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五十分,A市,公司樓下。
這是一個下雨的晚上,而運氣不好的我卻剛好沒有帶雨傘,看着那雨勢現在暫時還小,我乾脆小跑着過去了對面的那棟寫字樓,因爲地鐵站的方向就是在那邊附近。當我跑到對面的寫字樓時,我身上已經快要溼透了,雨水更加大了。
我知道自己沒辦法再繼續跑了,煩躁中點燃了一根菸,有些失神地看着雨水灑落在那被繁華街燈鋪滿光彩的地上。片刻後,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了,拿起來一看,心裡頓時一陣不好的感覺。
“東黎,明天晚上我給你約了風華置業的趙總,明晚吃飯的時候你好好的把方案給他再講一下,合同也備好帶過去,今天晚上回去後你把方案給再改一下吧。你知道這次房地產聖誕的項目很重要,唉,你說你,工作就是工作,怎麼能夠因爲生活中其他的事情而影響呢?剛纔會議上老黃對你不滿,你也別往心裡去,好好把方案改一下吧。”
和我打電話的這個人是我的組長譚堅,而他所說的“老黃”是我們共同的上級,準確點來說是我的上上級吧。
我吸了口煙,問道:“爲什麼會突然這麼着急,一定要明天晚上嗎?”
譚堅馬上就回答了我的話,語氣中帶着不悅:“客戶提的要求本來就是很容易會有變動,而且我們這方案已經拖了很久了,你別忘了當初我是怎麼給你爭取到這個方案來做的,別又給我搞其他事情來掉鏈子了,做好這次的方案,你的提成就能拿到三個點,錢的事情不就能解決了嗎?”
電話那邊傳來其他人和譚堅說話的聲音,他和我交代了兩句就把電話給掛掉了,留下了還在錯愕的我。我又吸了口煙,這時候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一個女人,準確來說是一個美到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仙女。
我轉頭看向她了,她穿着一身商務裝,身上還披着一件米白色的羽絨服,這本該是很奇怪的搭配,但此時穿着她身上看起來卻格外的有氣質。
我抽菸時的煙霧剛好飄向了她那邊去,那個漂亮得過分的女人神色厭惡的看了我一眼,擡起手來把煙給驅散。我知道,她應該和我一樣是在這裡避雨的。
我:“抱歉。”
她沒有理會我,我覺得閒得慌,又主動問道:“你也是來避雨的嗎?”
這次她沒有忽視我,輕輕的“嗯”了一聲,過了沒多久,一輛賓利歐陸緩緩駛來我們這邊,走下來的是一個較弱的小女子,她連忙跑上來對我旁邊的那個女人帶着歉意說道:“寧總不好意思,我去停車場取車慢了一點,所以……”
那個被稱之爲“寧總”的女人只是輕微的皺起了眉頭,但還是淡然道:“沒關係,來得及就行,走吧。”
兩個女人就這麼上了車離開,而我就沒有人來接了,抽完了這根菸便跑去了地鐵站。回到家後,發現屋子裡還是一片黑的,我意識到沈玥還沒下班回來。
沈玥是我談了三年的女朋友,最近她要準備升職成爲一家美妝店的店長了,年底能升職。沈玥做的是美妝行業,我見證了她從一開始只是一個普通的化妝師,到現在已經馬上要成爲一家店的店長了。
年底升職,這當然是所有打工人都所希望的一件事情,然而對我而言卻倍感壓力。
是啊,在A市從畢業待到現在,在一家廣告公司做一個小小的策劃,三年了,我的工資就多了一千五,A市這樣的一線城市,每個月工資六千五,日子過得緊巴巴。
至於沈玥,升職成爲店長後,她每個月的薪資最低也有一萬以上,突破了“月薪過萬”的門檻,想到這,我便更加因爲自己的窘況而焦慮了!
我坐在沙發上抽完了一根菸,此時已經七點半了,肚子裡傳來“咕咕”的聲音,我意識到自己該去做飯了。
一頓飯做完,我給沈玥發了消息過去,詢問她大概幾點回來,我等她一起吃飯,但沈玥並沒有馬上就回復我的消息。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屋子傳來敲門的聲音,我帶着期待感開了門,但門口站着的人是一張讓我想要逃避的面孔。
“周東黎,這個月的房租你打算到什麼時候給我?上次你說是十號,明天都聖誕節二十五號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你能多一點嗎?”
房東大叔帶着極其厭惡的表情看着我,我尷尬地笑了笑,說道:“那個,房租的事情我會盡快交的,這不是還沒發工資嘛,再等我幾天。”
“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不要忘了上上個月的水電費你都還沒有給我。”
“這次是真的,到時候我工資到手了一併給你。”
“哦?你的意思是說,上次是假的咯?”房東瞪着我,我自知理虧,只能賠着笑臉不說話,房東大叔無奈的表情看着我轉身離去,卻不忘補充一句:“真不知道你這年輕人上的是什麼班,一個月下來工資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的,拖了一次又一次!”
房東大叔走後,我無精打采的回到沙發上繼續坐着,又點燃了一根菸看着桌上那剛做好的飯菜,而卻慢慢地失去了食慾。
事實上,並不是我沒有發工資,而是我把錢都借給了我從大學那會到現在的好兄弟邱越。
他爸得了肝癌,還好情況屬於樂觀的,但對於我們這些普通家庭而言,那高昂的治療費用依舊是難以頂住,我不僅把這個月的工資給了邱越,還從信用卡里刷出了兩萬塊錢,一共兩萬六給了邱越拿去給他爸治病。
這事也就上個星期的事情,而我還一直不敢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沈玥……
短暫的回憶後,我走去了窗臺抽菸,結果樓下一輛白色的寶馬五系的出現吸引了我的注意,據我所知這棟出租樓並沒有出現過這樣的豪車,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讓我充滿了震驚!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駕駛座撐着把雨傘繞到副駕駛,副駕駛位置下來的人正是我談了三年的女朋友沈玥!
那男人摟着沈玥送她到了出租屋的樓下,但被屋檐擋住了,我看不到後面的東西了。
我手裡拿着的煙都在顫抖了,我丟掉手裡的煙,連忙撒腿跑下樓。
此時我心裡有一萬個疑問想要當面問沈玥那個男人到底是誰!憑什麼他會摟着沈玥!
當我下了樓,剛好遇上了準備走上來的沈玥,但剛纔那個寶馬五系的男人已經開着車子離開了,此時沈玥滿臉倦容,看到我這慌張下樓的一幕她感到些許疑惑。
“東黎,你怎麼了?”
我強忍住內心的怒意,沉默一小會後反問道:“該問‘怎麼了’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