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東區,殿東西街北路南口。
這只是在偌大的殿前東區裡一條不怎麼起眼的小街道。
因爲毗鄰一條還算有名的小吃街,這條不算長的步行街上每天的人流量還算可以,也時常能夠見到時尚的年輕天庭男女或悠閒或匆忙的經過。
這些年輕的天庭男女養活了這條街道上爲數不多的小商小戶,也爲這古老的天庭時刻翻新着、灌溉着一種叫做活力的東西。
說起來,天庭人的壽命由於生命序列的變動其實相較於地球人來說是很長的。
和傳說中類似,普通天庭人無病無災的情況下能夠活過八百個年頭。
而歲月的延伸也就意味着更久遠的青春,當你二百歲的時候,看起來也許就和二十歲一樣年輕漂亮。
被李凌齊所注意到的那個女人就有着二百多歲了。
倘若她的生命序列足夠穩定的話,她依舊可以容顏不老、依舊可以充滿青春活力、依舊可以肆無忌憚的再過幾十年前擁後簇、紙醉金迷的生活。
可惜的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也不存在倘若,當李凌齊“看”到她的異常的時候女人就已經處於序列崩潰的邊緣了。
對凌千寒那番挑釁的舉動所帶來的滿足感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只是一瞬間,她那完整有序生命序列就徹底的分崩離析了。
生命序列的崩潰是極其微觀的事情,而女人生命序列崩潰的表象還需要一個短暫的發作過程。
只見原本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搖曳生姿的女人猛然間的身形變得佝僂了起來。
她的手死死的扒着自己胸口和鎖骨,就好像是呼吸困難一般,呼哧呼哧的費力哼鳴着。
女人身邊的朋友們見到她的異狀不由得一愣,隨即連忙圍在了女人的身旁對其噓寒問暖,而女人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含糊的咳嗽着、嘶吼着來宣泄那從她身體的各個角落傳來的痛楚。
很快女人的意識就模糊了。
而讓她意識模糊的原因卻不是那由全身上下傳來的劇烈疼痛。
實際上,此時的女人已經感受不到那種疼痛了,因爲序列崩潰所帶來的影響在短時間內就擴散到了女人的大腦乃至全身的各個角落。
這種生命序列級的變動是極爲隱晦的,所以此時的女人看起來外表尚且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然而在李凌齊的眼裡,已經“炸了”的女人現在卻儼然成爲了混亂的代名詞。
因爲他感覺到了一股暴虐的波動正在對方嬌小的軀殼內橫衝直撞、即將掙脫這副軀殼的束縛!
這種感覺很突兀卻又很真切,就好像是他當初學着趙夢琪的模樣去擁抱太陽的時候所進入的那個世界帶給他的奇特反饋一般,如夢似幻卻又真實存在。
這讓李凌齊不由得腦海中想起了昏迷前趙夢琪所說的話。
就在李凌齊愣神的一瞬間,在他的感知中,女人身體內的那股暴虐的波動已然徹底充斥了女人的全部。
莫名的,李凌齊心底浮現出一絲預感,她要“變身”了!
顯而易見的是,女人並不是奧特曼,她的手裡也沒有各式各樣的仙女棒。
所以女人看似主角般的變身機會只能落得一個活不過一集就被打倒的配角結果。
簡而言之就是,她成爲了被奧特曼欺負數百集都不會重複的諸多小怪獸中的一員。
然而生活不是電視劇,也沒有奧特曼來拯救世界,所以當女人整個皮膚都炸裂開來、開始按部就班的像是序列崩潰的其它人一般變成一隻怪物的時候,她身旁的那些朋友們就遭殃了。
只見女人最先產生變換的是她早已經被指甲劃破的胸口。
撕裂的皮膚和從中涌現的細胞在一瞬間就反向的將女人乃至她周邊噓寒問暖的朋友包裹了起來。
這種包裹是不全面的,所以尚且能夠看到些許女人原本白嫩的皮膚掛在血肉模糊的新生細胞上、也能看見露出了大半個身子正在掙扎的女人同伴們。
這種變化大概是十分痛楚的,哪怕女人已經失去了意識,可是變成了怪物的她依舊不時的發出哀嚎聲,同時本能的向着她昔日的朋友們走去。
可以看得出,變成了怪物的女人雖然醜陋、畸形但十有八九是沒有惡意的,因爲她並沒有拖動她分不清手還是腳的上肢去做出什麼進攻性的動作。
只不過親身目睹一切發生的友人卻是驚呆了,當他們見到女人在變成怪物“吞噬”了身旁兩人後靠近自己,本能的就做出了厭惡和害怕的反應。
這種反應刺激到了意識依舊一片混沌只能依靠本能來行動的女人。
變成了怪物的她不能理解爲什麼潛意識裡親近的人會給她這種反向的反饋,所以本就處於一直混亂狀態的怪物瘋狂了。
這是一隻尚且甩這兩位活人的怪物,而她瘋狂的第一個舉動就是扯下了在自己身體上散發出和她面前的“友人”相似情緒的累贅。
淒厲的叫聲傳遍了周邊的街區,大捧的鮮血伴隨着女人朋友被撕扯出現的傷口灑落在地。
變成怪物的女人似乎還留有一些畏懼鮮血的本能,當她將那位不幸半個身子都陷入她身體的友人拽下來之後,發出了一聲嘶啞的尖厲咆哮。
這咆哮聲中帶着恐懼的意味,而女人的行動也證實了這一點。
她很是突兀向着人相對較少的街道對側飛奔而來!
