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張晨遠去的背影,段天豪轉身大踏步走向了趙三家的大門,沒有進門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地上疼的直哼哼的趙三。
段天豪的一個手下慌忙蹲下扶起了趙三,非常有經驗的順手給了他一巴掌。
趙三被打醒了,擡頭見到了和殺神一樣的段天豪,嘴角撇了撇,像個受盡凌辱的怨婦般,嗷的一嗓子哭了起來,死死的保住了他的小腿:“大哥,我被三個小子打了,你要替我報仇啊!”
“你說被誰打了?”段天豪心中咯噔一下,猛的蹲下去雙手抓住了趙三的肩頭,厲聲的呵斥,“敢打勞資的人,不想活了?”
“三個年輕人,其中一個長的賊帥賊帥的。”趙三鬱悶的問,“大哥來時,沒有看到他們?”
“是不是剛纔那三個人?”一個壯漢馬上提醒段天豪,“我去把他們抓回來。”
“對,把他們抓回來,全部弄死,弄死。”趙三指着自己腫的變形的臉頰,向着段天豪哭訴賣慘,“您瞧瞧他把我打的,牙都掉了幾顆。”
趙三乾咳着又吐了口血在地上,段天豪手下的壯漢們憤憤不平的叫囂着要替趙三報仇,因爲趙三算是段天豪的罩着的,平時靠着用“精品車況”的藉口,設局訛詐貪圖便宜的人,沒少給段天豪送錢。
趙三和手下們叫囂着要把張晨三人追回來,不但要打斷他們的兩條胳膊三條腿,還要他們賠償損失,尤其是把趙三打的慘不忍睹,不賠醫藥費簡直人神共憤沒有天理。
出乎趙三等人意料的是,一向橫行霸道蠻不講理的段天豪竟然沒有任何反應,他高大的身軀站在原地默默不吭聲。
“大哥,那個長的帥氣的小子開的是一輛捷豹。”趙三猜不透段天豪的想法,爲了讓他給自己報仇,爲了能從張晨身上撈一筆,趙三強忍着臉頰鑽心的疼痛,站了起來,興奮的說,“估計非常有錢,咱們能撈筆大的。”
其餘的壯漢們聽說過捷豹是豪車,紛紛叫嚷着:
“能開捷豹,絕壁的有錢人啊!不能讓他們跑了。”
“對,把他們抓回來,先打一頓再說。”
“海邊市是咱們的地盤,這小子敢打趙三,反了天了。”
……
五六個壯漢聽趙三說張晨三人開的是捷豹,他們高興壞了,以爲逮到了一條大魚,能發筆橫財,相互吆喝着更加躍躍欲試,只等大哥發話,就要一起衝出大門去追張晨三人。
在六七個人炙熱的目光注視下,段天豪一直沒有表明態度,他臉上的顏色從黃變成了紅,又從紅變成了黑,三四種顏色來回變幻,預示着內心正在激烈掙扎。
最後,段天豪低下了大腦袋,喃喃自語的般的說:“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
海邊市爲惡一方的扛把子,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大佬段天豪竟然慫了,不敢去找一個毛頭小子的麻煩。
趙三和段天豪的手下們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張嘴結舌的愣了好一陣,最後一起炸了窩。
手下們哭喪着臉勸段天豪:
“大哥,好久沒有碰到這麼肥的羊了,兄弟們都餓瘦了。”
“對啊,錯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店了。”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能就這麼算了啊!”
