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依舊是一片黑暗。
狹小的帳篷裡,兩人只能屈膝各自坐在帳篷的一側。
凌千寒一直在翻閱着她的個人終端,也不知道想要從中瞭解到什麼有關阿穆拉綠洲的蛛絲馬跡。
而李凌齊在見到對方皺着眉頭思考事情的模樣後也不敢去打擾她,只能無聊的逗弄着自己個人終端裡的虛擬寵物。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種失重似的下墜感和顛簸都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不見。
在李凌齊一次下意識的掀開窗布看向外界的時候,他陡然間發現,入眼之處已然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光芒隨着李凌齊動作將整個帳篷內部照亮。
已經等待外界產生變化多時的李凌齊有些激動的看向凌千寒,卻發現對方正睡眼惺忪的望着自己,一臉茫然的神色,竟是不知何時昏睡了過去。
剛剛睡醒的凌千寒給人以一種不同以往的呆萌感覺,讓李凌齊愣了一瞬間,隨即在對方變臉之前跌跌撞撞的鑽出了帳篷。
而剛剛走出帳篷,李凌齊便腳下一軟,險些摔倒在地。
若不是他的反應靈敏怕是已經和這滿地的白色土壤來一次親密接觸了。
略微的活動了一下自己由於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變得有些酸澀的四肢,李凌齊有些好奇的抓起了一把地面上的白色土壤觀察起來。
正常來說,無論四肢是否酸澀,李凌齊都不至於在走出帳篷的那一刻好似踩空一般、差點跌倒在地。
但李凌齊在邁出帳篷的瞬間確實產生了那種雙腳懸空的特殊感覺,所以他才下意識的用力去保持平衡,結果反倒是讓自己失去了平衡、險些摔倒。
當他雙手撐在地面上的時候,也就明白了讓他產生那種錯亂感覺的源頭赫然是腳下的這些白色土壤!
也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材質的土壤,無論是李凌齊用手揉搓還是切實的踩踏都反饋給他一種不着力的感覺。
然而當他去仔細觀察後才發現,這種構成地面的白色顆粒不僅有着相當強度的韌性,也有着極其優良的承載性,哪怕李凌齊揹負着沉重的行軍包野難以讓它們產生明顯的凹陷。
這種感覺和現實近乎截然相反的情況讓他難免產生一種光怪陸離的不真實感。
就在李凌齊抓着白色土壤研究的時候,凌千寒也從帳篷裡走了出來。
眼見着對方從帳篷裡走出來,李凌齊卻是很腹黑的沒有提醒對方這片白色土地的異常,打算見識一下永遠擺出一副成竹在胸模樣的凌千寒,被這種奇異的反差感給弄得措手不及的糗樣。
然而,李凌齊很顯然是想多了。
只見凌千寒在剛一踏上白色土地的時候身形一頓,很顯然也是察覺到了那種一腳踩空的感覺。
只是接下來對方卻沒有過度的用力去保持平衡,反而順帶着就正常的邁步繼續向前,一副全然沒有被這種怪異感覺所影響到的模樣。
“一直盯着我做什麼?”
凌千寒發現李凌齊從自己鑽出帳篷就一直盯着自己,眼神裡一開始帶着些許期待轉而又很快變成了不甘和疑惑,不由得有些奇怪的問道。
“咳咳,沒什麼……”
李凌齊自然不可能實話實說,卻是又忍不住旁敲側擊的問道:
“凌隊,你沒感覺這片土地有什麼不同嗎?”
“你是說這種踩上去和實際結果有着強烈反差的雲土?”凌千寒看到李凌齊手裡抓着的白色顆粒笑着說道。
“雲土……”
李凌齊呢喃了半句,隨即有些驚喜的看向凌千寒,有些激動的問道:
“難不成凌隊你認識這種白色土壤是什麼東西?!那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們現在在哪裡?!該怎麼出去?!”
按照李凌齊的想法,倘若凌千寒見過這種土壤的話,那有之前的那種反應也就不足爲奇了。
這片白茫茫的地界雖然現在尚且沒有出現任何危險,但是李凌齊一直都有種不安的感覺繚繞在心頭,讓他不想在這片區域裡多呆片刻。
可惜凌千寒也只是通過各種文獻資料對他們所在的位置有了些許的猜測,該怎麼離開尚且沒有什麼頭緒,所以她的回答註定是會讓李凌齊失望的了。
只聽凌千寒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也是第一次見這種奇特的土壤,雲土是我現起的名字。但你沒有感覺很貼切嗎?似雲非雲,似土非土的一種物質,恐怕也唯有這種地方會有了吧?”
一邊有些感慨的說着,凌千寒也抓起了一把地上的白土細細的用手研磨着。
感受着這種奇特的材質,凌千寒心裡所產生的驚詫一點也不弱於李凌齊,只是她能夠很好的去適應和分析各種狀況,也就沒有把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表露出來,反而相對輕鬆的去感染着自己周圍的一切。
而李凌齊聽到凌千寒的答覆卻是不免有些落寞。
他的嘴上沒有說什麼,原本握在手裡的白色顆粒卻好似流沙一般散落在地。
凌千寒見狀蹲下身來,輕輕的將手裡的白土放在李凌齊的手上,難得的用有些溫柔的語氣說道:
“怎麼了?到了這種地方有些不知所措了?”
“嗯……”
李凌齊看着緩緩落入自己掌心的白色顆粒默默點頭。
明明他心裡很清楚凌千寒也並不是無所不能的神,可是他卻總是會對這位帶領着人類在未來力挽狂瀾的女人抱有過多的希望和期待。
希望對方是知曉一切的,期待她可以輕而易舉的帶自己從這裡走出去。
這種期待在破滅的時候總是會格外的難過,就好像當初他眼見着凌千寒頻死的時候會格外驚慌一樣。
因爲對方雖然不是神,但在未來人們的心裡,她比神更厲害。
當她葬身星海的時候,從來人們都是隻埋怨的說不該讓凌千寒去親自參與第一次反攻行動,倘若她活着見到健身操是出世人類就有希望了,……
從沒有一個人會去埋怨凌千寒帶着人類最精英的一批人赴死才導致了人類處於一個青黃不接的狀態,從而讓第二次反攻成爲了無力的掙扎。
這是凌千寒對面追星者文明以弱對強、以少對多依舊戰無不勝所帶來的信念和信任。
只是李凌齊現在活在了還不是戰無不勝的凌千寒身邊。
或者說,無論是那一個時代的凌千寒都不曾覺得自己是先知先覺、戰無不勝的。
所以不曾知曉李凌齊所思所處的她也唯有用屬於自己的辦法去開導對方。
只見凌千寒將自己的手掌包裹在李凌齊握着白色顆粒的拳頭外面。
一邊讓李凌齊去感受那種超脫白色顆粒承載力的真實觸感,一邊看着對方的眼睛,很認真的說道:
“至少我們還活着,對嗎?”
“那走出去又有什麼難的?”
“只要這片土地上有着一個活人走出去,那我凌千寒就可以出去,你李凌齊也可以出去!”
“倘若這片土地上不曾有人離開,那你我又爲何不能是第一個?!”
說這些話的時候凌千寒的眼裡只有平靜和認真,就好像她一直以來都是是這麼想、這麼做的,這些話也並非是爲了去安慰李凌齊而隨便說說的心靈雞湯。
而李凌齊看着對方的這副模樣不禁想到了每一次星空衛隊出征前在光幕上所見到的凌千寒。
她們的心是一樣的。
事在人爲,人在即可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