撞車窗上。”
兩人嘻嘻哈哈鬧之餘,倏而聽到宋老的房間傳來咿呀的京劇聲。
同時默契地放低音調。
原來宋老爺子到這個點還沒睡,不過也不能太過於喧譁,還是不要打擾到比較好。
宋艾千留了宋宅一樓的燈給宋慕之,緊跟着撈起甘蜜往樓上邁。
甘蜜對於樓上這塊,也還算是熟悉。
事實上,宋艾千和宋慕之的房間相對而望,呈稍斜的對立面,不去估算那麼丁點的誤差,也算是正兒八經的對門。
原本對面那間是之前宋父居住的地兒,後來宋慕之年少時期來宋宅留宿,一來二往間,宋老爺子覺得雜亂的客房收拾起來比較麻煩,就順水推舟撥給了他。
宋艾千的房間也差不多是這個理兒,傳承而來,非常得有古韻。
甘蜜來睡過幾次,念念不忘的就是宋艾千房間裡綿軟的古式雕花大牀。
睡覺的時候有縵簾垂下,在裡面盡情打滾都別有意境。
只是可惜的是,宋艾千也只是偶爾回老宅睡。
“甘甘,這裡有全新的睡衣,你拿去穿。”宋艾千雖然不常住,但家裡傭人平日裡還是會準備許多嶄新的換洗衣物,甘蜜也就沒回甘宅。
兩人對這樣的流程熟悉不已,倒也沒見外。
甘蜜接過來後,稍稍猶豫了下,“你先洗還是我先洗啊?”
“你先吧,我挑挑都有什麼電影。”
甘蜜應了聲好,吹着小曲兒將禮服褪下來,邁進浴室的檔口,透過磨砂雕花的玻璃,又聽見宋艾千揚聲喊她,“你今天宴會吃飽了嗎?我覺得一點也不好吃,要不要煮點夜宵?”
這可真的問到甘蜜心坎兒上了。
“要!”
“那我讓阿姨做點兒?”她剛回來的時候,傭人房也還亮着,阿姨估計在看泡沫劇。
宋艾千這樣想着,乾脆利落地,迎面正撞上停好車回來的宋慕之。
他剛推開門,將其緩緩闔上的瞬間,覷見她的身影,“這麼晚了還下樓?”
宋艾千直接越過他,頭也不回,“我和甘甘都沒吃飽,有點餓,想問問阿姨還能不能煮點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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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慕之剛回來就被宋老喚去了房間裡,寥寥聊了幾句,他大致交待了番宴會上談成的合同,囑託他老人家睡好,這才道了晚安。
再出來的時候,一樓靠近廚房的地方飄來點淡淡的香。
宋慕之擡手,隨意地鬆了鬆領口,大跨步上樓。
他邁上旋轉樓梯,幾步來到二樓房間對開的長廊處。
長廊的盡頭有敞着弧度向外推開的沉窗,夜色深深中,大院正中央那棵年數已久的櫻桃樹探進來點枝椏,隨着晚風的呼啦咿呀作響。
宋慕之再往前幾步,剛要邁出去,瞥見窗柩邊的矮桌上放了一盤炸湯圓。
估計是家裡阿姨做好了端上來。
不知道爲什麼放在外面,無人問津。
宋慕之腳步頓了頓,繼而轉向宋艾千房間門口。
他剛要敲門,門板卻像是提前有了預知那般,隨着“唰”地一聲,倏而打開。
這樣的驟然中,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截奶油般細嫩的胳膊,窄淨秀氣的指尖泛着粉圓。
一雙眸水水的,剛從清潭裡浸泡着撈出來似的,很亮。
小姑娘穿着睡裙,就這麼俏生生地立在了門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