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爺有些猶豫:“你們真想知道?”
我和胖子連連點頭。
大爺爺嘆了口氣:“宋家以前是很窮的,這點你們都知道吧?但是宋老太太在那個冬天出去之後,一家人在吃飯上就不怎麼愁了。拋卻傳聞不說,你們想想,一個婦道人家,幹什麼事,能在那麼短時間內弄到那麼多錢?”
我和胖子對視一眼,小聲說:“賣……?”
大爺爺瞪我們,不過我們實在是想不到宋老太太是幹了什麼。
大爺爺說:“黃皮子都是無利不起早的,如果宋老太太是做的那種下作勾當,他現在又何必跟我們說這種話?”
我和胖子心想也是,要是宋老太太真做的那種勾搭,他現在也弄不到錢啊。
那老頭見錢眼開,沒可能爲了這種事費周章。
“難道宋老太太有什麼來錢的路子?”胖子託着下巴。
這事兒的確是有可能的。
而且這來錢的路子很可能不太好說出去,不然也不用裝作受到黃鼠狼報恩的樣子。
那老頭可能就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想請我們幫忙,把這來錢的路子找出來。
胖子說:“我不信他。”
我也不太信,那老頭做事兒太缺德了,感覺一點底線都沒有,誰知道他打的什麼鬼主意。
大爺爺望着我,嘆了口氣:“你咋跟你爺爺年輕時候一樣,體質真差。”
我有些尷尬。
大爺爺說:“算了,等晚上再說,先看看他有什麼本事。”
說着喊我和胖子在屋裡佈置起來。
怎麼佈置?我們先去找來白布,把房門裡面整個蓋住。
大爺爺說,古代把天地八方分爲八門,西南方稱白門。“西南月建在申,金氣之始也,金氣白,故曰白門。”
門裡面用白布蓋起來,這叫藏金氣。
倘若那老頭帶着黃鼠狼這種邪物過來的話,那黃鼠狼是萬萬不敢進門的。
胖子說有點兒玄乎。
大爺爺笑了笑:“人和動物是不一樣的,動物在某些方面比人要敏感許多。拿貓打個比方,你們看,這貓爲什麼愛追着激光筆跑?爲什麼愛鑽箱子?你拿着膠帶在地面上圈個圈子,它十有八九就會鑽到圈子裡頭,根本不需要指揮。”
“有些動物就是有這種天性。像黃鼠狼這種邪性重的東西,對利器之類的東西特別敏感。因爲他們時常鑽入農舍偷雞,主人家就會拿着菜刀追出來。時間久了,他們本能的就會對屋內的金行之氣特別害怕。”
“門內蓋着白布,就相當於嚇唬嚇唬它。”
“況且門內蓋着白布還有另一種說法,動物智商普遍不高,在高也聰明不到哪裡去。倘若黃鼠狼沒有被唬到真進了門,他們一回頭,看到門上是一片白,估計以爲門沒關,出去的時候,十有八九都會一頭撞在門上。”
我和胖子忽然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門上蓋着白布之後,胖子指着窗戶,問:“要不要也弄一下?”
大爺爺搖搖頭:“你們去弄點溼泥巴來。”
我們弄來之後,大爺爺在窗框地下,用溼泥巴
摸了一層。
我們問他這是爲啥。
“咱們在房子裡,有人要搞鬼,只能從門窗入手。你們看這窗,地下是磚石,拿溼泥巴一抹,有石有泥,取的就是象形的‘山’,然而這山上沒樹,沒啥綠色植被,就像是一座荒山。荒山易聚陰,咱們再在裡邊畫一道雞鳴線,就相當於把可能鬧事的東西都圈在裡邊了。”
我和胖子忽然醒悟過來,這就像是一個老鼠夾子,夾子上放着食物,等着老鼠上鉤?
大爺爺點點頭,表示我們說的很對。
這白事之中,很多事情似乎都用到的是象形,也就是說,別人怕什麼,你就模擬什麼。我問大爺爺,那是不是護身符疊成三角形,也是取的不動如山的意思。
大爺爺點點頭:“的確有這種說法。”
我們轉頭看着抹了泥巴的窗戶和那條雞鳴線,感覺其實只用畫一條雞鳴線就成了吧?真有什麼東西,也不太可能突破雞鳴線衝進來。
大爺爺這樣做,是爲了讓那地中海吃點苦頭?
大爺爺搖搖頭不承認:“說不定他不來呢?”
