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數十支能量武器、林林總總的近百人從周邊的廠區內匯聚而來,胡業那隔着隔離盾看起來有些扭曲的臉龐有些不自然的抖了抖。
掂量了一下手裡紙片似的隔離盾,胡業知道自己這回想要全身而退怕是有點難了。
難歸難,可要說不想那肯定是假的。
尤其是胡業這種自覺年輕力壯還有那麼幾分天資與顏值的傢伙,先前那般羣獸環伺的境地都莽出來了,面對這些安保人員,總是要嘗試溝通一下的。
不提用自己愛與光輝形象感化對方的問題,只要這百多人裡有那麼三五分猶豫,六七分驚詫,一二分荒誕憤怒,他也就有了十二分的生機。
更何況胡業覺得自己未嘗不可以用愛與關懷感化對方,畢竟哪怕是五大三粗的壯漢也難說會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愛好不是?
一邊想着脫身的辦法,胡業一邊抖手拿出了一枚金屬製的徽章衝對方喊道:
“我乃是和光新城氏族聯合調查團探……”
胡業的語速極快,然而對方的能量彈更快,未等胡業自報家門,一連串的能量彈已然對着半邊探出隔離盾的徽章齊射而來,近乎瞬間就將其從胡業的手裡打飛,連帶着隔離盾也是晃動不已。
略微的甩了甩手,感受着那遠超安保人員標準威力的能量彈,算是實錘了對方是敵非友的身份。
如此一來,胡業看向這些安保人員的眼神亦是變得凌厲了許多。
只是凌厲歸凌厲,眼神終究是殺不死人的。
一隻目光再凌厲的小雞仔似乎也阻止不了百多隻虎視眈眈的大鵝摧殘。
此時的胡業就彷彿是那即將遭受蹂躪的一方,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像是姬雄所見的那些氏族子弟般被擺弄成各種奇怪的模樣。
當然哪種模樣都不是胡業想要的,能逃跑他還是比較傾向於跑的。
所以他還是決定繼續貫徹自己愛與正義的化身人設,爭取感化對方,讓他們把自己當成是個屁給放了……
“我說你們這麼多人也不直接動手是不是想着我會臨死反撲帶走幾個來着?”
一邊又拿出了一張隔離盾撐開與先前的疊在一起,胡業一邊半蹲着謹慎的向後蹭着。
他這蹭動距離極其微妙,倘若不是時刻緊盯着地面上的參照物,怕是很難發覺他的移動。
這倒是有點像安裝東西是的loading條,沒個鼠標點在上面,瞬間就可以化身爲薛定諤的貓――你覺得我動了其實我沒動,你覺得我沒動,其實我真的動了……
一邊就這麼蹭着,胡業的嘴上亦是分毫不停,眼見自己開門見山的一句反問似乎卓有成效,他繼而順着這反問繼續說道:
“你們想的沒錯!”
“小爺我也是不是白惹的!”
“一個唾沫尚且能留一個坑,何況我這麼大個活人還帶不走三五十個雜碎?”
話音剛落,對面人羣裡便是出現了一些騷動,不知是真的有些擔憂胡業搏命還是眼神不太好,胡業已然不知不覺的蹭出去了半米有餘,除了先前對徽章的暴行,對方一槍未發。
見到敵軍有些彷徨,胡業趕忙煽風點火,唱了紅臉唱白臉,大棒甜棗兩不誤的忽悠道:
“咱也不是不講情分的人,要是您們非得我捨得一身剮,那肯定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可要是你們放我離開,那我們就是自己人,咱也承各位兄弟的情,今天所發生的事兒就當成是個誤會,是我胡業腦子一熱來了這九泉光膜廠,和諸位兩不相干,亦是沒發生什麼過節……”
看着人羣中聽到他的話騷動更大,胡業下身的行動不由得急促了幾分。
說是要用愛感化對方,但哪怕對方真的有被感化的趨勢胡業亦是覺得將後路掌握在自己手裡比較好。
用眼角的餘光秒了眼身後數百米外的圍牆,大棒甜棗都說了的胡業亦是不得不開發點新套路……
而就在他身體微側,注意力轉向身後生路的時候,對面騷動的人羣豁然間分成了兩半、從中走出了一隊裝備精良身形幹練而整齊劃一的兵士。
當先一人全身隱沒在成套的作戰服裡,這作戰服通體漆黑,若是塗鸞見到便知這是九黎部族基於本地特別行動人員的裝備。
只見他看到胡業蹭動的身形不由得哂笑了一聲,隨即舉起手裡的能量武器“嘭”的一聲振動便打出了一發碩大的能量彈。
轟!
