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送黑髮,父送子,是不能戴孝的,因此迎親的隊伍自然不會披白。其實這隻隊伍,只能算是保護公主鸞架,和迎親已經沒啥關係了,人都死了,你迎個毛的親。
弘禮自去安排,賜婚車隊中有飛雁,可以傳書,這事兒必須第一時間讓陛下知道,想辦法補救。賜婚公主是好事兒,可賜婚九公主就未必是好事,賜婚九公主又死了人,那就是天大的惡事。
大楚文武並重,陛下與文臣的關係不睦,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拉攏將門是必須的,手中有兵,那些文臣有再多的心眼兒也沒用,翻不起浪花來。
可賜婚九公主出了事兒,很可能惡了衛國公,那可是定西大將軍,帝國八大軍團長之一,手握十五萬雄兵,經營西南三十年。
待弘禮離開,朱大將軍道:“路上可是不太平?”
“是,沙盜聚而攻之。”
“哼!,魑魅魍魎,只會行見不得光的事情。”朱大將軍冷哼一聲,背後之人總歸就是那麼幾個,該死的老鼠。
羅藝道:“沙盜不足懼,背後之人策劃的厲害,若非有貴人相助,這趟倒是險些出事兒。”
“哦?”
“沙盜總數近三萬,還好並未齊聚,戰力雖不值一提,若是拖久了,倒是大麻煩。”羅藝說道。
朱重九一皺眉,他在西南經營三十年,荒漠有多少沙盜他再清楚不過了,滿打滿算,也不過十萬之數,還是分散在若大的荒漠之中,相互之間的關係也極爲複雜,若不是地方夠大,他們自己就能打破腦袋。
能一次聚積三萬沙盜,太出乎他的預料了,這背後之人,倒是真有幾分本事兒。羽林軍的戰力他是知道的,若沒有賜婚車隊,就算殺不光三萬沙盜,自身也是無礙的。
有九公主在,面對這麼多的沙盜,能平安到達這裡,連朱重九都很好奇,他是怎麼作到的。沙盜大部分無知,可畢竟有三萬之衆,總會有長腦袋的傢伙,只要一個拖字,就能把羅藝拖死。
至於羅藝所說的貴人,就更加奇怪了,西南荒漠,無州無府,除了定軍城周邊,哪兒來的貴人?
羅藝也不廢話,將他經歷的說了一遍,沒說是秘師,也沒說不是,自有朱大將軍去判斷。這是軍中常例,只說軍情,不能伸手亂指揮。
“此人……不俗。”
“來人,速調三千輕騎,順黃金古道向東,去接應商隊。”
朱重九沒下定論,可他派出三千輕騎,這個態度已經很明確了,極度的重視。要知道他自家的兒子進入高原四十八國,也只是帶了三千輕騎。
“大將軍,朱賦世兄是因何出事兒?”羅藝問道,西南已經安定了三十年,極少有戰事,就算有也是滅賊殺盜的小事兒。
高原四十八國,聽起來不少,事實上都是上國,四十八國加在一起,人口也不足千萬之數。若非這四十八國地處高原,高原上有氣疾之苦,大楚早就發兵把這四十八國滅掉了,畢竟四十八國佔着黃金之路,讓大楚的商隊,只能走到定軍城,繼續向西的路,正是把持在這四十八國手中。
定軍城,又稱定軍邊城,邊城,指的是邊境城市。大楚邊境有五大軍團,共有九座邊城,熟稱九邊。
西南定軍,只有一座邊城,也就是定軍城。以朱重九之能,三十年來,將這裡經營的如同鐵桶一般。雖上不得高原,滅不得四十八國,可四十八國也沒人敢招惹定西軍。
朱賦敢只帶三千輕騎,深入高原四十八國,就知道定西軍與四十八國之間,關係還算和諧,至少沒有太多的敵視。
“夜襲、火攻、刺殺。”朱大將軍說的極爲簡潔。
羅藝一皺眉:“全軍覆沒?”
以他對定西軍的瞭解,雖說裝備方面不如羽林,可實戰能力,還在羽林軍之上,畢竟是邊軍,打仗的機會比羽林軍多。一戰而沒三千輕騎,就算是入夜偷襲,再加上火攻,也不可能沒人逃出來。
“活三百,帶十二國軍甲武器,還有活口。”朱重九不屑的說道。
他媽的,當誰是傻子?夜襲、火攻加刺殺,活了三百人回來,還帶回來十二國的鎧甲兵刃,連活口都有,這髒水倒的也太狠了點。
如果只是這一戰,還說明不了什麼問題,若是把沙盜攻擊九公主賜婚車隊聯繫在一起,這問題就有點大了。
內外勾結,外殺大將軍嫡子,內劫皇室九公主,這是要造反?