這時候外面有人敲門,胖嬸在外頭喊,問我們要不要吃晚飯。
胖子肚子餓得直叫,大爺爺留在屋中,我們則跑出去吃了頓,順便幫大爺爺帶了點。回到屋中,發現房子裡多了許多變化。
除了門窗之外,牀頭擺向什麼的,都有一些微妙的變化。
還沒來得及仔細打量,這時候胖嬸又來敲門,她表情有些無奈:“晚上你們別瞎弄。”
大爺爺尷尬點了點頭,送胖嬸離開。
大爺爺回來之後說:“這在以前是常有的事。”
“咱們行賓幫人辦喪掙錢,黃皮子就專門靠鬧喪掙錢,所以有鬥爭是常有的事兒。”
我和胖子心想,怪不得胖嬸一臉見怪不怪的表情。
之後我們一直坐在屋內等着。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我和胖子靠着窗邊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外面有聲音,一個機靈,爬起來透過窗戶往外看。
只見到胖嬸引着一個老頭走到後頭來,胖嬸表情嚴厲,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那老頭對胖嬸點頭哈腰,胖嬸衝他吩咐了兩聲就回房睡了。
大爺爺說:“胖嬸是真敢動手打人的,所以這黃皮子不敢放肆。”
我們看到那老頭趁着月光,走到我們房門前,身邊還跟着一個黃毛狗子。
那黃毛狗子四肢短小,身軀細長,賊眉鼠眼的和那老頭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樣子。胖子說:“這應該就是那天晚上鬧事的黃鼠狼了吧?”
那黃鼠狼看到我們從窗戶裡頭探頭探腦,竟然還擡頭朝我們齜了牙,一臉邪性。
胖子說:“這玩意真邪門。”
我看也像,不邪門老頭也不會養。
老頭到了門前,剛準備敲門,那頭黃鼠狼就往後退了兩步,表情變得相當警惕。
老頭的神情也變了變,不知道從荷包裡摸出什麼東西,往門上摸了一遭,這黃鼠狼就開始跟中了邪似的,衝到門上又抓又撓。
我們聽到這聲音覺得瘮的慌,忽然的,也不
知道怎麼回事,我們都聞到一股子臭味。
胖子捏着鼻子說:“那黃鼠狼放屁了……”
這氣味臭的不行,感覺跟中了毒似,緊接着,我們身上一寒,也不知道爲啥,就是忽然變冷了。
四周突然靜下來,只聽到牆壁後面有絲絲輕響,就像是有什麼東西似的。
我和胖子還在納悶,一個影子一閃,忽然趴到窗戶上。那黃鼠狼不知道怎麼回事趴到窗戶上來了。
黃鼠狼邪性很重,我們被盯的發毛,這時候響起敲門聲。
老頭在外頭敲門,敲門的節奏非常古怪,三長兩短,三長兩短的敲,而且聽聲音,他每次叩門的位置都不太一樣。
大爺爺笑了兩聲:“這是敲棺,和鬼敲館不同。”
《禮記·檀弓上》有如下記載:“棺束,縮二,衡三;衽,每束一”。“棺束者,古棺木無釘,故用皮束合之。縮二者,縮縱也。縱束者二行也。衡三者,橫束者三行也。衽,每束一者。衽,小要也,其形兩頭廣,中央小也。既不用釘棺,但先鑿棺邊及兩頭合際處作坎形,則以小要連之令固,並相對每束之處以一行之衽連之,若豎束之處則豎著其衽以連棺蓋及底之木,使與棺頭尾之材相固。”
簡單來說就是古時棺木不用釘子,用皮條把棺材底與蓋捆合在一起。橫的方向捆三道,縱的方向捆兩道。橫的方向木板長,縱的方向木板短,“三長兩短”即源於此。
黃皮子根據這個改了個三長兩短的敲門法,在門上各處不一樣的地方作三長兩短的敲,也就是把整個門板當成了棺材來敲。
而且不消說,剛纔那老頭肯定還在門外潑了什麼邪性重的東西,這一敲門,再加上剛纔潑上去的東西,就很容易聚鬼。
老頭在外面敲了一陣,忽然就停了。
我和胖子面面相覷,本來趴在窗戶邊上的黃鼠狼這會兒竟然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大爺爺說:“你們要是開了陰陽眼的話,現在開門,就能看到有許多東西站在門外。”
我和胖子嚇的一抖。
“黃皮子肯定躲到別的地方看熱鬧去了,不過咱們也不用怕,你們聽我的,把窗戶打開。”
胖子說:“我去吧。”
我吞了口唾沫,拉住他,讓後兩個人一起跑過去把窗戶打開。
這窗戶一開,月光灑下,一股陰風吹來。
我們盯着那條雞鳴線,月光打在那後頭,雖然看不到,但不知道咋回事,總覺得那後頭站滿了人……
大爺爺說:“你們把我的毛筆拿來。”
胖子連忙翻箱倒櫃,找出一根毛筆。
奶奶以前的毛筆字就非常好看,只是不知道大爺爺寫的怎麼樣。
大爺爺也沒什麼講究,就是從包裡摸出個小瓶子,瓶子裡裝的白水,這東西是一早就準備好了的,不過我和胖子沒在意。
大爺爺用毛筆蘸着那白水在門後的紙上面隨便畫了兩道,我和胖子就忽然聽到一些輕微的風聲,緊接着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有種屋子裡頓時空了的感覺……
此時外面傳來一聲吼,那老頭不知道爲啥,就在外面喊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