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歸將茶水飲盡,輕咳一聲說道:“先生,想要解決倒是有幾個方法。最好的自然是先生進階提升修爲,這樣一來,筋骨的承受能力大增,自然就無妨了。若是短時間內,無法提升,就必須先停止服用紅參,慢慢等待筋骨強壯。”
說來說去,還是雷諾的武道天賦太差,虛不受補。
“除此之外,子歸倒是突發奇想,或可以金針引導紅參藥力,誘出體外,未必不是可行之法。”
雷諾下意識的就想搖頭,這不是拿自己當實驗品嗎?聽他說的,‘突發奇想’、‘未必’,這些詞彙加在一起,讓人心驚啊。
不過他強行忍住了,象子歸這樣的醫家,要鼓勵,不能打擊啊。在地球上,沒有那位了不起的裁縫,就沒有西醫,學問這東西,都是一點點研究出來的。
嗯,只要不拿自己當實驗品就好。
再想深一層,雷諾又覺得,當這個實驗品,似乎也沒什麼,畢竟不是象李斯那種不靠譜的大手術,只是用金針引導,應該死不了人吧?
“子歸可有把握?”雷諾爲了鼓勵大楚的醫學研究,決定還是先問清楚再說。
“把握談不上,只是覺得有此可能,象先生這種情況,子歸還是第一次遇到。好在先生體力的藥力,暫時還不會有太大的影響,金針引導,亦不會傷身,試試亦是無妨的。”子歸說道。
雷諾又猶豫了,他總覺得子歸醫家不是很靠譜的人,把自己交到他手裡,心裡沒底啊。
“那若是留在體內,又無法進階,最後會如何?”雷諾問道。
子歸搖搖頭。
你倒是說話啊,最煩這樣的醫生了,問你病情,你直說就好,一個勁搖頭,就不考慮一下病人的心情?
“先生,子歸說過,您的情況前所未有,將來會發生什麼,子歸不知,以子歸從醫多年的直覺,是不妥的。”
好一會兒,雷諾作出一個艱難的決定:“那就請子歸妙手回春。”
子歸一聽就高興了,他就喜歡奇怪的病症,普通的病人,多得是醫家可以治,沒意思。
回帳中取醫箱,在墨香的伺候下,脫去衣衫,全身只着牛犢短褲,一根金針刺入左臂,雷諾左臂如火炙一般,一股滾燙的熱流,從手指向肩膀涌去,片刻間,在肩膀處集成一團,越發的火熱了。
還好,這種疼痛雷諾還是能忍住了,更多的是燙和漲。
接着是右臂、左腿、右腿,四團火球在身體裡滾動,最後集於小腹處,融合成一團大火球。
子歸的手段,讓雷諾相當驚訝,他一直以爲,大楚的醫家,都是靈魂系的,治活了是水平高,治死了你活該,如今看來,倒是小瞧了大楚醫家。
“先生,應該感覺到藥力堆集,大部分已經被金針誘引到腹部,接下來就要取藥離體了,可能有些疼,請先生忍耐片刻。”
子歸從醫箱裡取出一根更大的金針,一隻銀碗。將金針刺入那團火熱之中,針尾用銀碗接着,輕輕捻動金針。
沒有子歸說的疼痛,反而是麻、癢、酥,這滋味並不好受,肌肉不受控制的顫抖。好在雷諾比較怕疼,麻癢倒是能承受。
子歸敬佩的看着雷諾,以他的分析,體內取藥的痛苦,十倍於服用青紅果,怕是與李斯的手術不相上下。看金針四周的肌內顫抖就知道,可先生居然只是微微皺眉,了不起!
隨着子歸捻動金針,從針尾處,流出一滴紫色的液體,接着越來趣多,小半個時辰,流出整整一碗。隨着紫色液體流出,雷諾感覺到那團火熱也隨之消失。
還好,自己猜測的沒錯,這種金針取藥,還是相當安全的。
從第一滴紫液流出開始,不遠處的小龍駒就開始躁動,虎牙在一邊不停的安撫,卻沒半點作用,桌上的麪包蜂蜜,直接被它無視了。
雷諾卻看出異樣,小龍駒的眼睛太漂亮了,而且感情豐富,象是會說話似的,從它眼中,雷諾居然看到了渴望。
它在渴望什麼?順着它的目光看去,小龍駒居然一直盯着銀碗,還有碗中的紫色汁液。
“子歸,這些液體?”雷諾問道,小龍駒怎麼會對這東西有興趣?