……
嘴角滿是鮮血的趙三乾脆撲通跪倒在段天豪腳下,老淚橫流的抓住了他的褲腿,嚎喪了起來:“大哥啊,那小子打的是我的臉,踩的是您的顏面啊,您千萬要給小的報仇……”
“滾。”段天豪使勁掙脫了趙三的雙手,他本來不想明說,現在心頭火起忍不住了,擡起他42的腳丫子,踹在了趙三38的臉上,衝着他吼叫,“張晨是雞姐的弟弟,別說你惹不起,勞資也惹不起。”
“雞姐?張晨是雞姐的弟弟?”段天豪脫口而出的內幕消息,驚呆了跌倒在地的趙三和他的手下們。
他們全部傻傻的不吭聲了,他們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他們的老臉如同風中的白紙一般痙攣着,他們手捂着胸口,早已沒有了多餘的動作,一個個眼睛從橢圓形慢慢的一點點,一點點的變大,最後瞪的溜圓,簡直驚詫萬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確實啊,在海邊市道上混的,沒有人不知道天地大酒店雞姐,這個社團大佬中唯一的女性,這個另類,這個奇葩。
雞姐是海邊市所有大佬中唯一的女性,卻沒有人敢向她炸刺,敢和她瞪眼,敢小瞧她。
當年雞姐和一個大佬爭二手車市場周邊的地盤,獨自一個人單挑對方几十號人馬。
雖然臉上被砍了一dao,但是雞姐一個人砍翻了十幾個人,把對方一大羣人攆了四五條街,成了轟動整個海邊市全部社團最大的新聞。
說雞姐另類,奇葩,則是因爲雞姐自己殺傷力爆棚,手下還有雙花紅輥阿虎,四五十個亡命徒小弟,但她一直縮在二手車市場周邊經營她的天地大酒店,從不把手伸向別人的地盤,從不撈過界,從不多管閒事。
所以雞姐和海邊市所有社團大佬的關係非常融洽,每一個大佬都願意賣雞姐三分薄面,大家有了仇怨,會請她來調節紛爭。
段天豪就是因爲雞姐給張晨所在的四海車行打廣告,爲了搞好和雞姐的關係,特意上門去買車,結果買到了他非常喜歡的林肯領航員。
段天豪明白雞姐和她的小弟們全部出身福利院,他們之間的關係比至親的兄弟姐妹都親,比任何一個社團都抱團護犢子,比任何一個社團都敢打敢拼敢玩命。
即使被踩了面子段天豪也不會爲了趙三去得罪雞姐,不想因小失大被對頭們看笑話。
找他的麻煩?嫌命長嗎?
雞姐發起瘋來,六親不認的,
雞姐講義氣,兄弟多,夠狠,完完全全的震懾了叫囂修理張晨的壯漢們,他們和啞巴了一樣,低頭不吭聲了。
尤其是趙三和霜打的茄子似的,攤在地上一動不動,知道張晨三人和雞姐的關係後,明白自己挨的這頓揍是沒有地方說理了。
張晨三人不知道雞姐的名頭嚇壞了要報復自己的壯漢們,他們三個出了衚衕走向了停在廣場邊的捷豹XJ。
王龍飛打開了主駕駛的車門,卻沒有坐進去,猛的朝着張晨和侯磊叫嚷着:“不去下一家看車了,咱們去找個酒吧喝酒,去去晦氣。”
張晨和侯磊對視了一眼,無奈的苦笑,他們能夠體諒王龍飛此時鬱悶而又惱火的心情。
在網絡上找了三家號稱“精品車況”的賣家,結果實地見過的兩輛車,一輛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簍車,一輛連外表都懶的掩蓋的大事故車,還碰到了一個打算訛人的混球,若不是張晨揍了他一頓,三人說不定早被暴打一頓,搶光了身上所有的財物。
他們對網絡上這種叫嚷“精品車況”的賣家們實在是沒有了信心,覺得下一家根本不用去了,車況好不到哪裡去。
火車站廣場前寬敞的馬路是東西方向的,若是回學校或者去下一個買家那裡,必須返回東面來時的原路。
去找地方喝酒,則必須駛向西面去酒吧一條街。
捷豹XJ掉頭沿着廣場駛向了西面,王龍飛心裡有火,還降下了車窗透氣。
張晨和侯磊勸慰着王龍飛別生氣,等有機會了,在四海車行給他找一輛銳志,或者同樣以操控著稱的寶馬3系,斯巴魯……
突然,張晨的目光注意到了車外的廣場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慌忙喊王龍飛趕快停車。
張晨指着廣場上的大理石地面,激動的聲音顫抖:“你們看,那個是不是王強?”
“王強?”王龍飛和侯磊同時驚叫了起來。
王龍飛一腳急剎,車流中的捷豹XJ死死的停下,後面的一輛白色大衆途觀若不是車主反應及時,跟着剎車快,絕壁的一嘴親在捷豹XJ屁股上了。
後面的大衆途觀車主被驚險的情況嚇壞了,氣的馬上推開車門下來,一邊大踏步走向捷豹XJ,一邊破口大罵。
捷豹XJ的三個車門同時打開,張晨三人下了車,站在了一起,望着遠處熟悉的身影愣愣的出神,卻沒有理會朝着他們走來的大衆途觀車主。
大衆途觀車主長的人高馬大,胳膊粗壯的肌肉暴起,但是發現從捷豹XJ上一下子下來三個年輕壯小夥。
他猛的停下了腳步,臉上露出了驚恐和爲難的神色。
途觀車主此時心裡各種想法翻騰,徹底冷靜了下來。
他認出了前面原諒綠的車型是售價過百萬的捷豹XJ,琢磨着能買的起這麼貴的豪車,絕壁不是普通人,況且對方是三個人,自己就一個,真打起來恐怕佔不了多大的優勢。
不過途觀車主仗着自己有理,還是走向了捷豹XJ,不過沒有了剛纔的氣勢和咄咄逼人。
途觀車主走到了張晨身邊,儘量心平氣和的想討個說法:“哎,你們怎麼開車的?”