胡業手裡的隔離盾瞬間便由於巨大的衝擊力和爆炸力像是紙片般層層破碎,眨眼間他人便暴露在了對方的火力覆蓋之下。
與此同時,那位一炮打出的領頭人一把推開了自己眼前的面罩,面帶譏笑的說道:
“看來這麼多年過去了,胡業你還是那麼不學無術,經想着用這些歪門邪道東西制勝啊?!”
“當初外調沒你的份兒,今天我就告訴你,憑這些嘴上功夫可沒命走出去!”
這一炮能量彈可是給胡業硬生生的打出去了十多米的距離,持盾的左手更是被震的發麻。
好在隔離盾本就是爲了防護能量武器的衝擊、爆破而研製的,所以哪怕盾毀胡業自身倒也沒受太大的傷害,只是有些狼狽。
第一時間再度拿出了一面摺疊式隔離盾,穩住身形之後胡業纔看向對面。
對方的話胡業自是聽到了,因此未等他看到對方,已是知曉了對方的身份。
只是當胡業真真切切的見到對方面容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這領頭人是和胡業同一期的另一位氏族聯合調查團中的俊傑。
從先前的對話就能聽得出來,對方的個人能力比之胡業甚至還要強上一籌。
而事實上亦是如此,胡業在和光分部的同期裡實力只能算得上是上中游。
但他面前這位已經被調派進行區域任務的明傑,那是他這一期真真正正的明星學員,甚至由於和明洋同屬一族有着“明洋第二”的美譽。
也正是因爲如此,胡業實在是想不到會在這種情形下遇到對方。
連帶着他本來玩世不恭、波瀾不驚的情緒亦是變的苦澀而痛楚了起來。
這是由於一些不好的聯想所帶來的苦痛,遠比背後的灼燒感更刻骨銘心。
這種情緒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胡業全然沒有理會對方的話語便自顧自的問道:
“明……明洋大哥也和你們是一夥兒的?!”
說這話的時候胡業的言語其實已經帶着些許的肯定了。
因爲他獲得的資料裡缺了好多的東西、他來此調查是明洋推薦的、包括明傑一口道破他的身份。
只是胡業依舊想要聽到明傑親口承認這一點……
偏偏明傑並沒有回答他,而是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裡略微有些覺得不是滋味,隨即又覺得自己怎能爲這種婦人之仁所慟,不置可否的對胡業說道:
“怎麼不爬了?剛纔不還是想蝸牛似的在哪裡一點點的往後爬來着嗎?”
“難不成我們的胡業也知道在熟人面前要點臉了?那真還是件稀奇的事情!”
如果是平時,聽到對方嘲諷的胡業可能會暴怒,只是現在他的心裡說不清是種什麼情緒,只覺得空落落的,全然沒了反駁的興趣,甚至沒了逃生的興趣。
只見胡業深深的吐出一口氣,隨即挺直了腰桿望向了明傑,有些感慨的說道:
“不逃了……”
“逃不了我還逃個什麼勁?”
“倒不如痛痛快快的和你這個叛徒打一架,爭取送你給子揚大哥賠個禮,也讓我在路上有個伴!”
“被你壓了那麼多年真以爲我不如你麼?”
“是我捨不得和光新城,舍不家啊!”
“可是現在這些全沒了!你說可笑不?”