“先生,千萬不要小看這碗毒液,它原本是衆多紅參的精華,聚集過多,時間久了,會變得奇毒無比。本質上,它依然是紅參藥汁,可內中已經產生變化,要深埋於地下方可。”
“有毒?”雷諾更看不懂了,他相信自己沒看錯,小龍駒眼中滿是渴望,它想要這碗紫色汁液,出於高傲,纔沒有掙扎,卻吟嘯不停。
“是的,這確定毒汁的毒性極爲鋼烈,就算宗師喝下去,也是九死一生。”子歸肯定的說道。
別說這是從雷諾體內抽取出來的,就算直接將上百株紅參凝鍊成汁,一般人也不敢直接服用。藥力過猛,便成了虎狼之藥,是會死人的。
野參在藥材之中,已經是性情最爲和平的,雷諾又是一株株的服用的,因此只是將過多的藥力堆積在體內,就象一顆不定時炸彈藏於體內。
子歸不敢肯定,是因爲雷諾這種情況,無例可尋,整個大楚,你也找不出一個能在半年內,服下上百株紅參的權貴。
事實上,雷諾服用的紅參數量,比子歸想象的還要多。自從傷勢好轉,能夠下地之後,爲了提升修爲,雷諾的紅參就沒停過,少的時候一天一株,多的時候能啃下去三、四株,平均下來,一天兩株都是少的。
這還沒算平是嗑下去的保命丹,參丹那麼差的藥,雷諾是看不上的,都當加班費發下去了。
“如果餵給它喝呢?”雷諾伸手一指小龍駒,虎牙當時就聽傻了,不好,先生又要發瘋了!
虎牙雖然不是軍人,可他同樣喜歡龍駒啊,這種生物,就沒人會討厭好吧。就象在地球上,你能找出幾個討厭豪華飛車的?
“這個……”子歸陷入沉思,他是非常純粹的人,一心只在意醫術,其它的都不在考慮範圍內。
這碗液汁中,所蘊含的藥力是相當恐怖的,人服下去,肯定是九死一生,可龍駒不是人,承受能力遠強於人類,服下去會有什麼效果,難以判斷啊。
至於液汁是從雷諾身體裡取出來,惡不噁心這種事情,他連想都不會想,狗還吃屎呢,動物和人是不同的好吧,屎中有狗需要的營養成分,和味道無關的。
你要說味道,人還吃臭豆腐呢,你怎麼解釋?有些臭豆腐比屎還臭!
“先生,子歸無能,對龍駒瞭解不多,無法判斷。子歸建議還是不要試的好,龍駒難得,不該冒險的。”子歸沉思良久,不得其法。
“有道理。”雷諾更欣賞子歸了,雖說他有點不靠譜,那不是他的問題,而是整個大楚醫學界太過落後了。
穿好衣服,端起銀碗,走到龍駒面前:“想喝嗎?”
虎牙當時就斯巴達了,先生您不是說,子歸說的有道理嗎?
高傲的小龍駒,思想鬥爭之激烈,外人是無法看懂的,偏偏雷諾覺得他從龍駒的眼中看懂了,這太有意思了。
“再問一遍,喝不喝,不喝我倒了喲,你也看到了,這是從我體內流出來的精華藥液,就這麼多,以後想喝還未必有呢。”雷諾恐嚇小龍駒,雖然它根本聽不懂。
語言無法交流,雷諾覺得,就象自己能看懂它的眼神兒,這小傢伙應該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小龍駒最終還是沒忍住,伸出舌頭一卷,銀碗中的紫液就被喝光了。子歸以不可思議的靈活,瞬間到了龍駒面前,伸手搭在龍駒的脖子上,他要研究一下,龍駒喝了紫液之後,身體會有何變化。
這個變化來的有點快,小龍駒伸出前蹄,一蹄子將子歸踢飛,差點將帳篷壓倒,子歸畢竟不是武者,這一蹄子就讓他失去了行動能力。
緊接着,小龍駒吟嘯一聲,脖子一揚,繩子沒斷,栓着繩子的柱子直接被扯倒了。宮初蕊一把抱起雷諾,另一隻手拎起墨香,沖天而起,撞破帳篷,腳尖在帳篷上一點,人已經到數十米之外。
帳篷轟然倒塌,一道紫光從帳篷裡竄出,一路吟嘯着,在營地裡瘋狂的奔跑着。
“哪裡逃?”羅藝怒吼一聲,撲了過去,紫光已經從他身下一閃而過,羅藝用力過猛,直接撲倒在地。
“抓住它。”
“這裡,在這裡。”
“快來人啊……”
一時間,營地裡人仰馬翻,大羣的戰馬被紫光騷擾,四處亂跳亂跑,人喊馬嘶龍吟……
“保護先生,我去看看。”李斯縱身而去,向紫光追去,可憑他宗師的速度,居然完全無法跟上那道紫光,別說追上,他甚至看不清紫光到底是什麼怪物。
虎牙扶着一臉不可思議的子歸,從倒塌的帳篷裡爬出來,看着遠去紫光,一臉的惆悵,別人不知道,虎牙可是親眼看着的,那道紫光,絕對是小龍駒,再不會錯的。
小龍駒,可以跑的這麼快?居然能在人眼中只留下殘影?
可惜,小龍駒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