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東西,有曾經葉家祖先留下來的,也是有葉楚南自己收集的,但更多的卻是各種商人饋贈的一些絕本,孤本。
書海中的一張紅木長桌前,葉楚南一身紅色唐裝,手拿着毛筆,揮毫遊走、妙筆生花,一張潔白的宣紙上,一行醒目而漂亮的書法活靈活現。
就在這時,一位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鏢頭子闖了進來。
“老爺,他們來了。”
聆聽這話,正在揮毫着書法的葉楚南頭也沒擡:“都是自家人,通報什麼?”
“是。”保鏢頭子恭敬的點了點頭,轉身又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羅天和葉靜姝走了進來。
當他們看到站在書桌前,正悠閒寫着書法的葉楚南時,不由得皺起眉頭。
“來來來,過來看看。”
葉楚南像是頭頂上長了眼睛,一下就發現了羅天和葉靜姝,於是衝着他們揮了揮手。
羅天和葉靜姝相視了一眼,然後各自分開了。
葉靜姝走向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而羅天卻聽從了葉楚南的召喚,朝着書桌旁走去。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爲河嶽,上則爲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看着葉楚南寫出的一個個剛勁有力的字體,羅天緩緩唸了出來。
葉楚南提筆落款後,深吸着提起毛筆,陶醉似的望着自己寫下的這幅字,蒼老的臉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
好一會兒,他才扭頭看向羅天問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文天祥的正氣歌。”羅天沉聲說道。
葉楚南抿嘴笑道:“不錯,有些見識。”
羅天沒接受他的恭維,因爲他不知道這老頭兒寫這幅字是爲了什麼,要幹些什麼。
擡起頭,葉楚南看向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葉靜姝:“四丫頭,你怎麼不來?”
“我叫葉靜姝。”葉靜姝冷着臉說道。
葉楚南苦笑着搖了搖頭:“看來心頭還是有氣啊。”
葉靜姝沒吭聲。
而羅天的目光卻一直集中在葉楚南寫下的正氣歌上。
好一會兒,葉楚南才低頭輕嘆道:“當年我們家老二,最喜歡這首正氣歌。”
“你們家老二?”羅天一愣。
葉楚南輕嘆道:“就是四丫頭的爹。”
聽到這話,葉靜姝明顯的身子一顫,扭頭朝着葉楚南和羅天所在的方向望去。
羅天擡起頭,看着葉靜姝有些動容的舉動,不由得嘆了口氣。
葉靜姝終歸還是被葉楚南抓住了軟肋,至少從她現在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她很想知道她從沒見過的爹到底喜歡什麼,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過來看看。”葉楚南再次衝着葉靜姝招了招手。
葉靜姝翻了翻眼皮,然後又轉過身不搭理。
葉楚南無奈的一笑,扭頭看向羅天:“只可惜,他走得太早了。”
“他是爲什麼走的?”羅天再次問道。
葉楚南:“軍人,爲國征戰走的,他是爲國家犧牲的,爲民族犧牲的,也是我葉家的驕傲。”
羅天冷笑道:“但卻不是他妻子女兒的驕傲。”
葉楚南一怔,然後苦笑着點了點頭:“是啊,這麼多年了,我們葉家對不起他們母女。”
羅天鄙夷的問道:“你不覺得現在說這些有點變味嗎?”
葉楚南衝着羅天擺了擺手,繞過他,緩步來到前面的椅子上坐下。
擡起頭看着一言不發的葉靜姝,葉楚南緩緩說道:“四丫頭啊,有多少事情你是不明白的。”
“我不需要明白。”葉靜姝突然強擠出一個笑容,直視着葉楚南說道:“你也不用那麼多拐彎抹角,你就直接說,開出什麼條件,讓我的小男人出手幫你。”
葉楚南再次嘆了口氣,苦笑着看向走過來的羅天:“你們都太年輕了,很多事情也只是聽人以訛傳訛。”
“夠了。”葉靜姝猛的站了起來。
羅天急忙按住她,輕笑着說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聽話也要聽完嘛。”
葉靜姝怒瞪着葉楚南,然後在羅天的勸阻下,又坐回了椅子上。
葉楚南感激地看了一眼羅天,繼續說道:“當年的事情,你們只知道葉家無情,但卻始終不知道這其中還有原因。”
“比如說呢?”羅天沉聲問道。
葉楚南輕嘆着看向葉靜姝:“四丫頭,你的母親你應該知道吧?”
葉靜姝緊鎖着眉頭瞪向葉楚南。
葉楚南一臉痛苦的說道:“她帶着你相依爲命,我們都看在眼裡,可是她乾的那些事兒,又何曾給你講過?”