“最可笑的還是我居然一直以爲是家人的人才是我的儈子手,我黃泉路上的引路人!”
“子揚大哥死的時候他也是這麼看着的吧?甚至他在暗中出手了?”
“要不我覺得子揚大哥還不至於被你這個廢物重傷……”
“可惜了,所託非人!可惜了,還有用你們這種用數萬族人、百萬同胞爲祀的東西!”
“也不談值不值了,你們不配!”
“動手吧,早想教訓一下你了!現在這個機會不錯,想來你也不至於羣毆我這麼一個傷員對吧?”
明傑擎等着胡業說完也沒打斷他,等他和自己邀戰纔不屑的對周圍的手下襬了擺手,自信的說道:
“你也不用激我,對付你還用不上羣毆。”
“這人生又哪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說法?”
“活着就是了。我送你一程,也當是告訴你最後一個道理……”
“這人那,要是硬氣不起來……”
“別管因爲什麼,那就到死也都沒機會了!”
話音剛落,明傑已是一發點射脫手而出。
他手裡的能量武器遠非周圍這些安保人員可比,這點從先前數炮打碎胡業的雙層隔離盾便可見一斑。
而胡業與明傑交手早就不是頭一回了,知道對方深得諸多戰術要領,更非迂腐拘束之人,所以見到明傑擡手,不待他掌中能量武器亮起,人便已經斜躍着反衝向了對方。
碩大的能量彈緊貼着胡業的身形掠過在其身後地面炸裂,胡業特地緊了緊自己身側的隔離盾,以免被能量彈剮蹭。
這隔離盾雖說胡業準備了不少,可是他也不是真的就沒點逃出生天的心思,只是此刻打算置之死地而後生,拼命是真,想活也不假。
能量彈爆炸產生的餘波反推着胡業的身形愈發飄忽迅捷,但見人影一閃,百多米的距離超水平的一躍而過,只是三兩回合對射兩人已然到了近前。
雖說這古天庭裡由於新科技的發展出現了能量武器,但毫無疑問招招見血、拳拳到肉的風格更適合身體素質本就強於地球人的他們。
更何況有着那些真正精英的氏族子弟耳濡目染,胡業兩人在近身之後亦是不再侷限於槍炮交鳴,拳掌間更是殺機四伏。
彼一交手,明傑便是有些驚詫於胡業居然力量戰法均與其不相上下。
須知過往胡業可是沒有一次從他手中討得半分便宜,這倒是讓明傑不由得信了幾分胡業隱藏實力的說辭。
只是明傑亦是看出了胡業招式間搏命的心思,知道對方已是萌生死志才得此勇武,故而一直不急不緩的耗着,端的是穩妥至極。
反觀胡業見到明傑穩紮穩打仍是窮追不捨、招招對準要害,寧可自己受傷也要爭取一招制敵,在短時間內本就爲灼傷的後背更是變得刺痛如織。
兩人拳掌相交,身形交錯,霎時間已是三五回合。
期間也談不上誰佔了便宜誰吃了虧,只是胡業身上本就帶傷並且連翻運動,呼吸已然開始急促了起來。
如此模樣自是逃不過明傑的眼睛,更是爲胡業心裡明淨。
只見明傑錯身之後不帶兩人拉開距離便是一腳擰身飛踹,進而踏地反攻,顯然是不想給胡業半分喘息緩和的機會。
而胡業感到腰側勁風襲來更是心狠,直接扣死了腰側的能量武器就是一崩。
但見連發的能量彈徑直在兩者間的身前地面四散炸裂,直至兩人被餘波推開時,竟是由於胡業掌中的能量武器過熱炸裂形成了一股小型的衝擊波。
把手槍當成機關槍來打地板胡業不說後無來者也算是前無古人了。
尤其是這硬生生的靠一套制式作戰服去承受能量武器近距離炸裂的餘波,沒被烤熟那是理所應當,可連體衣變成襯衫泳褲亦是跑不了的。
光芒散去,塵土飛揚間,只見鮮血灑落又被能量彈爆發的餘波盪漾扭曲。
這一輪自爆胡業固然是腰側被炸的近乎像是炭燒帶皮腰果般坑坑窪窪鮮血淋漓,明傑在近距離承受了這一下之後亦是沒那麼好受。
踉蹌落地的明傑小腿已然出現了一個深可見骨的焦痕,半個身側的作戰服亦是裂出了一道口子,看他一瘸一拐的模樣,那飛踹的右腿怕是不僅僅血肉模糊,筋斷骨折亦是在所難免。
看到明傑這番模樣,胡業終是咧了咧嘴,忍痛一衝而上的同時嘲諷道:
“所謂精英也不過如此!恐怕真的厲害也犯不着當叛徒了!”