張晨的目光都沒有轉移,從褲兜裡掏出了錢包,把所有的一千多現金拿出來,看也不看,直接伸手拍在了途觀車主胸口。
“哎……”途觀車主條件反射般的雙手捂住了胸口的紅色華夏幣,兩眼瞪的溜圓懵逼了。
很快驚喜和興奮充斥着他的臉上,自己的車又沒有碰到,就給一把華夏幣,土豪啊。
途觀車主美滋滋的轉身離去,張晨三人依舊沒有看他一眼。
張晨望着遠處熟悉的身影,認出確實是王強。
只不過王強低頭跪坐在滾燙的大理石地面上,身旁還有一位上了年紀的婦女同樣跪在旁邊,轉身趴在了王強肩頭抽搐哭泣着,那痛苦的聲音悽慘悲涼,真的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王強的面前似乎是一張碩大的白紙,他手裡抱着一個鏡框樣的東西,上面的玻璃反射着炙熱的太陽光,特別刺眼。
張晨心裡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預感涌上了心頭。
“難道,難道,難道……”張晨失魂落魄的盯着前方,緩緩走向了王強,邁出的每一步彷彿有千斤的重量。
一步,一步,一步,張晨終於看清了王強懷裡抱着的鏡框裡是小妹的照片。
照片裡十一二歲的小王蕾留着齊眉的劉海,開心的笑着,不但有兩個深深的酒窩,嘴角的虎牙露了出來,天真無邪的樣子是那麼的可愛文靜。
王強身前的碩大的紙張上面,黑色的“求助”兩個字非常顯眼,張晨不用看也知道是小妹的病情惡化了,否則以王強好面子的性格,絕對不會出來乞討的。
火紅的太陽高懸在頭頂,烤的路過的行人腳步匆匆,沒有一個人願意在附近停留一步。
王強和母親身前的求助信上面,散落着幾張一元的紙幣或者硬幣。
但是王強和他母親爲了小妹,堅持着,沒有放棄一點點的希望,想要爭取哪怕一點點的機會。
明白了一切,張晨感到陣陣的眩暈,他的身體在顫抖,他的雙眼在流淚,他的胸口撕心裂肺般的痛。
他恨王強,這麼大的事情爲什麼不告訴自己。
他恨自己,爲什麼沒有讓父親去王強家看看小妹的情況。
他恨老天,爲什麼有如此殘忍的病痛折磨世人。
三人緩慢的走到了王強面前,太陽照在他們的後背,陰影籠罩住了王強和他的母親。
感覺到了異樣,王強猛的擡起頭,見到張晨的這一刻,他滿是淚水的臉龐先是露出了驚喜,旋即再次充滿了悲痛。
“張晨……”王強的嘴脣乾裂,聲音嘶啞,喊出了張晨的姓名後,再也無法說出一個字。
張晨蹲在王強的面前,伸開了雙臂攬住了王強和他的母親肩頭,三人抱頭痛哭好久,最後在王龍飛和侯磊的勸解下,三人才鬆開了對方。
“怎麼回事?”張晨哽咽的問王強,“你們不是去給小妹看病嗎?”
提起小妹,王強和母親更加傷心了。
“別哭,別哭,這裡太熱,咱們去車輛說。”張晨扶起了王強的母親,王龍飛挽起了王強,五人坐進了車裡,開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
王強哽咽着,說起了回家後發生的事情。
王強的家鄉是個八線小城市,那裡的醫院技術條件簡陋,沒有辦法做腎臟移植手術,更沒有合適的腎源。
有了錢,王強一家人帶着小妹興沖沖的來到了海邊市治療腎病最專業、最大的寧化醫院,滿懷着憧憬,希望能找到腎源順利治好王蕾的病。
寧化醫院不愧是大醫院,接待王蕾的主治醫師很快爲她找到了合適的腎源,可是王強一家湊到的幾十萬根本不夠治療的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