羅天猛的扭頭看向葉靜姝。
難道說,這其中還有什麼別的事情發生?或者說,葉靜姝和她母親被趕出葉家,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葉靜姝鐵青着小臉,緊盯着葉楚南問道:“她都已經死了,你還想給她扣什麼帽子?”
“我沒想。”葉楚南搖了搖頭,痛心疾首的說道:“這件事兒當年你二爺爺辦的,我只是……”
“你是葉家家主。”葉靜姝打斷了葉楚南。
葉楚南點頭:“對,我是葉家家主,但是當時你二爺爺在整個家裡說話也是算數的。”
羅天緊盯着葉楚南:“到底怎麼回事,直接說清楚不就行了?”
葉楚南輕嘆着擺了擺手,沉吟了好一會兒才說道:“當時有人懷疑四丫頭的母親不檢點……”
啪。
葉靜姝突然猛的站了起來,怒瞪着葉楚南:“她都去世這麼多年了,你還想給她安什麼罪名?”
“四丫頭,這不是我說的。”葉楚南苦笑着擡起頭:“這是你二爺爺說的。”
羅天也站了起來,沉聲問道:“拿到證據了嗎?”
葉楚南輕嘆着搖了搖頭。
羅天頓時冷笑:“呵,連證據都沒有,就這麼輕易給人定了罪,你們這些豪門大戶還真是法外之人。”
葉楚南羞愧的低下頭,沉默不語。
“說夠了嗎?”葉靜姝扭頭瞪着葉楚南:“說夠了我們該走了。”
“四丫頭。”葉楚南再次擡起頭,無奈的嘆道:“我說這些,只是不想讓你抱着那麼大的成見,畢竟你二爺爺已經走了……”
“你就沒錯?”葉靜姝冷笑着問道:“所有事情都是別人做的,你完全是個聖人,一點責任沒有?”
葉楚南再次沉默。
葉靜姝轉身看向羅天:“你走不走?”
羅天點了點頭,輕嘆着站起了起來。
“四丫頭。”葉楚南再次扭身喊道。
猛的轉過身,葉靜姝指着葉楚南一字一句的說道:“饒那麼多圈子幹什麼?說那麼一大堆廢話有用嗎?我只問你一句,跟你合作,我能得到什麼?我們家羅天能得到什麼?”
葉楚南輕嘆道:“事情是談出來的嘛。”
“我餓了,現在沒心情,我要去吃你的壽宴了。”
葉靜姝說完,拉着羅天轉身匆匆走了。
看着他們的背影,葉楚南蒼老的臉上閃過一抹複雜,然後又輕嘆着低下頭。
啪啪啪……
突然,書房一側傳來一個清脆的掌聲。
葉楚南沒擡頭,而是帶着怨氣問道:“現在你滿意了?”
“我當然滿意了。”唐天雷一身青色長衫走了出來。
“你就這麼想看到我失敗?”葉楚南猛的擡起頭,怒瞪着唐天雷:“你還是不是我兄弟?”
“乾點人事兒,比什麼都好。”唐天雷冷笑着說道:“如果你不是那麼利益薰心,不是那麼急功近利,或許,你還真能做一輩子的僞君子。”
“唐天雷。”葉楚南猛的一巴掌砸在桌面上,猛的站了起來。
唐天雷沒吭聲,反而在葉楚南的對面坐下,那麼平靜,那麼的波瀾不驚。
葉楚南怒聲問道:“你不幫忙也就算了,你何必要拆臺?”
“拆臺?”唐天雷微笑着擡起頭,直視着葉靜姝問道:“拆臺,我唐天雷何時對你葉家有個拆字?”
葉楚南一怔,然後又誒的一聲嘆息,再次坐了下來。
“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是什麼?”唐天雷緊盯着葉楚南問道。
葉楚南沉默。
“這個實際上最珍貴的不是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唐天雷說着,緩緩站起身,一字一句的說道:“在她最困難的時候,你不僅冷眼旁觀,而且百般打壓,現在又在她最輝煌的時候講什麼認祖歸宗,你真認爲自己做對了?”
葉楚南一愣,猛的擡起頭看向唐天雷,他像是明白了什麼,卻又感覺什麼都沒抓住。
“葉楚南,不要白費心機了。”唐天雷沉聲說道:“你要談的不是什麼兒女親情,而是能給出多大的誠意,多大的條件,或許,在這點上,你要比衣家有優勢,若是你繼續一意孤行走下去,恐怕葉家離滅亡的日子就不遠了。”
說完,唐天雷轉身走了,甚至連正眼都沒看葉楚南一眼。
猛的轉過身,葉楚南衝着唐天雷的背影呵斥道:“老唐,你個王八蛋,你始終不願意相信我,在你眼裡,永遠是偏向她的,她跟你沒有血緣關係,你仍然是孤家寡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