“今天我就押你上九泉給子揚大哥好好道道歉!”
而另一邊明傑亦是打出了真火,他倒是知道胡業存了拼命的心思,但是真沒考慮對方上來就用這種傷敵三分自損九成九的打法。
別看胡業此刻反擊之勢正隆,但先前那一炸絕對對其算得上是雪上加霜、傷口撒鹽的行爲,能再次發起進攻不說迴光返照也是差不離了。
大好的前途生命在握,腿腳受損的明傑哪怕仍舊智珠在握亦是有些怯了。
他雖然仍有信心強行幹掉胡業,但是自覺已經穩操勝券,終是決定繼續穩紮穩打。
畢竟此刻胡業手中無彈,腰間無槍反倒是多了個泊泊滲血的缺口顯然已是後繼無力。
想來只要那麼三五分鐘,哪怕明傑不動手胡業自身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說來好笑的是明傑一直嘲諷胡業不夠硬氣,但真打起來反倒是他躲躲閃閃、不肯死戰,怎奈何成王敗寇,這一切說什麼怕是也傳不到外人耳目了。
陣陣虛弱感傳來,胡業何曾不知道自己方纔有些衝動了。
但他其實除此一搏似乎也沒什麼機會,只是時運不濟致使自身受的傷重了點而明傑的傷輕了點罷了。
倘若結果反過來,不說有五成把握,至少引戰邊牆後三成機率逃生還是有可能的。
可惜世事難料,胡業捨命相逼終是將那離外牆的千多米給推過的時候,他甚至已經沒力氣越過那不到三米的外牆了。
明傑自是看出了胡業的打算,也放任他這麼幹了。
甚至當距離外牆只有十米時,胡業綿軟無力的一拳打來,明傑輕鬆躲閃之餘讓出了道路。
踉踉蹌蹌的走到牆下,胡業已是用手都難以撐住自己的身體只能倚靠肩頭頂着牆壁方能站立了。
血水從焦痕也繃不住的傷口中嘀嗒嘀嗒的灑落,他的眼中只有明傑傾斜而依舊佇立的身影。
明傑看着胡業這般狼狽的模樣忽然笑了,指着他,笑得合不攏嘴,只得捂着肚子說道:
“咳咳……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多光輝!多偉岸!”
“你用生命守護的氏族、戰友還有親人呢?怎麼不見他們來救你?!”
“你只是棄子罷了!一個不值得救‘普通天庭人’!”
“你以爲你爲他們打生打死就有人會感激你嗎?”
“你以爲你把容子揚他們當家人,他們也把你當親人嗎?”
“不是的!他們只是把你當工具!”
“別說你了,哪怕我也是所謂‘氏族’手裡的工具!”
“這樣的家留之何用?這樣的氏族留之何用?這樣的天庭留之何用?”
“毀了算了!……”
說這話的時候明傑笑着笑着就哭了,看着胡業從牆邊滑落忽而間沒了戲弄的興致,從自己的的懷裡掏出了一把能量武器。
而就在此時,兩人的頭頂忽然傳出了一道清亮的話語:
“我覺得家人有時候還是挺有用的!”
“至於把兄弟當工具……”
“小子,電影看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