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易偉偉前輩,在住院部已經待了近兩年時間。很容易打聽到。
三人病房,卻沒有一絲生氣。
可以理解,三個植物人。
我出現在這小男孩跟前的時候,他眼神看不出任何流動。半躺着,眼睛直勾勾盯住天花板。第一次見植物人,腦海總會莫名聯想到樹葉、青菜之類的東西。植物人原來只是不會動而已。
一時想不出用什麼話開場。也許根本不需要開場。
“你好,我叫杜獄北。”感覺有點像面試,我撓撓頭,“小弟弟,我在網上看到過你兩年前留下的帖子,關於超級百度的。”越說越彆扭,感覺自己很搞笑,面前這人跟雕像一樣,誰知道他能不能聽懂?我拉張椅子坐下來。要挑重要的說,時刻準備被護士逐出病房。
“我的電腦也出現了這種情況,可以下載實物,真是件奇怪的事情!呃——”看看兩外兩根蔥,也基本沒什麼反應。不必擔心會出什麼亂子。“你能幫我解釋清楚麼?”
木頭。
也許這件事根本不需要解釋,我想,何必去追蹤它的來源。隨心所欲用就行了!“能不能告訴我,你爲什麼會……”病房門開了。
“哎?!”兩個護士見了我,大吃一驚。又急又氣,指着我一通亂喊,“你!你怎麼回事?!你是誰啊?!你怎麼能私自來病人房間?!……”
這兩個妞其實長的不難看,就是說話的神情讓我突然回憶起班主任的樣子。急躁,野蠻,歇斯底里!難道你們看不出來本公子有多帥麼?!
“你這樣躺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我仍不忘啓發這木頭小子,“你要是知道……”完蛋!又進來一個人,他老爸來了。
這下熱鬧了。我像剛偷了小區自行車的毛賊,誰見了都虎視眈眈。他老爸眼眶幾乎要被撐裂,眼珠子都冒着怒火。一把抓住我衣領,“你小子!第一次去我家就覺得你不對勁!”呼吸急促地像在zuo愛,“說!你找我兒子幹什麼?!說!”
我沒什麼陣腳,被他們連拉帶拽,往門外拖。仍不忘回頭看那小子。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可惜,出了這病房,就宣告此次偵查的失敗。運氣再壞點,說不定還要讓老媽來郴州派出所領人。不由暗暗嘆息。
出房門的時候,手仍不死心的扳着門框。爺爺的!
“杜獄北.。”一個虛弱的聲音,悠遠而沉悶。像從棺材裡傳出。
所有人都靜止了。還有我。
植物人也傳染?我轉轉眼珠子。看着呆立着的護士和偉偉老爸臉上驚異的表情。
後來才知道,我的名字,是易偉偉昏迷六百多天來,發出的第一個聲音。
看着他們撲過去驚呼的樣子和偉爸被淚水溢滿的眼眶,感覺終於成了被洗脫罪名的囚犯,渾身輕鬆了許多。
男孩並沒有立刻清醒過來。唸完我名字,還是一副木頭造型。不過這也足夠營造氣氛了。
“你叫杜獄北?!”偉爸說話的態度完全了,在他眼中,我就是拯救地球的無敵奧特曼。“你剛對他做什麼了?你們之前認識?”
我搖頭。回頭看門外,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想起衣袋裡的名片。
這醫師正是在來郴州路上同座的那位大叔,“Hello!”我漫笑着給他打招呼。
大叔不知是沒認出我,還是另有什麼急事,看我一眼,匆匆離去,還沒走兩步,又退了回來,在過道前後警覺打量一番。快步走近我。
“醫師叔叔,你不認識我了?!”我高興地拍怕他胳膊,“還是你帶我來郴州的呢!”
他什麼迴應都沒有,臉在我一旁側下,壓的很低的聲音,“跟我走!快!”說完像走錯房間一樣,頭也不回的迅速離去。
一頭霧水。我回頭看看,又看看他的背影。“什麼意思?”走就走吧,看樣子大叔覺察了什麼。順着他腳印,乖乖跟上。順手把自己手機遞給偉偉的老爸,這件事情還沒完。
這醫院的住院部跟迷宮一般,拐了二十道彎還不見出口。大叔走的快。我也只好加緊腳步。
終於在一片小花園裡停下,在一樓一間辦公室的後院。
“你怎麼認識這小子?!”大叔仍是一副重低音。
“怎麼了?”我半張着嘴巴,傻傻看他,“他很危險嗎?”好像我剛纔是在戲弄一隻非洲獅,或者是巨蟒。巨蟒我還確實見過,不過是被它戲弄。
“算你小子命大!”大叔帶些怒氣,指着花園後面,車棚邊隱約出現的幾個黑衣人,“看見沒?”
我撥開冬青葉子,瞄見遠處幾個體型肥碩的大漢。統一黑色圓領T恤或是襯衫,黑西褲。低頭看看自己,“跟我造型蠻像的,”不過我的是黑色牛仔褲,V領T恤。他們這會兒正急促的打電話。“這都什麼人?”我問大叔。
“這幫人平常不出現,只要有人來找易偉偉,除了他家人,一定會被帶走!”大叔嚴厲的盯着我,“大部分被帶走的人,以後都很難再出現。”
“爲什麼?!”被他嚇住了。慌忙從花園裡躲會房間。
“不知道。”大叔把我胳膊一拉,“小子,算咱們相識一場,今天我帶你離開這裡。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不準再說認識我!”
“恩!恩!”我使勁點頭。
心中直犯嘀咕,這幫人在搞什麼飛機?!