也許是尚且記得李凌齊和凌千寒兩人的模樣,她奔跑的方向正好就是兩人所在的位置!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對方四肢着地的緣故,由女人所變成的怪物明明一副運動不協調的模樣但她奔跑的速度卻是絲毫不慢。
李凌齊兩人與之相距大概有二三十米的距離,而對方只是用了不到一秒的時間就已然跑過了大半。
眼見着怪物向自己襲來,李凌齊下意識的將自己手裡的小吃轉交給了凌千寒,擋在了對方的身前、做好了迎敵的準備。
而凌千寒掃了眼怪物,知曉對方奈何不了隨時能將衣服底下的單兵外骨骼裝甲變成機甲的李凌齊也就心安理得接過了李凌齊手裡的小吃並且在他背對自己的瞬間一口叼住了一顆小肉糰子。
也就在此時,那由女人所變成的怪物已然到了兩人七八米開外。
眼見着下一秒李凌齊就和對方發生碰撞的時候,一道身影突兀的從旁邊躲閃開來的人羣上方竄出、擋在了李凌齊和凌千寒兩人的身前。
從對方壯碩的背影來看,他應該是一位漢子。
伴隨着這道身影出現、從對方口中喊出的略帶不滿的粗獷話語更是讓李凌齊確認了這一點:
“發什麼愣呢!沒看到別人都跑了嗎?!速度撤到安全距離以外!”
嘭!
就在這突兀的出現在李凌齊身前的身影說話的功夫,那由女人變成的怪物已然和他碰撞在了一起。
微薄的煙塵伴隨着兩人的碰撞被從地面上激起,身材壯碩的漢子被撞擊的不由得退後了兩步,隨即他大概是想到李凌齊兩人尚且在他身後,便猛地一踏、死死的頂在了原地,沒再倒退半分。
而這怪物被出現在兩人身前的漢子一撞不由得吃痛的嘶吼了一聲,緊接着視線越過漢子發覺李凌齊和凌千寒兩人也在悄悄的遠離她,發出了一聲痛苦而憤怒的咆哮。
伴隨着對方的咆哮聲,帶着咕嘰咕嘰吃着肉糰子的凌千寒撤退的李凌齊清楚的看見對方僅剩的嫩白皮膚也在寸寸崩解,他的心底再度泛起了當初見到女人時的那種感覺。
只是不待他向那位和怪物纏鬥在一起的漢子發出警告,他的嘴裡突然被塞進了一隻活蹦亂跳的小肉糰子,卻是凌千寒發覺自己將其三兩口就給吃的僅僅剩下一個了,有點於心不忍的把最後一個丟給了李凌齊。
也就在此刻,那位漢子的隊友們也一一越過人羣,開始主動的帶着這些反應比別人慢半拍的羣衆撤離到安全區域。
嘴裡噎着小肉糰子,這提醒的話自然也就說不出口了,李凌齊也只有密切的關注着怪物以及與之搏鬥的漢子的動向,順便不滿的瞪了凌千寒一眼、真香的嚼着小肉糰子。
而凌千寒見狀則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目光看了眼兩方戰鬥的方向,繼續低頭審視李凌齊的小吃裡有那些是自己沒買的。
凌千寒沒有說,剛剛那顆小肉糰子是她故意塞到李凌齊的嘴裡的。
而李凌齊也沒說,他在嚐到了那小肉糰子上帶着甜甜味道的汁水時已然明白了凌千寒的想法,但他不贊同。
目光回到那位漢子和由女人所變成的怪物身上。
當兩人退到安全距離之後李凌齊纔有功夫去遠距離的仔細觀察一下交手的雙方。
那位擋在他們身前有着粗獷聲線的漢子並不是男性,而是有熊氏的姑娘。
之所以判斷對方是姑娘而非真正的漢子,是因爲這位有熊氏姑娘的胸肌異常的發達,超出了李凌齊對漢子的界定範疇。
這位有熊氏姑娘的身上穿着和他們在接引亭內所見到的女人(塗鸞)類似的衣甲。
只不過倘若說這身衣甲穿在身材窈窕婀娜的塗鸞身上是貼身的作戰服、讓人一飽眼福的話,那穿在這些有熊氏族人身上就好像是中世紀的盔甲一般,猶如一個個鐵桶。
此時,疏散了人羣的其餘幾位有熊氏族人也已經匯聚在了最初擋在他們身前的那位有熊氏姑娘的身旁。
然而人數的增多並沒有讓他們取得壓倒性的優勢,因爲那位由女人變成的怪物在李凌齊兩人從它不遠處倒退到安全區域的短暫時間裡,它又產生了新的變化。
在它那些裸露在外的皮肉上形成了也不知道是結痂還是鱗甲的堅硬外殼。
這層外殼的材質看上去與這些有熊氏族人身上穿着的衣甲有些類似。
只不過那出現在怪物裸露皮肉外的外殼上充斥着坑坑窪窪的褶皺和不均勻的微小骨刺,又讓人不敢肯定其與這些古老氏族子弟身上戰甲是否是同種材質的東西。
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層堅硬外殼的出現給這些有熊氏的族人帶來極大麻煩。
而這種麻煩直接的導致了哪怕他們佔據了人數上的優勢也很難輕而易舉的制服對方。
這是一個明眼人都能見到的麻煩。
那就是原本和怪物激情碰撞有來有回的那位有熊氏姑娘此時已然不再敢和身上分佈着不均勻骨刺的怪物正面碰撞了。
她的臂膀上還留有一次不經意的碰撞後所留下的巨大穿刺型傷痕,是她已然很是注意對方甲殼上的骨刺分佈進行躲閃後留下的。
很顯然,雖然這隻怪物的眼神依舊渾渾噩噩的,但是它那流淌在生命序列裡戰鬥本能已經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