羅藝是相對純粹的將軍,畢竟還年輕,對政治了解的不多。可他也明白,只要劫走了九公主,有太多的辦法讓朱大將軍難堪,這是想要逼他起兵?
顯然背後之人還有後手,以羅藝的才能,暫時還想不出來:“大將軍以爲,此事還有後續否?”
“必有,暫時還想不透。”朱重九說道,兒子被刺之後,他將五城十六堡,裡裡外外清洗一遍,數千人頭落地,這可不是泄憤,而是清理細作,這一查可不得了,有大楚國內各方的,有四十八國的,甚至還有其它邊軍的。
細作是清理了一大批,可他還是沒找出問題,也沒想明白對方的後手是什麼。有一種可能最爲可怕,卻只是猜測,還作不得準兒。他已經派出了大量的探馬,到目前還沒有消息傳回。
雖說只是猜測,朱重九還是不敢有半點鬆弛,已經下令,各部開始備戰,整備軍械糧草。大楚並不富裕,作爲邊軍,三十年無戰事,每年的軍費有限,若非有邊市撐着,朱重九這個大將軍作起來就更難了。
“不如……不如請教一下那位貴人,大將軍以爲如何?”羅藝想了片刻,想不出主意,突然想起雷諾,那位很可能是秘師,沒準兒能有辦法。
“可。”朱重九也想試試,那位出奇謀的貴人,到底有多貴。
“傳右將軍楊鋒。”
雷諾這邊,看時間差不多了,下令開拔,車隊慢慢悠悠的回到正道,向定軍城方向而去。
距離三角牛遷徒之路不遠,雷諾神色木然,心頭一緊。財神示警,有三千輕騎,正飛奔而來,距離五百里。這支隊伍行進神速,按目前的速度,用不了一天,就能到達這裡。以他對大楚行軍的瞭解,這已經是強行軍的速度了。
有危險!
三千紅色方框之中,雷諾看到一個綠色方框,拉近鏡頭一看樂了,這不是羅藝將軍嘛,看來是自己多心了,這是定西軍來保護車隊的?
這位羅藝將軍不着調啊,身爲賜婚車隊的守護將軍,把人送到了就回來接商隊,這麼作合適嗎?
一天之後,車隊和騎兵終於碰頭了,田守仁和餘正清都緊張的不行,虎家三位臉都嚇白了。看到雷諾一臉的平靜,這才稍稍放心。
“雷先生,怎麼辦?”田守仁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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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命車隊繼續前進,虎牙隨我上前即可。”
車隊居然沒停,繼續向前,隊伍最前面的羅藝和楊鋒對視一眼,臉上盡顯驚訝之色。在荒漠之地,路遇三千定西軍,哪個商隊敢不讓道?
楊鋒取大楚戟,左右一揮,輕騎分列兩側,車隊在膽顫心驚的田守仁、餘正清的率領下,從兩軍之中繼續前行。看到馬上的將軍,俯身一禮,並不停留。
羅藝和楊鋒微微點頭,不過是些商賈,點下頭已經是莫大的臉面了,這臉面不是給車隊馱幫的,而是給那位尚未謀面的貴人。
田、餘兩人,從最初的心驚,走着走着,就覺得無比的自豪,試問西南走黃金之路的馱幫,誰有他們這般威風,敢在大軍之中穿行?
此時雷諾已經打馬來到近前,看着羅藝微微一笑,並不答話。這幾天,他也弄明白了秘師是什麼,田守仁知道的還是挺多的,這個身份好啊,雷諾喜歡。
雷諾當然知道自己不是秘師,可冒充一下,還是可以的,反正只要自己不承認就好。聽說秘師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是秘師,這就更妙了。
楊鋒是右將軍,身份高貴,在沒弄清雷諾身份之前,他是不好開口先說話的,雷諾也不說話,羅藝知道,該自己出馬了。
上前捶胸爲禮:“某羅藝,羽林軍中郎將,可是雷諾雷先生當面?”
“正是。”雷諾微微點頭,哥早就認識你,是你沒見過我。
“末將謝雷先生救命之恩。”說完又是一禮。
十三天前,若非雷諾派田守業等人相助,羅藝就算不死,怕是也不會好過。九公主丟不得,沙盜又太多,能不能堅持到定軍城的迎親隊伍,還真不好說。
“無妨,區區小事爾。”雷諾淡然笑道,裝逼這種事情,大家在學校裡都玩過,沒有不會的,只分玩的好壞。這次,雷諾覺得自己裝的還可以。雖然還沒達到無形裝逼的最高境界,刻意的成份比較大,好在大楚人實在啊。
“朱先生,這位是定西軍右將軍,楊鋒將軍,受定西大將軍、衛國公之命,親率三千輕騎,守護先生安危。”
“有心了。”這次裝的不好,雷諾不知道大楚的習慣,覺得裝的有點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